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树上?”
司予扭头一瞧,只见不远处正走来一个小少年。
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红着绿,富贵非凡,气质很是不羁,看上去不像是修真界人士,反倒像是俗世里钟鸣鼎食之家的纨绔膏粱。不过他眼下灰头土脸的,仿佛在地上滚了一圈一般,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灰泥,在气质里添了些狼狈。
少年走近了,抬头瞧了瞧树上的司予,又看了看吊在隔壁树上晃晃悠悠不停地脑袋撞树却毫无知觉的小田,才皱了眉问道:“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司予跨坐在树杈上,双臂紧紧地抱着树干,伸了个小脑袋出来,冲他笑了笑:“哥哥,我在自言自语呢。”
少年自然不信,因见她小身子发着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便又问道:“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你不怕吗?”
“我、我当然不怕。”被戳了痛处,司予昂了昂小脑袋,不自觉地开始嘴犟,“恐高什么的,我没在怕的!”
“哦,你不怕高啊……”那少年忽然咧嘴一笑,“那你别抖啊,放开了树干再说话。”
司予:……
这是谁家小孩儿?怎么这么讨厌呢? 司予正想反驳,但凭着顶级绿茶的本能,她多打量了这小少年一眼,结果一晃眼便瞧见了他手腕上的镯子。
那是一个生铁制成的旧镯子,仿佛只是许多年前某位老铁匠闲来无事随手打造的,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花样,质朴且古拙。
可只有修真界的人明白,这样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一只旧镯子,却是司家下一任家主的象征。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小少年,应当便是司家家主与大夫人的幼子,司予同父异母的三哥,司珩。
司予心中好奇,身为本家子弟,司珩怎么明知故犯,三更半夜来了这司家禁地?
既认出了此人是司珩,司予当即便酝酿好情绪,皱巴起一张小脸,哼哼唧唧软软糯糯地道:“予儿才不怕呢!”
话虽这样说着,她却悄悄朝树干挪了挪小屁股,用力地张开一双小短胳膊,紧紧地抱住树干不撒手。视线也从地面移了开去,仿佛只是向下看着,就已经让她害怕得不知所措了。
司珩抬头瞧着树上的小女孩儿。
小小女童长得玉雪玲珑,神貌憨态可掬,说话间,唇边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又漂亮又可爱。
但观她穿着,却是些寻常的衣料,且被洗得发了白。甚至那衣服还有些不合身,袖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半截瘦瘦弱弱的手腕。她整个人偏瘦小,脸上虽有些婴儿肥,身子却瘦得仿佛他一把便能握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看起来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因觉着小丫头的傲娇颇为有趣,司珩便忍不住逗她:“既然不怕,那你便在树上呆着吧,我要走了。”
他作势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那小丫头。
果不其然,小丫头一见他要走,顿时便着急了。却又不敢大幅度扭动,只能扭过小脸来,头上扎的两只小啾啾就跟着晃啊晃,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薅一把。
“哥哥,你不要走,你,你……”
她扭捏得“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司珩驻足回首:“你待怎样?”
小丫头仿佛酝酿了一肚子的勇气,也积攒了一肚子的懊恼,她小脸委委屈屈地一垮,哭唧唧地道:“哥哥,我害怕,你能帮我下树吗?”
司珩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
他娘没有给他生个亲妹妹,他又跟家里那些异母妹妹不亲近,是以从前总是听朋友说,家里有个妹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却没什么直观感受,直到今日才深切体会了这句话。
若他家里有个这样的小丫头,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了。
司珩折返,往树下走回去。离得近了,才听见那小丫头正娇滴滴地嘀咕着什么。
“呜呜呜呜予儿不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了……予儿说好了要向三哥哥学习,做三哥哥那样勇敢的孩子……可是予儿有点怕……予儿真的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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