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冷笑一声:“你们一个说公主去赏花了,一个又说她急着邀我去宫中叙旧,真是有意思。”
闻言,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居然各自选了一条岔路逃窜,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去追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么就剩中间一条幽深的小路。而她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头原路返回,必然风险最小!
可是能在深宫之中如此大费周章为她布局,必然是安排了一场大戏,那么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苏年施施然沿着那条深深的小路往前走,走了一段居然豁然开朗,路越走越宽,前面还出现了一片茂密的大树,地上落叶很多,她脚步又轻,踩在上面的沙沙声就和风拂过叶片一般,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再往前走,她单薄的身形已经完全被树丛隐蔽,风儿传来女子隐隐的哭声,她清凌凌的双眼不禁向上一抬,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画面! 身着宫装的美丽女子一直在小声地啜泣,依赖地靠在俊挺男子的胸前,姿态暧昧,任谁望去都是一对璧人。
“阿慕,”她抬起头,鼻尖红红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听上去好不可怜,“我虽然如愿嫁给了他,成了宫里的贵妃,可他还是待我好冷淡。”
沈慕轻柔地拍拍杜嫣然的肩膀,其实这些话他已经在她差人送来的信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回了,虽然心疼,却也实在无计可施,何况,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见他没有说话,杜嫣然又轻轻推开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说着说着,又开始默默垂泪,简直就像是水做的。
“有时候我会想,还不如回到以前,那时候咱们三个人,日日在一块儿读书进学,谈天说地。他凶我的时候,你就会挡在前面保护我。”她眼里闪着怀念的光,好像星辰一样明亮动人,“有你在,我就会觉得好安心。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沈慕忽然觉得心潮起伏,他也想到了过去,只不过是更早的过去。那时杜嫣然刚被父亲带回家,脸上还挂着泪珠,怯生生的,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实在是讨人喜欢。父亲说她以后就是他妹妹了,他很欢喜,快步跑上前,结果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弄得灰头土脸。正在懊恼的时候,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双玉白的小手,使劲扶起了他。这一扶,就扶进了他的心里,再也出不来了。
后来他发现嫣然心里只有太子殿下,便一直默默在旁守候,可是现下看到她过得不好,还是忍不住心中郁结,倘若是自己娶了她,绝不会让她这样伤心!
“你后悔吗?”他声音很轻,眼里带着一丝希冀,还是问出了这个从很早以前就想问她的问题,“当初没有听我的劝,非要使计嫁入宫中。”
隐匿在暗处的苏年神色一惊,原来所谓“天生凤命”,竟然是杜嫣然一手策划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能徒增怅惘罢了。”杜嫣然神色哀伤,没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知道他国事繁忙,冷落我也是平常,可是近来他频频出宫,贴身伺候的李德全和卫二也总神神秘秘的。你和他走得近,能不能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宫外……有人了?”
闻言,沈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倒退了两步,定定地看了她好久,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慌,才自嘲地开口:“原来你今日找我来,里里外外兜了那么大圈子,就是想问我这个?”
杜嫣然慌忙上前一步,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有些语无伦次地哭诉道:“不是的阿慕,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也知道你成了亲,不该打扰你的,可是、可是你知道吗?皇上他……”她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极其难以启齿,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话说出口,“他甚至从来没碰过我!”
“是吗?”沈慕语气淡淡的,他记得从前嫣然很喜欢簪子,但又觉得铺子里卖的太过华贵,一直挑不到合心意的。于是他便自己用辛苦淘来的上好美玉,自己亲手打磨成许多不同样式的簪子送给她。她那时很是喜欢,还说每日要戴的。
只是此刻他抬头看着杜嫣然一头乌发,上面净是世间难寻的珍宝簪饰,反射的冷光让他在夏日也觉得身上冰冷,恐怕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一支小小的玉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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