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臣有本要奏_奶油馅【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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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褚的三司使并非代指官职,而是指凡遇重大案件,经皇帝应允,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这样三司会审,就不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东宫枯井尸骨一案,竟令熙和帝拿出了三司使,足以看出这位陛下对此事的重视。

  也是,太子已有yín祠一案的前科在,虽说被洗的找不出错处,可如果再与枯井尸骨脱不了gān系,即便熙和帝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事qíng压下,满朝文武却是再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位太子稳坐储君之位。

  更何况,熙和帝也怒了。

  东宫陷入被动境况时,宫外孙府,孙蓬也已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很久。

  事出突然,在宫中担任要职的官员都被紧急召进宫面圣去了。孙蓬命枸杞送走云燕后,就差遣身边的下人去城里打探消息,一来一回,也见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听了一耳朵。

  这颗心,七上八下的,一时也不知该进宫去找阿姐,还是出城找谢忱。

  孙蓬在院子里又转了几个来回,枸杞满头大汗地跑来道:“老太爷已经回府了,老爷没一道回来,听说是回了大理寺,今夜怕是不会回府了。”

  枸杞话才说完,孙蓬眼睛一瞪,顾不上其他,迈开步子就往外跑,边跑边吩咐枸杞备马。

  不消片刻,一人一马便从孙府门前跑开,穿过几条长长的街道,径直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东临卫尉寺,北接将作监。孙蓬少时没少往大理寺跑,几年前突发奇想要弃文从武,去混鹤禁卫时,大理寺周围一圈的官署都知道,当时一向冷静自持的大理寺卿几乎是夺过马鞭,翻身上马怒吼着跑回家里抽儿子。

  至此之后,孙蓬就没再去过大理寺,也算是怕自个儿在这里的脸面早就丢尽了,不好意思再来。

  但今日他一路冲到大理寺前,碰上了不少说熟不熟,却都有着点头之jiāo的面孔。他丝毫顾不上打招呼,翻身下马,兀自拴了马,马便往后腰一塞,径直朝大理寺里面走。

  大理寺内一片按部就班的景象,几名年轻的主簿抱着案卷从旁经过,听得动静抬眼来看,下意识地便要将孙蓬拦住。还是正巧经过的大理寺丞快走几步过来招呼道:“七郎怎么来了?”

  “孙大人可在?”孙蓬站定,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大人在。只是等下又要进宫,七郎有什么话不如等大人忙过了这阵子再说。”大理寺丞说着就要送孙蓬离开,“东宫出了那么大的事,七郎想必也听说了,有什么事晚些再说吧,大人怕是要忙上好一阵子了。”

  孙蓬沉默,脚步一动,绕过大理寺丞熟门熟路地往最大的那间公房走。那几个主簿眼见着又要拦人,公房内传来了孙君良的声音。

  “让他进来。”

  见大理寺卿放话,年轻主簿们便也各自退开,完了等孙蓬快步进去顺手还把门关上,几人转头看向大理寺丞,说什么都要问出一二来。

  “那是大人的嫡子,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孙家七郎。”

  “弃文从武的那一位孙七郎?”

  大理寺丞颔首,敲打道:“你们是新来的,自是不认得他。日后若是他再来,不必拦着,差人通禀就是。”

  完了他便不再多言,迈开步子朝着另一头的公房走,满心满眼都是因要去刑部及御史台会审东宫枯井案的烦躁感。

  公房内,孙君良正站在多宝架前,手中还捧着一叠卷宗,神qíng沉重,听见关门的声音,方才抬起眼皮,看了眼站在门内的儿子。

  “怎么突然来大理寺,家里出事了?”

  门外能远远地听见人声jiāo谈,每一个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从容不迫。孙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上前,在孙君良的注视下,一掀衣摆,径直跪下。

  “求阿爹带儿一同去看看东宫枯井捞出来的那几具尸骨。”

  公房内,一时间除了更漏声,再无旁的声音。远处的说话声隔着门,显得越发清晰。

  孙君良久久站在多宝架前,手中的卷宗翻过一页,终是开了口:“为何?”

  孙蓬将尹内侍的事又说了一遍,见孙君良沉默,担心他不肯答应,又接着话道:“儿想去看看,毕竟如果真是尹内侍要找的人,儿也好回去与他说一说,让他能将人安葬,免得始终挂念。”

  话虽如此,孙蓬心底其实另有想法。

  他本是没料到偌大的皇宫,竟然会在东宫找到尸骨。先不说这尸骨如今他还不知究竟是否是chūn瑛和小苟子的,就以它们被发现的位置来说,对谢彰极为不利。

  对谢彰不利,就是对他有利。

  他想去看一看究竟,也许能趁机再痛击谢彰。

  孙君良自然知道他没把真话说全,手中的卷宗十分重要,必然不能在大理寺内给外人看,当下收好卷宗,居高临下看了孙蓬一眼:“尸体已成白骨,但身上的衣服却还能辨识出一二,更何况其中一人身上还带着块腰牌。”

  孙蓬蓦地瞪圆了眼睛。

  孙君良道:“那块腰牌,是御膳房宫女内侍所用。上头写了俩字,正是chūn瑛。”

  孙蓬仍旧跪在地上,此时听到chūn瑛的名字,心头竟一时复杂极了。

  东宫枯井发现的尸骨,他既担心不是chūn瑛与小苟子,又担心是。孙娴命宫女来传话时,显然还只是尸骨刚刚被人发现打捞上来,至于死者的身份想必当时还未查看,因此云燕才有“似乎发现”这么一说。

  眼下得到证实,孙蓬多少有些意料之中。

  可是,chūn瑛一个御膳房的宫女,如何会死在东宫?

  他跪着,脑海中一瞬间划过某一个可能,神qíng陡然大变。

  “你想到了什么?”孙君良问。

  孙蓬抬头:“阿爹……御膳房的宫女,死在东宫……太子他……”

  孙君良沉默地看着他,长叹一口气:“咱们的这位太子,是真的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话罢,忽的朝他丢去一块腰牌道,“去,换身衣服,进宫后跟进我,莫要引旁人注意。”

  就在孙蓬换上衣裳,坐着马车,随大理寺众人往宫城方向去时。另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进城。

  车帘一角被人从里头掀开,露出半截圆溜溜的脑袋。

  “尘乙,不得胡闹。”

  有低沉的声音轻轻呵斥,车帘放下,小沙弥端正坐好:“好的,师父。”

  他说完话,偷偷抬眼去看坐在白须老僧身旁的青年,见对方抬眼看来,忙又闭上眼盘腿打坐。

  听着车外的喧嚣声,谢忱心头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车外,有随行的内侍传来如掐着嗓子一般的声音:“几位大师,前头就要进宫了!”

  第28章 【贰捌】埋骨地

  冷宫总归显得冷清了点,即便是大白天的,也甚少能见着从前宫里头人来人往的景象。

  清宁宫内焚着檀香,气味清雅。原林端着药碗自殿内出来,还没走上两步,蓦地站在了原地,视线久久望着自远处缓步走来的男子,嘴唇颤抖,还不等人走近当即跪了下来。

  “奴才原林,叩见太……大皇子!”

  清宁宫内也有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内侍,大多都是元后被废后,熙和帝亲自挑选出来,在宫里无根无基,只能依附元后的孩子。

  这些小宫女小内侍从未见过大皇子,只依稀知道,元后膝下有二子,长子出家为僧,幼子为王皇后所养。

  原本见着来人,他们还有些诧异,试图上前将人拦下询问,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元后身边伺候的原内侍已经跪下磕头了。“大皇子”三个字,顿时如惊雷,砸落头疼,噗通几下,边上站着的宫女内侍全都跪了下来。

  谢忱看着原林,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烦请施主通禀娘娘,就说常和求见。”

  元后只是被废,却并未降为庶民,因而这一声“娘娘”却也是当得的。只是听见谢忱如此称呼自己的生母,即便是只在画像上见过他的原林,心头也是觉得万分痛惜。

  他不敢拖延,当下将手里的药碗jiāo给身边的宫女,自己起身赶紧跑回殿内通禀。不多会儿,他重新出现,鼻头通红:“大皇子快请进!娘娘就在殿内等着呢。”

  清宁宫因着谢忱的到来,一时间陷入忙乱之中,然而殿内,多年未见的母子二人面对面站着,却是一时相顾无言。

  看着心中一直期盼能再见的长子,元后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长子十二岁就被迫母子分离,这么多年来,一人身处深山古寺,一人于冷宫苟且偷生。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能和孩子再见一面,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元后哽咽着捂住脸,直到被人拥住,直到听见耳畔那一声等待了十余年的“阿娘”,这才放声音嚎啕:“忱儿……我的忱儿!”

  她哭得收不住声,殿内侍立的宫女内侍无人不是双眼泛红。唯独谢忱,只长长了叹了口气。

  等到元后哭歇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原林知道他们母子重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便领着宫女内侍,从殿内退了出去。

  “忱儿,你如今在山上过得还好么?”元后抓着谢忱的胳膊,退后一步,仔仔细细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越打量眼眶越红,“你长高了,长大了。”她抬眼,看着谢忱圆溜溜的脑袋,心疼的不行,“如果没出家,你这个年纪都该为人父了……是阿娘没用,没能护住你……”

  谁都知道,当年太子出家的原因并非是所谓的太后病重,需太子出家才能保长命百岁,江山永固。那不过都是借口,就如裴家要倒,什么通敌什么叛国,也不过是有人故意所为之。

  要不然,熙和帝又如何会让一个通敌叛国的裴家,流放至西州这样边关要塞之地,又如何废了元后,却没令裴贤妃也一同搬进这个冷宫。

  但无论熙和帝做了什么,对外人而言,现实都不过是太子被废,元后被废,裴家上下流放千里。

  没有人会去琢磨背后的真相,除了那些不甘活在尚书令及王家禁锢之下的忠臣们。

  谢忱陪着元后说了很久的话,他如今在佛门已生活十余年,早已被佛门檀香洗去了曾经的棱角。他宝相庄严如神佛,一举一动间,都仿佛超脱了俗世。

  元后从他口中得知此番进宫,是因东宫枯井发现多人尸骨,熙和帝震怒命三司使彻查,并请了景明寺几位高僧入宫为死者超度,不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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