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蔼看了一眼身旁的戚烈。
戚烈伸出右手来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捏了捏,低声说:“想怎么处置他随你说。”
保镖搬了个长沙发过来给他们坐。
戚烈拉着林郁蔼坐下,牵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杀了他也可以?”林郁蔼问。
“只要你想。”戚烈说。
他们对面的陶宏放听到这些话,拼命挣扎起来,把他身下那把沉重的椅子都带得砰砰直响,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盯着戚烈,满是乞求。
戚烈冷冷看他一眼,缓缓道:“现在知道怕了?碰我的人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
“杀人犯法,”林郁蔼说,“我看还是别杀他了,为这种人犯法不值得,再说他本来就得去坐牢,扔牢里得了。”
那边陶宏放听到他这话,一个劲儿的点头。
林郁蔼心想着戚烈还真敢说,杀人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看他那平淡的表qíng,说不好还真的能做杀人的事儿来。
不知怎的林郁蔼又想起了上辈子,换成是那时候的戚烈,身为亲王,要处置个把人那是随随便便的。
况且上辈子他自己也上过战场,也没少杀人,只不过杀的都是敌人。
他又看了眼戚烈,没想到戚烈身在现在这样的法制社会,魄力竟也和上辈子的……
呸。
想什么呢。
林郁蔼暗骂自己。
现在的戚烈又不是上辈子那个,不是早告诉过自己不把他当替身的吗?
林郁蔼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
“怎么了?”戚烈马上关心地问他。
“没什么,”林郁蔼说,“咱们走吧,别为这种人渣làng费时间了。”
“你心软,我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他,”戚烈却说,他眼神沉郁,盯着陶宏放,“既然是那儿不安分,那就……”
陶宏放立刻夹紧了腿,嘴里发出的呜呜声更大了。
戚烈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这回却是吩咐保镖:“把人带下去,拿掉一个肾。”
有两个保镖过去解陶宏放身上的绳子,陶宏放不停地在挣扎,可惜他的手脚被绑得死死的,不管怎么挣扎都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两个保镖将陶宏放往客房外押的时候,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道沉稳的声音带着点儿笑意响起来:“别急着处理人嘛,我还想听听小陶的解释呢。”
林郁蔼一回头,就看见童家那位斯斯文文的小叔叔,穿着身做工考究的西装,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他身后跟着童景耀,带着几位保镖。
“童叔叔,您怎么来了?”戚烈把林郁蔼挡在自己身后,站起来笑道。
童叔叔没答戚烈的话,笑吟吟看了林郁蔼一眼,“不是说跟阿烈断了吗?就是这么断的?”
明明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大,但是被童叔叔以长辈的语气这么一调侃,林郁蔼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戚烈一听这话,忙握住了林郁蔼的手。
林郁蔼看了一眼戚烈,感觉他好像在防备这位童先生。
“童叔叔见过郁蔼?”戚烈虽然叫的是叔叔,语气却带着一点儿质问的意思。
“紧张什么?”童叔叔轻笑了一声,“怕我看上他?放心,动你的人代价太大,我们童家可不想和戚家做敌人。”
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两个男人之间竟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周围的气压极低,连林郁蔼都觉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童叔叔这话一落,戚烈就笑着说:“童叔叔,这边坐。”
他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顿时又轻松起来。
童叔叔点头,与童景耀一块儿坐下来,吩咐自己带来的保镖:“让小陶说话。”
保镖上前去把陶宏放嘴上的胶布撕了,陶宏放立马朝着前面挣扎了几步,但两手被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押在背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大声哭喊:“童先生!救救我!七爷!七爷我错了!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别喊了。”童叔叔开口,他语气很平淡,却吓得陶宏放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喊了,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说说,怎么一回事?”童叔叔又问,他的表qíng和声音都像是在和好朋友聊天似的,却莫名有种压迫感。
“钱,钱我挪去投了股市……亏,亏了,就,就从盖楼的,材料里扣……”陶宏放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惶恐,看看戚烈又看看童先生,激动地喊起来,“童先生!您收了我的玉,救救我!我不想坐牢!童先生,七爷!七爷您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
☆、第63章
童家小叔叔站了起来。
陶宏放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其实陶宏放挪用公司公款投资股市亏空了,又在建筑材料上偷工减料,贿赂政府部门某些官员,这些事戚烈和童先生都早在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童先生伸手招了招,旁边一个保镖两手捧了个jīng致的盒子过来,打开盖子,里面垫着柔软的绢布,绢布里躺着一枚造型古朴的玉璜。
“战国时期的玉璜,用害人的钱买的。”童先生笑着说,“拿着它找到我这儿来求我出面请郁蔼吃饭。这玉璜是很有价值,不过——想凭它糊弄我,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这话说完,陶宏放脸上的神qíng已经变成惊恐了,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
童先生挥了挥手,那边保镖从盒子里连绢布带玉璜一块儿拿出来,包好,进到浴室。
林郁蔼只听到一声重响,没一会儿那保镖拿着绢布出来,一把掐住陶宏放的下颚,狠狠把包着的东西往他口里碾进去。
“唔唔!唔——”
陶宏放不住地往后躲,玉石的碎屑裹着鲜血簌簌落在地毯上,等保镖的按着绢布的手放开他,他口里已经血ròu模糊。
林郁蔼转头看了戚烈一眼。
戚烈扣住他的手,低声问:“害怕?”
林郁蔼摇摇头,害怕倒不至于,但这种场面和涌进鼻子里的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他觉得胃有点不舒服。
戚烈亲吻了他的手背一下,简短解释:“童家叔叔心qíng不好的时候连我不敢驳他的面子。”
林郁蔼懂,就算他不想再待在这儿了,也必须得留下,不然就是得罪童家叔叔,看这位的行事做派,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人。
陶宏放还在唔唔地叫着,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清楚了。
童先生叼了支细长的烟在嘴上,童景曜替他点燃,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走到陶宏放跟前,微微弯腰,左手掐住他的下巴,右手里的烟毫无预兆地按进了陶宏放口里。
“啊——!啊——!!”陶宏放大叫。
童叔叔把烟头在陶宏放口里碾压了几下,接着抬手,右手食指中指抠进他的右眼眶,把眼珠抠了出来,鲜血淋漓,一下在手里捏得稀巴烂。
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他表qíng平静,带着漫不经心的从容,满手的鲜血衬着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竟有种诡异的魅惑感。
“别看!”戚烈猛地把林郁蔼按进自己怀里,扣住他的后脑勺。
“啊啊啊啊啊——!”陶宏放竭力嘶喊,下一秒就被保镖塞了个口塞进去,再用胶带封住他的嘴,他脸上一个血淋淋的dòng,口里发出痛苦的凄惨哼叫声,那样子恐怖极了。
林郁蔼已经看到了。
他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微微苍白,把戚烈推开,说:“我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事qíng。”
他重生在这个时空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bào力的场面,说不冲击那是假的。
林郁蔼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之后,几天几夜都无法入睡,戚烈也是这样抱着自己……
还有,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也全是血。
戚烈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吻在他眉心,朝保镖挥挥手,让人赶紧把陶宏放带走。
那边童家叔叔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手。
他身上的气场压得整间屋子气氛沉凝,保镖们大气都不敢喘。
童景曜拿着瓶包装jīng美的纯净水往自家叔叔手上倒水,保镖捧着一只圆口大玻璃缸在底下接着,浓重的血水看得人心慌,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令人胃里翻腾。另有一个保镖递上香皂,冲洗一遍之后玻璃缸的水满了,后头马上有人捧了新的过来接应。
童景曜把消毒液挤在自己手里,替自家叔叔仔仔细细揉搓手指,仿佛在打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直到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又变得gāngān净净,一点儿瑕疵都没有,这才拿毛巾包着,小心翼翼地擦gān。
做完这些之后,屋里的气氛好像才变得轻松起来。
戚烈牵着林郁蔼站起来道:“童叔叔,既然事儿已经办完了,我和郁蔼就不留了,您请便。”
童景曜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递过去放到自家叔叔的唇fèng间。
童叔叔用刚才挖过人眼睛的那两根手指夹住烟,缓缓吐出烟雾,笑道:“不陪我一起吃午饭?”
“改天吧。”戚烈说。
童叔叔瞟了一眼林郁蔼,又朝戚烈说:“哦——急着哄美人,行吧,我就不当恶人讨你们嫌了,景曜,咱们走。”
他们一行人先出了门,戚烈和林郁蔼走在后面。
回了秀水山庄之后,林郁蔼没吃午饭,勉勉qiángqiáng吃了一点儿水果。
戚烈内疚得不行,半下午的时候陪他一起睡午觉,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大掌按在林郁蔼背后,由上至下轻轻摩挲着安抚他,不停亲吻他的额头,鼻子,脸颊,嘴唇。
林郁蔼在戚烈的吻里昏昏沉沉睡着了。
下午再醒来jīng神才好了点儿,只是还是吃不下东西。
等到了晚上,林郁蔼发起了高烧。
他做了噩梦。
梦里他身处战场之中,天空的颜色昏暗猩红,他孤身一人站在荒原上,周围浮尸遍野,尸体腐烂的恶臭和血腥味吸入肺里,令他几yù作呕,耳朵里是恶鬼冤魂凄厉的哭喊声,自己手里的长剑上滴着血,身上的长袍几乎被鲜血全部浸染,袍脚湿沉,红到发黑的血滴落,渗入泥土里。
阿烈——!
林郁蔼嘶喊。
他的声音在原野上回dàng,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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