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意见云歇这样说着话,双足却立在原地没有移动,立刻明白他多半是怕封薛趁机从中作梗,于是自己向云歇那边走了几步,这才道:“怎么回事?”
云歇回过头去看着封秋,静静道:“我不知道那个……欺rǔ了秋师姐的人到底是谁,但她在关于这件事上说了谎话。秋师姐,我想了想,照你的话看,其实你这样做还是为了我,是不是?”
封秋本来就有些动摇,却没有想到云歇已经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了真相,心底的秘密一下子被戳破,顿时倒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寻意刚刚走过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也是十分惊讶,奇道:“为了你?”
“秋师姐刚刚问我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你,我的地位就可更上一层。”云歇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眼睛却一直看着封秋:“阿寻啊,你这人的确是招恨,有人想坑你我不惊讶,我只是十分意外,这个人居然能够同时说动陈叔、凝芬、秋师姐这么多人口径一致的给你栽赃,想来这个口才之佳,不亚于我呀。”
“秋师姐一向心仪于你,若是有人对她说,咱们两个其实是面合心不合,如果弄死了我你一定会高兴,想来她也会考虑一下。”江寻意听云歇一说,也明白过来,自己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将了一军,心中顿时觉得十分神奇:“不错,这样的招数都想得出来,人才啊。可是秋师姐,就算云歇在你心中多么的要紧,你我亦是相识多年,我待你难道就……”
他说到这里,又觉得没意思,便住了口。无论是封秋还是陈叔,都曾经是江寻意心中的亲密之人,现在既然弄到了这个地步,他再磨磨叽叽,反倒显得自己可怜巴巴的不够爷们了。
江寻意想想这其中的yīn差阳错,只觉得可笑,便当真笑了两声,他这边难得展颜,云歇倒是一反常态地板着脸,一张俊颜yīn沉地像要滴出水来。
“寻意……对不起……”封秋的声音虚浮而恍惚,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薄冰,她像是想把脸转向云歇看一看对方的表qíng,却又没有勇气正视对方,只好将目光虚虚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泪意泛起,眼前阵阵模糊,那jīng致领口处绣上的花纹又像是某种已经渐渐远去的笑容,扭曲在零落的时光中,再也看不清楚:“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寻意,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我喜欢阿歇,我从小就喜欢他,喜欢到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捧出来,只盼着能让他欢欢喜喜……我不想叫他伤心难过,我也不想叫他有半点的烦心事……”
这番话说的痴心一片,在场的女子纷纷动容,无奈表错了qíng,无论是倾听的江寻意还是被表白的对象云歇,都没有露出半点感动之色。
江寻意觉得自己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由暗暗打量云歇,心道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以前倒是从来也没觉得。到底是封秋的眼睛有毛病还是我自己的眼睛有毛病?不过这么一看,云歇面色肃冷地往旁边一戳,瞧着倒比嬉皮笑脸的样子可靠不少,也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云歇没注意到江寻意的眼神,不过他一点也不希望有人当着江寻意的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沉声打断道:“秋师姐也别说这样的话,就算是你为了我想要把阿寻拉下来,也没必要一定要采取牺牲自己名节的这种方法。我倒想知道,如果不是江寻意,和你在一起的到底是谁,你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不要全都推到‘让我欢喜’上头,这种事,我可欢喜不起来。”
这件事qíngyīn差阳错,实在坑爹,事实上,他不仅欢喜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好气。
“……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知道,即使说出来了,你们也都寻不到他……”良久,封秋还是艰涩地回答了云歇的问题,即使她不得不拼命压抑着自己失控的哭泣:“一连五个晚上,他都是无声无息地出现。他、他侮rǔ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不管我的身边有多少人,他都能做到让人毫无所觉,我每天都怕他来,怕得要死,可是无论用多少种法子,我都没有办法避开他!”
周围一片哗然,于飞站的较近,立刻提高声音道:“封小姐,你这么说便说承认过去那些关于江师兄的话全都是污蔑了?”
封秋原本正在抽噎,听了这话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眼泪却依旧不断地留下来。
可惜她碰上的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这份楚楚可怜丝毫没有增加同qíng分,云歇冷冷道:“敢做就要敢当,阿寻被你害成这样还没有哭,你哭什么?秋师姐,你现在当着大伙的面清清楚楚地说一句,当年那个qiáng(和谐)bào了你的人,到底是不是江寻意?你是不是在撒谎?”
明明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云歇却偏偏要她说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封秋只感觉无限屈rǔ,然而云歇的目光就像是利刃一般bī视着她,让她不得不开口。
“是、是我说了谎……”
云歇喝道:“大点声!”
封秋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吓的一个哆嗦,连抽噎都不敢了,勉勉qiángqiáng大声道:“之前的事是我说了谎,寻……江寻意一向人品清正,对我照顾有加,rǔ我的并不是他。”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又道:“对不起……”
江寻意看着封秋哭泣的样子,脚下不由自主地一动,终归还是没有上前,他可以感觉到换了一个身体之后,自己对于封秋那种莫名其妙的感qíng正在慢慢减退。当对方把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云歇眼角瞥见江寻意的动作,默默收回了还没有伸出去阻拦的手,沉默片刻,还是向封秋道:“你之前不敢和别人说,是怀疑他是魔族的人吗?”
封秋捂着嘴点了点头,颤抖着道:“他的身体能够变成黑雾,也能变成实体,而且我发现,他的身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伤疤,摸……摸上去,就像衣服上的针脚……”
这一回,江寻意和云歇异口同声地失声道:“什么,针脚?”
而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个不远处诡异的死村。
云歇按捺下心头疑惑,重新看向封秋:“所以你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需要找出一个人来jiāo代,又恰巧觉得我和阿寻不和,想帮我一把,所以才会顺势把这件事栽倒他的头上?”
“不,不是这样的。”封秋的嗓音有些嘶哑,她用那双含着眼泪的,通红的眼睛看向江寻意,表qíng不知道是厌憎还是忧虑,一字一字地道:“是因为最后的那一晚,他在我的耳边,叫了你的名字。”
这句话实在太有内涵,听上去yín者见yín智者见智,周围其他无关人士如何作想不得而知,反正云歇的脸色顿时变的一片铁青,江寻意却是惊讶而茫然地问道:“叫我?叫我gān什么,难道他还认识我?”
云歇酸溜溜地道:“不错啊,竟然连这样都能找到熟人,江公子人脉挺广。”
他说着话,心里面的担忧却胜过了醋意,一时间想不到哪里有这么一号人,但不管是什么目的,江寻意被惦记上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少扯淡,说正事了。”江寻意也没当多大事,总之想不通就不想了,他把自己的目光由云歇身上转移开来,看向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老人:“现在秋师姐已经承认,那么陈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寻意问出了这句话,却似乎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或者是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将自己的推断接下去:“你在这个灵隐山上住了足有数十年,几乎与我年纪相仿的所有弟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其中无父无母的只有我、漠楼以及huáng岩三人,而连自己爹娘的名字都不知晓的,也就是我和huáng岩了,一开始你不知道为什么,把我认作了你的儿子,故而……对我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评论和营养液,好暖~让我有力量战胜期末考试的邪恶势力,继续保持更新啊哈哈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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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旧qíng难堪
江寻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发现与你有血亲的不是我,而是即将要被我处死的huáng岩,你便说什么也要救他一救了,你和凝芬便在别人的鼓动之下联手向我嫁祸。只是为了救他,赔上了陈叔你一生诚笃之名和凝芬的一条xing命,真的值得吗?”
江寻意的猜测几乎与现实完全相符,陈立一时语塞,他背光而立,一张脸仿佛在这一刻显得更加苍老了。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将那目光投向满是沙尘的地面上去。
阳光使一切都纤毫毕现,那半空中舞动着的尘埃显得分外清晰,只是看起来轻盈畅快,实际上,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四个字罢了。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一片寂静之中,他终于缓缓开口。那腰虽然已经弓了,陈立却依旧很努力地挺了挺后背:“是。你说的都没错,那一晚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迷在了房间里,是我撕了你一件旧衣服上的袖子,也是我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封小姐的确来过,只不过那时候你根本就没有醒,一切都是我编的。是我无意中撞见了封小姐的秘密,劝她这样做的,也是我。”
虽然早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这里的时候,云歇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疼痛,他难以自抑地上前一步,死死地瞪着陈立,一时却又难以说出话来。
这样、这样可笑的理由……就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竟然间接导致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的人!
云歇不能想象,如果没有江寻意莫名其妙的复活,他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虽然表面上神态自若一如往日,但那时所种下的惶恐、惊怖、痛楚、思念……恐怕是这辈子也难以忘怀。
那种悲怆与愤恨渐渐退去,最终变成难以言说的后怕与疲惫,让连云歇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栗。
江寻意看着云歇的样子,大有上去和陈立拼命的架势,怕他一时失控把人打死,连忙伸手一拦,道:“哎,云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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