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二百多口人的饭食,只蒸干粮就得一个多时辰。
老太太们是蹲在每个房子里,烧柴、烧火,燃起已经灭了的炭盆子,继续将土坯子一一摆好,翻一翻,接着晾晒。
以高铁头和大郎为代表的小分队,一手拿砍刀防身,一手拎土篮子也往山上去了,得挖土往山下运送,用作种菜用。
八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男娃子,和桃花这样大一些的女孩子们,他们是棉袄外面披着草席子保暖,跑到离茅草房有些距离的地方,接着用昨日的土包烧木炭。
木匠以宋福喜为代表的几人,又在院子里叮咣开始破木头、开始做活了。
宋阿爷和宋福生的大伯,以及另外两位老头,四人每人手里举着火把,留下六名壮劳力搭三铺火炕,剩下的壮劳力们,全都拿着种地的家伙什跟在他四人后面,纷纷下进地窝子里。
种粮种菜,甭管是要种啥,得先把土地耕平。
四个地窝子面积又很大,他们得起早耕。
都耕了好一会儿了,宋福生才姗姗来迟。
还是走路不是很利索的样子,弯腰来的。
他这不是昨晚入睡前吃辣椒了,辣,不仅辣嘴,上厕所也辣某种不可言说的地方。
与此同时,村里也热闹了起来。
也有很多人扛着家伙什,到了河边。
河边说话声很大。
这不是嘛,任里正昨夜让任子浩通知他们,说要雇他们,修桥。 “爹?”任子玖贴窗根站着,隔着窗户喊屋里的任里正。
任公信病了,是真病了,躺在炕上又是打喷嚏又是头迷糊的。
眼睛睁开也再不是聚精会神,而是眼皮发沉,无精打采。
他望着棚顶,发出一声长长的唉声叹气声,“恩!”
任子玖听声就知道他爹心难受。
面上漏出一脸为难,可是不说又不行,河边已经聚齐了人手:
“爹,真要听大嫂的用石板铺桥吗?要是真听她的,我这就去给咱家大门敞开,去河边给大伙叫来抬吧。抬石板就得抬一整日,那东西太沉,咱得抓些紧了,大伙也都在河边等着呢。”
一听要抬走自家攒了两年的石板,任里正就心口疼。
一听二儿子提起大儿媳妇,想起昨夜大儿媳离开前又一顿劈头盖脸指桑骂槐数落人,数落他为占十两银子的便宜,结果只买粮就得赔进去二百多两银钱,供人家二百多口人吃半年白饭,就差说他没长脑子了,任里正就心绞痛。
那哪是儿媳妇啊,快赶上他老任家的祖宗啦。
任公信无力地挥了挥手。
“爹?”
任公信急了,忘了儿子瞧不见他摆手了,心想:我不是对你摆手让你叫人去了嘛,你还爹爹啥,我还没死哪,腾的一下坐起身,“去去去去去!”喊完浑身脱力。
任子玖吓了一大跳,麻溜扭身跑出家门。
任公信续娶的小婆娘,围着棉被穿着绿肚兜坐起身,赶紧给她的老头子揉心口,柔声柔气道:“老爷,别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当。”
“滚边去,”任公信披着棉袄下炕,啥心情也没有。
咬牙切齿心想:真是上辈子欠了那伙人的。他娘个蛋,你们等着,咱走着瞧。
可心里骂得再狠又如何。
眼下不是那伙人在压他,是大儿媳、甚至大儿子在压他,压得死死的。让他今个务必去按照那个死小子宋福生说的,去县里给办红契。
那死小子(宋福生)最不是个好东西。
谁还能赖帐是咋的?
给签个白契就得了呗,两面按手印,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青砖房和上好良田。
可那死小子红口白牙的,不干。
非要让他给那些破茅草屋、那些亩破荒地,去县里办理盖印章的官府红契。
办红契不是胡乱办的,得折腾他去趟童谣镇不说,麻烦人官府的人给卡印花章,那都是需要缴手续费的,完了让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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