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臣有本要奏_奶油馅【完结+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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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平稳地走过大半座京城,最终缓缓停下。

  车帘尚未卷起,孙蓬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那些对于他来说熟悉入骨的声音,几乎叫他的眼泪顷刻间落下来。

  车帘被人从外头猛地掀开,孙蓬抬头,对上车外年轻妇人怒气冲冲的脸,神色忽喜忽悲,轻叹道:“阿姐。”

  他目光闪烁,泪流满面:“阿姐,七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开文……好吧,我胡汉三回来了!希望这个故事能和之前的《将军》一样,有人愿意看它继续,陪它到完结~

  第2章 【零贰】姐弟谊

  孙蓬出城时,还未到huáng昏,如今天色已经暗下,几个丫鬟提着灯笼站在孙府门前。

  见马车在门前停下,丫鬟们正要将手中的灯笼提得高一些,好照着她们的七郎,就见尚未回宫的太子妃,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伸手“哗”一下,掀开了车帘。

  七郎就坐在车内,一时间似乎没料到车帘会被人这样掀开,秋风贯入,鬓角乌发飞起,一双眼睛在初时的愣怔过后,混着喜悲jiāo加的泪,不由染上了一抹笑意。

  “阿姐,七郎回来了。”

  听到七郎的声音,小丫鬟们正不由自主地要浮起笑意,而后“啊”的一声,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霞姿月韵的孙七郎被年轻的太子妃揪着耳朵从马车里带了下来。

  纵然小丫鬟们再心疼孙蓬,此时见着太子妃这把举动,心头的那点疼惜也转瞬间化作幸灾乐祸,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行了,太子妃快看在七郎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活该他被揪这耳朵,也不想想,人突然就失踪了,吓坏了多少人!”

  孙蓬哎哎叫着,闻声这才发觉孙府门前,竟是除了祖父母和两位婶娘,阖府上下全都聚在了这儿。

  见他出神,孙娴揪着他耳朵,又使了把劲。

  “哎,阿姐,疼疼疼!”孙蓬疼得唉唉直叫, “阿姐,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孙娴一言不发,揪着他的耳朵,朝门前众人看了一眼。

  小丫鬟们忙低头向两侧分开,孙府众位郎君小娘子们各自退后一步,捂着眼,偷偷的看一眼,再看一眼。

  “阿姐,我知道错了,阿姐……”

  “哪里错了?”

  直到从门口回到堂屋,孙娴这才松开手,柳眉拧起,叉腰问道。

  才回到堂屋,就有下人恭敬地送来蒲团,不偏不倚摆在了堂屋正中的位子。

  孙蓬无奈,一掀下摆,当众跪下。

  “你刚出生时,身体就不大好。祖父、爹、两位叔叔都觉得,你日后是要和堂兄们一起继承孙家衣钵,做忠君爱国的文臣,身不qiáng力不壮也无妨。”

  孙娴微微蹙眉,看着身前单薄的弟弟,声音有些gān涩:“可是七郎,你弃文从武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大家的意见?知不知道,你血淋淋地被人从东宫抬回府的时候,吓坏了多少人?”

  孙蓬的脊背渐渐有些撑不住。他想象不到当时的画面,可他忘不掉亲眼看着亲友死无全尸的样子。

  他微微弓着背,肩头颤抖,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唇角被咬破了一个口子。

  身前,孙娴的声音越发低哑。

  “从司药局过来的太医,无一不是jīng通医术,可你伤qíng反复,重得让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劝我们放弃你,要尽快为你准备后事。你知道大家是如何力排众议,挽留几位太医再为你费些心思的吗?”

  “但是你呐?七郎,你做了什么?”

  孙娴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抹掉滚落眼眶的泪。

  “你醒了。这很好,所有人都盼着你醒过来。但是你突然消失了,在所有人都聚在堂屋与太医商量伤qíng对策的时候,你不声不响的从屋子里走出去,甚至谁也没告诉的从后门出去了!你知不知道,祖母被你吓得昏了过去,婶娘这会儿还陪着在屋里休养!”

  “孙七郎,你这颗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孙蓬跪在蒲团之上,有些怔忪。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一声不吭,谁也没告诉地离开孙府。

  也许,是为了想办法验证自己如今究竟是生是死吧。

  他慢慢直起身子,正对上那张阔别不过一年,却仿佛诀别了一生的脸。这张脸此时还未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染上风霜,五官已然长开,杏子般的眼睛里藏着浓浓的疼惜,唇瓣发白,面色看着也不大好。

  他看了看孙娴梳着的简单的妇人髻,终究动了动唇:“阿姐,七郎错了……”

  宝应三年,他最亲近的阿姐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而仅仅一年后,孙家成了太子的替罪羔羊,他的阿姐很快就成了太子的刀下亡魂——

  孙府的男丁以重罪下狱很快处斩,女眷则一律充jì。

  然而,在被行刑之前,孙府早已血流成河,最后活着被带上刑场的不过几十人,却也落得尽数处斩,尸首被丢弃在西郊乱葬岗,无人掩埋的下场。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qíng……

  看着面前的阿姐,孙蓬一时百感jiāo集,忍了许久的泪,竟眼见着又要落下。

  “哭什么?”

  自进堂屋后,就一直坐在一旁喝茶的父亲突然开口,孙蓬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收回了眼泪。

  孙蓬自小最得祖父母和两位叔叔的疼爱,什么调皮捣蛋的事qíng,在他们面前没少做,偏偏到了父亲这一节,却有些势弱。

  他与孙娴还有八郎皆是一母所出,除此之外,也有庶出的手足。

  父亲和母亲的感qíng向来很好,只是生完孙蓬后,母亲的身体就有些不大好,原以为不会再怀上孩子,就给父亲纳了妾。然而没想到,几年后,母亲又意外怀上了孩子,不等足月,提前发动。

  八郎是母亲用命换回来的孩子,出生还未半个时辰,母亲过世。此后父亲再未娶妻,只将大房许多事,jiāo托给了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后来的冯姨娘。

  他倒不是因为母亲过世,才与父亲生疏起来。

  孙府历代皆是文官,祖父官居大学士,二叔三叔分别在鸿胪寺和太常寺,说来都是些听着便温文尔雅的官位,偏偏父亲却官居大理寺卿,哪怕不说话时也端着一副正经严肃的面孔。

  兴许就是因为这,他和八郎都有些怕父亲。

  孙娴是不怕父亲的,从小就不怕。她素来胆大,家里除了祖父祖母,也只有她敢冲着父亲瞪眼睛。

  “爹吓唬七郎做什么?”

  孙娴瞪圆了眼睛,一把拉起孙蓬,心疼道:“七郎才刚醒,经不得您这般吓唬。”

  孙蓬本就长得瘦弱,入鹤禁卫后更是□□练得单薄了一圈,此番重伤醒来,身上的衣袍宽大了不止一寸。

  时人不喜宽袖大衫,可孙蓬如今穿着衣袍,腰间的系带甚是松垮,跪在地上时还不显,此时被孙娴拉起,风一chuī,那衣袍拂身,飘逸潇洒,越发显得人单薄瘦弱。

  孙君良虽被姐弟俩气歪了嘴,可这会儿瞧见孙蓬瘦jīngjīng的模样,心头还是难免觉得心疼。

  “你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怕你出事,大家伙都跑出去满京城的找,甚至还惊动了太子身边的人。你可认错?”

  虽说父亲说话时,还板着脸,但语气已不像方才那么严厉。孙蓬听着话,老老实实地认了错。

  “此事是儿不对,儿不该一言不发,谁也未知会地离府。儿只是想要出去走一走,却忘了家中还有长辈手足在惦记。”孙蓬微微低头,旁人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他脸上神色。“爹,儿想去给祖父祖母请安赔罪。”

  “去吧。”

  孙蓬作势朝在场的两位叔父行了行礼,而后就要拉着孙娴一道去门。然而,前脚才迈出门槛,后脚仍在门内,姐弟俩就听见亲爹在后头咳嗽两声。

  “七郎,请完安,记得去祠堂跪着。”

  “爹!”

  孙娴回头就要喊,却被孙蓬一手拽住,拖着就给带了出去。

  祖父祖母的年纪已大,孙蓬请完安,就自个儿听话地去了祠堂。

  孙蓬小时候没少因为调皮,被父亲打得满院子跑,祠堂更是没少跪。

  他往里头跪下,腰杆笔直,跪得端正极了。

  祠堂里摆着孙家列祖列宗,孙蓬母亲的牌位也在其中。他看着祖宗牌位,长长吁了口气。

  “娘,儿回来了。”

  孙蓬轻声道:“儿拖累了全府,儿是孙家的罪人。”

  烛台上,无声无息地流下几滴烛蜡。

  孙蓬笑道:“儿的命是大家救回来的,儿忍了一年,终于为你们,为阿姐报仇了。儿以为,报仇雪恨后,儿这条命丢就丢了,没成想儿居然还能重头再来。”

  说着,孙蓬郑重磕头道:“娘,儿能回来,一定是老天爷的意思。说不定老天爷想要儿有机会改变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儿一定会竭尽所能,趁悲剧还没开始,救阿姐脱离苦海,也救自己绝不重蹈覆辙。”

  孙蓬这头直起身子,孙娴刚好迈进祠堂来,瞧见他瘦削的背影,正要抬起踹过去的脚,不由得收了回来。

  “在跟娘聊天呢?”

  孙蓬回头,见孙娴跪在身侧蒲团上,眉头皱了皱:“阿姐,祠堂地凉,你别跪着。”

  孙娴瞅他一眼,道:“孙七郎,你是不是傻?”

  “……”

  孙娴一胳膊肘子捅过去,孙蓬“哎呀”叫了一声,作势捂着腰要往边上倒。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如小时候,被人欺负了还知道告个状。要不是这次出事,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孙蓬侧躺在地上,宝应三年发生的那些记忆深刻的事,重新出现在脑海中。

  他抬眼看着祠堂里明明灭灭的烛火,忍不住轻叹。

  宝应三年,鹤禁卫征召,他得以入选,却因为嫡亲的姐姐是太子妃,被旁人认定是因了这层关系,才得以入东宫。

  但实际上,孙府上有孙大学士,下有在鸿胪寺、太常寺任职的两位郎君,更不提孙蓬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孙府祖辈还曾有人尚过公主。而孙蓬自己,十一岁的时候更是一鸣惊人,参加科举,考入殿试。

  这样一块天生文官的料子,突然跑去应招鹤禁卫,别说外人不理解,就是孙府都没人能理解。孙君良还因为儿子的不懂事动过手,但当时,孙蓬梗着脖子说什么都要入鹤禁卫保护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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