萧墨有些不自然地抽出手,不敢去看她失落的眸光,他偏过头瞥见枕畔放着几本游记诗集,便轻声道:“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少看些书吧。”
秦妄直起身子,微微摇头:“是要读给孩子听的,我小时候听阿娘说过,若是孩子听着娘亲念书长大,将来出生之后就会格外聪慧。”她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神情温柔,眼里带着憧憬,萧墨却看得遍体身寒,他忽然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倘若是女孩就好了,女儿像爹,一定又好看又聪慧,”秦妄好似没觉出他的越发僵硬,兀自絮絮地说着。萧墨神思不属地应了几声,凌厉的眼神扫向一旁的婢女,婢女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良娣,请太子殿下责罚。”
“你别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知怎么地就晕倒了,”她软软地求着情,“所幸我和孩子都没事。”
萧墨越听越慌乱,忍不住把侍女揪到一边,低声吼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良娣醒过来的时候,一直问孩子有没有事,”婢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以头抢地,低声抽泣着,“太医说是遭受的刺激太大,有些神志不清,怕是……”
余下的话不说萧墨多少也猜到了,忧思过度,竟是得了癔症。
他转头去看秦妄,她不吵也不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他一瞬间心痛难当,走过去紧紧环住她单薄的身子,仿佛这样能带给她一点温暖。
秦妄把头埋在萧墨宽阔的肩膀,抬眼的那一刻,原本懵懂的眼神却变得幽深,嘴角也微微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但很快,那笑意便消失了。
明明她算无遗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关怀,她应该开心的。
只是她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世家贵女,如今却为了一点垂怜整日工于心计,显得可笑又丑陋。
而算计来的真心,就像镜花水月虚幻得不可捉摸,此刻得到的温柔固然是真实的,却也恍若隔云端,终有一日会流于指缝。
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株从容心莲宫里要来的金色玉莲,自从养在她这里,便再没开过一朵花,如今已几近凋零。
是不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即使再精心呵护,也还是会消失不见?她眼里有一瞬间的迷惘,但随即又变得坚定。
已经没有退路了。
伸手回抱住眼前这个男人,五指悄悄收紧,好像这样就能抓住唯一的救赎。只要能够得到,哪怕只有一刻,手段下作又如何?
秦妄闭了闭眼,掩去所有复杂,眼角却缓缓流下一滴清泪。
戏已经落幕,苏年被几个工作人员兼小粉丝团团围住,温柔地说着话,唐林却还没从方才的戏中走出来。
“唐总,身为编剧,我最讨厌演员要求改剧本,因为剧本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细细斟酌过的,可是苏年是个例外,”曼朵感慨道,“她让秦妄这个扁平化的人物,真真正正从书里走了出来。”
“她是对表演有大爱的人,是非曲直,我想唐总心里自有评判,就不必我多费口舌了。”
唐林没有应声,他回想起苏年入戏后眼底那令人心惊的偏执和浓烈的爱意。
这个人根本就是为荧幕而生的。
而他却仅仅因为叶檀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差点毁掉了苏年本该灿烂辉煌的人生。
舆情部的人打来电话汇报:“唐总,现在舆论风向已经逆转,季云朗工作室那边也插手了,是不是让营销号换个方向,重扒苏年以前的绯闻。”
他远远看着苏年和季云朗说说笑笑,嘴角不自觉地抿起,沉默了一瞬,回道:“不用了,把黑话题都撤下来。”
有生以来,唐林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的滋味。 头戴凤冠,身着凤袍,曾经的小小医女已经脱胎换骨,封后大典一过,她就是大曜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华丽的丝线和闪耀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她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萧墨看着这样的容心莲一步一步朝他缓缓走来,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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