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夫人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好人吗?她早就攀附上陛下了!有宫女看到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从皇上的寝宫出来,就在宫宴那日!”
“皇上时常出宫同她私会,还会送各种珍奇异宝给她,前些日子得了只名贵的鹦鹉,日日养在身边训它说话,又是要送给她!苏年都已经嫁给你了,为什么还要不守妇道纠缠圣上!”
杜嫣然声嘶力竭的叫喊犹在耳畔,沈慕原本根本不愿相信,可是府上偶尔多出的珍奇玩意儿,今日莫名其妙御赐的那几盆玉台春,还有眼前这只胖成鹅名字叫“小元”的肥头大鸟,让他不得不信。
他又想到自己最近花了那么久的时日终于雕琢好了一支玉簪,簪头上是一朵玉兰,该同她很是相称。这是他第二次付出一腔真心,却没想到再次被人视为敝屣。
看着面前女子到了此时依然淡然恬静的神情,极大的怒意一瞬间席卷而来,被欺骗愚弄的愤懑和汹涌的妒意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可是君子的修养不允许他做出有失礼数的事,便用力压下情绪,只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她:“苏年,你怎么敢!说是出门品茶,却是与陛下私会!”
苏年唇角微扬发出一声冷嘲:“丞相大人,你说圣上与我私会,那么你方才进宫,又是同谁议事?”她眼里是淡淡的讥讽,一句话便让沈慕哑口无言。
“洞房花烛夜,是你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若我将来有心仪之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成亲之后,你我不过是关系尚可的友人,宫里一封信便能叫你牵肠挂肚,寝食难安。”沈慕欲言又止,被她清澈的眸光扫了一眼,立时羞愧难当,原来自己的心思根本从未瞒过她的眼睛。
“宫宴那日,我误入小园,还看到你和贵妃娘娘互诉衷肠——”
“苏年,那日我是喝糊涂了,”沈慕连忙打断她,“我过去的确心悦于她,但现在,只有你一人,我从未如此感激这一纸婚书把你带到我身边!”他神情激动,终于吐露了肺腑之言。
“可是你刚刚又骗了我,就在给我承诺之后。丞相大人,扪心自问,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一个宽容大度温柔贤惠,即使你另有所爱也决不怨你半句的夫人!”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把沈慕震在当场,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从前我不怪你,不过因为你有言在先,我便强逼自己视你如友,只怕越过雷池半步便要忍受锥心之痛。”她长出一口气,“可若我真心实意想做你的夫人,我自然也会嫉妒,会吃醋,然后面目可憎到连我自己都觉得难看的地步。到了那时,你还会心悦我吗?”
“会的,”被连声追问,他的心里反而却雾散云开,所有的感情顿时清晰可见,他哑声说,“若真有那一日,我求之不得。”
这下轮到苏年怔住了:“是吗?”她沉默了许久,然后,眼里缓缓闪过一丝晶莹的流光,“可是,太迟了。”
“沈慕,我给过你机会的,”她神色惫懒,像是累极了,声音也轻得好像天边的浮云,“而且是两次。”
沈慕仿佛被重锤锤过,他知道,他的那支玉兰簪子,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元和二年九月,丞相沈慕之妻,太尉苏天明之女沈苏氏身染恶疾,不治身亡。苏太尉大恸。同年十一月,收养京中一孤女为义女。
元和三年二月,元和帝封苏太尉义女苏氏为皇后,自此不立妃嫔,帝后二人,朝夕相伴,伉俪情深。
册封大典过后,沈慕静静地走在御花园里,穿过蜿蜒的回廊是一座石桥,站在桥上,便能清楚地看见对面玉阶之上的凉亭里,皆是面貌出色的一对璧人,微风拂过,还能隐隐传来二人的说笑声。
“其实迎风阁的姑娘确实已经是世间难寻了,他们想出这招来引诱文人雅士才子大臣,一环套一环,最后得到把柄便可把人制在手心,实在是高明。”苏年不由得感叹道。
元煜之也点点头:“这招对旁的风流公子定然奏效,只可惜我不风流,你嘛,不是公子。”
苏年笑着朝他看了一眼,转念一想不对啊,马上柳眉一竖瞪大了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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