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已经渴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望着钱佩英,用嘴型无声地叫了一声:“姑母。”
钱佩英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在现代时,她是独生女,除了女儿,其他的小辈儿她谁也不稀罕,也根本没给人当过姑姑。
但是在这一瞬,很奇怪,就像是这个身体的情绪不受她控制似的,让她一下子眼里泛起了泪,心脏跟着一疼。
钱佩英上前接过男童抱怀里,感觉孩子身体一僵,顺着孩子后背小声唤道:“米寿,不怕,不怕了啊。”
宋茯苓反应更快:“娘,您带弟弟进屋吧,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爹,您也赶紧去医馆找个大夫过来,你看这位叫四壮的还流血呢。”
老牛头很怕宋福生分心耽误看信,立刻请缨:“小小姐,我去。四壮他们带来个骡子车,我正好用骡子车拉人脚程快。”说完不等回答就转身跑了。
新上任的小小姐宋茯苓,没有心思去矫情这新称呼,因为四壮失血过多,站起身时晃了晃,把她吓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扶。结果她伸手的动作把四壮也吓得不轻,当即一躲就撞门框上了。
然而还没等她尴尬呢,她爹那面倒是给她解了围,出现了让场面更尴尬的状况。
宋福生看信看的似乎是腿软了,自己把自己绊的急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没站住趴在院子里。
“爹,爹你没事儿吧?”
宋福生攥紧信,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有事。” 宋福生将四壮搀进后院儿厢房,指了指脸盆,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木桶。
那里面装的是平日里晒的水,以防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太凉,平时作洗洗涮涮用的:
“你自个儿先擦洗,躺下歇会儿,能多闭会儿眼就多闭一会儿,两天两宿没睡,抓紧时辰休息。要不然等会儿赶路,你这身体容易熬不住。
等老牛家来,再让大夫给你包扎,有什么事,你就冲前院大声喊我。”
嘱咐完,宋福生就急忙转头,扯了下女儿的胳膊就往前走。
宋茯苓本来想提醒她爸,四壮是哑巴,怎么冲前院大声喊人啊?
可看她爸语速那个快、那样的表情,又把话憋了回去。
她一手提着碍事的裙子追赶宋福生的大步子,一手指甲抠住手心,心里琢磨:老爸那句等会儿赶路,是什么意思。
宋福生给女儿扯进房里时,特意探头四处看了看,估计是觉得仅看不到也不保准,又让宋茯苓在房里大声咳嗽一声,他要站在门外听听隔音不。
宋茯苓:“……”
家里就他们一家三口,外加四壮,新认的亲戚表弟钱米寿。四壮被打发到后院,米寿跟妈妈在外灶房,老牛头去请大夫了,最快也得十分二十分钟后回来。
爸他这是防谁呢,还是他太紧张?
宋茯苓蠕动嘴唇,不安的紧紧攥住门把,小小声道:“爹啊,爹你有话就说吧,真没人能听到看到,你这样,我心慌。”
“草特妈地!”
宋茯苓:“……”
宋福生打开了话匣子,也像是打开了内心惊恐的大门。
一边转圈圈一边张牙舞爪骂道:
“真是倒了血霉了,都不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咱三口人前脚才来这破地方,后脚就干起来了。我前脚说这地方不太平,后脚你这地儿的姥爷和舅舅,就都特么被推城楼上当炮灰了!这个齐王,完犊子玩意,没了,都没了,要破城了!”
“什么没了,他们,没?啊?”宋茯苓感觉自己听傻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在现代时、不,不是在现代了,少提现代。
宋福生发现女儿脸都白了,攥紧拳头,咬着牙强制命令自己要冷静,要有担当。
可他冷静没超过五秒:
“咱得赶紧跑啊闺女,你这姥爷信里可说了,齐王打不过要硬干,决不投降,其他城池的兵没到,他就给府城里的男的都推上去打仗,就米寿那么大点儿娃子不顶用才放出来。
而且已经下了充军通知,下面城池12岁到四十五岁,难怪我刚来那会儿,县衙老爷不在家,那这通知估计快马加鞭马上就要到咱们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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