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掀起袖子,看着左手手腕内侧的一条黑色细线,沉吟不语。
那条细线不过头发丝儿粗细,从手腕处一直向上,延伸至手肘内侧,然后消失在一条血管中。
先时他潜水出来,因不熟悉地形,竟一头撞进蠪侄的攻击范围内。躲闪时伤了蠪侄,被蠪侄鲜血喷洒在身上,手腕一痛,便多了这条黑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原本他并未放在心上,可谁知方才他心口痛时,竟察觉到这条黑线竟趁机吸食他的寿元和灵气,这才引起了警觉。
蠪侄是何等凶兽,此番他与蠪侄正面交锋,虽极力闪躲自保,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添了不少。将这身白衣染红的鲜血,也有一半是他的。方才,他为了安慰司予,才骗她说自己不过受了些小伤。司予向来单纯天真、没心没肺,他这般说,她便也信了。大概只有面对她的六师兄江半深时,她才会焦虑和担忧吧。
顾尘光自嘲一笑。
江半深是那般优秀的师兄,司予天天与他待在一处,又怎会不被吸引?整个华阳门,多少师姐妹为江师兄神魂颠倒,情难自抑?
心口一痛,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手腕上的那条黑色细线随之骤然发出深紫色的光。
它又在蚕食他的寿元和灵力了。
顾尘光心中惊异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师侄。”
松虚真人突然出现在顾尘光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仔细瞧着那条紫光逐渐消失的黑线。
松虚真人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他看向顾尘光,沉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去了地底?” “你为何去往地底, 我不管。”松虚真人指着顾尘光腕上的黑色细线,道,“但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尘光摇了摇头:“请松虚师叔赐教。”
“此乃‘心蛊’。”冲虚真人道, “不是什么术法,而是南疆的一种蛊虫。”
顾尘光道:“松虚师叔, 为何这种心蛊会蚕食我的寿元和灵力?”
“因为你此时很痛苦。”松虚真人看着他,平静道,“你大可不必急着否认。”
他解释道:“心蛊的母虫种在蠪侄体内,无数子蛊则存于他血液之中。但凡沾染上蠪侄的血液, 都会被子蛊侵入肺腑,种上心蛊。正常状态下,这些子蛊皆是沉眠状态, 可一旦种了心蛊之人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便会唤醒这些子蛊。一旦子蛊虫苏醒,便开始蚕食你的寿元和灵力,并输入母蛊宿主,即蠪侄体内,延长蠪侄的寿元, 增强蠪侄的灵力。”
即便是顾尘光博览群书,此番竟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等诡异蛊术。
“松虚师叔, ”他迟疑道,“我体内的子蛊既已苏醒,那我……”
“放心,这次心蛊发作, 要不了你的性命。”松虚师叔道,“第一代子蛊寿命极短,估摸几个时辰后便会死亡, 伤不了你的性命。子蛊的繁殖能力极强,成长速度极快,一代子蛊死亡,下一代子蛊才会繁殖。子蛊连续繁殖,亦会不断进化,它们的寿命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代子蛊将你的寿元与灵力吸食干净。”
顾尘光双眉紧皱:“这种蛊术可有解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心蛊是上古蛊术,至今早已失传,极少现于世。”松虚真人冷笑道,“若我知道解法,便也不会备受心蛊之苦了。”
他掀开袖子,露出左手手腕给顾尘光看。
只见他苍老的肌肤上,竟也盘着一条黑色细线。
顾尘光惊道:“松虚师叔,你……”
“蠪侄被封印于华阳山下,几千年来再无人受此蛊折磨。却不想,你竟步上了我的后尘。”松虚真人放下袖子,“你若想好好活着,从此以往须得心如止水,不可激动,不可愤怒,不可欢喜,不可悲伤,自然,亦不可痛苦如方才那般。”
顾尘光道:“我……”
松虚真人看着顾尘光,正色道:“顾师侄,你与旁人又不一样。封印这头蠪侄,有你出力一分。若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叫那蠪侄吸尽你的寿元与灵力,这封印蠪侄的法阵便会失衡,甚至失效。若使得那头蠪侄纵虎归山,为祸苍生,你便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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