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意立刻一拍桌子,云歇无声地抿去唇边的一抹笑意,杨大郎被他俩一软一硬吓得半死,也不敢不开口了:“两位好汉、大王,我、我也是家穷的没有办法啊,再说,再说这么gān的也不止我一个,那家里面没钱,丫头又多的人家,不都是这样嘛……这最近没人敢当新郎官,嫁个闺女都嫁不出去,卖具尸体却能挣一百两银子,死人可比活人值钱多了……”
马斌愤怒道:“你真不是个东西!”
滕格特冥婚的风俗由来已久,云歇之前已经料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可惊讶的,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没人敢当新郎官……那么之前成亲的那些,新婚当夜新郎死了,新娘子难道就不知道?那新郎是怎么死的,你见过吗?”
杨大郎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道:“原来好汉是想问这个啊,那也没什么特殊的。新郎就是在新婚当晚死在chuáng上,全身上下啥伤都看不出来,就跟睡着了似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新娘子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说入了dòng房就莫名其妙睡着了,我、啊不,是小人听过好几回。”
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刚稍微给他个好口气,立刻就油嘴滑舌起来,云歇微微笑着,不置可否,杨大郎看看他的表qíng,又贼眉鼠眼地偷着瞄了桌面上的镜子一眼,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女鬼果然不见了,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江寻意看了云歇一眼,转向杨大郎道:“你走罢。”
马斌道:“不行,你不能让他走,他gān下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你怎么能这样?”
江寻意之所以这样做,只因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们修仙之人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却很少gān预凡人的恩怨qíng仇,更因为刚才杨大郎看见女鬼不见了,仅仅是云歇的一个障眼法而已,其实他坏事gān得多了怨气缠身,已经没几日好活了。
只不过江寻意自然是懒得解释,反倒云歇诧异地看了马斌一眼,余弘趁机告状:“云师叔,你之前是没看见,好几次了,这个小子总是顶撞我师叔。”
云歇看杨大郎停住了脚步,于是拎起他直接扔到了门外:“好走不送,记得把账付了。”
他转过身来看了马斌一眼,什么都没说,却从那神qíng中感到一股森寒之意,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江寻意突然cha/进来道:“云歇,走罢。”
云歇面无表qíng地收回目光,冲江寻意笑了笑道:“都听你的。”
大概是由于太熟悉了,他们两个即便是确定了关系,相处模式也没有改变多少,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两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直到各自进了客栈的房间,才算是暂时获得了安静。江寻意只是进门放了个东西的功夫,一个转身间,云歇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中。
江寻意估计着他就要来,转头笑道:“你跑的倒是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歇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江寻意一怔,云歇已经按着他的肩膀,低头将唇凑了上来,狠狠吻住他。
他在这个时候表qíng总是显得格外认真,这个吻又虔诚又热烈,好像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与不安。
江寻意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渐渐地似乎也感觉到了云歇的心qíng,双手慢慢抬起,按住了他的背。
云歇一震,抱的更加紧了。
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云歇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眼睛却亮晶晶的:“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说服自己,那天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你是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江寻意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顿了一下,才伸手在两人之间比了比,震惊而又纠结地道:“你居然比我高?”
如果忽略他有点发红的耳根的话,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云歇终于失笑,摇头道:“你居然才发现,要不要我以后跟你一起站着的时候都曲一曲膝盖呀?”
“……你不如跪着好了。”江寻意嗤地一笑,却见云歇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是静静笑看着自己,满眼温柔。
窗外月光如水,房内眸光醉人。
江寻意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这么晚了,你还不早点回去睡,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云歇又向他靠近了点,笑吟吟地侧过半边脸,也不说话。
江寻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云歇笑意不改,只是闭上了眼睛。
半晌,江寻意终于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还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尴尬,按住云歇的肩膀,在他的颊侧吻了一下。
云歇心满意足,知道不能太过分,qiáng自按捺下去其他的想法,顺势握住了江寻意的手,举到眼前看了看:“伤好了吗?”
江寻意道:“这点小伤根本就没事,好差不多了。”
云歇轻轻拢着他的手并不松开,又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话要跟你说——你要是不愿意让马斌跟着,不如我打发他走罢,这小子愣头愣脑的,我看着也不顺眼。”
江寻意道:“我瞧他挺仰慕你的。”
云歇道:“仰慕我的人多了,也不值钱。谁让他顶撞你,我不高兴。”
江寻意道:“哎,算啦,到底是马掌门的儿子,当初咱们两个小时候误遇狐妖,你还差点贞cao不保,多亏了他爹相救,好歹还欠个人qíng没还,等你有了空指点指点他,也算对得起马掌门。我跟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可计较的,我闲的么?”
凭什么是两个人一起遇见狐妖,就他一个人“差点贞cao不保”?云歇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得笑道:“好,那我就好好‘指点’他。”
江寻意斜他一眼,没说别的,远处忽然隐隐传来一阵哨响。
他凝神倾听片刻,推了推云歇道:“你阳羡宗的联络暗号?”
云歇脸上写满了“好烦”,无奈地放开江寻意的手:“我去看看,你早点歇着。”
云歇走后,江寻意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转身随手推开窗户,夜来冷风浩浩而入,只chuī的袍袖生寒,他静默不语地注视着空寂的庭院,忽然有些不知道此身何在。
若是在这里有了牵绊挂念,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地做到下面的事qíng?还能不能有朝一日心无挂碍地离开或是……赴死?
或许对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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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qíng况而言,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是感qíng这种东西,又怎么能由得了自己的心?
良久,江寻意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一按窗台,飞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平平淡淡地道:“滚出来!”
马斌从树丛后面毫无愧色地走了出来,冷冷看着他,半天也不说话。
江寻意道:“你大半夜跑到这里来chuī冷风,就是为了瞪我?你有病吧?”
马斌bī问道:“你和云宗主是什么关系?”
江寻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比自己那个愣头愣脑的师侄jīng多了,但他也并不想因此高看对方多少,毫不客气地道:“关你屁事?”
马斌怒道:“你不敢说?那就是我猜对了!你……你堂堂大能,竟然以色侍人!哼,我之前听说那些事qíng的时候一直就觉得很奇怪,原来是这样!若非靠着你那张脸引诱了云宗主,他大好前途,光明磊落,胸怀天下,又怎会不惜成为众矢之的,跟你一个冥坊女子生出来的……人东奔西跑?”
他本来想说杂种,可是对着江寻意冰雪一般的面容,这话却又莫名的说不出口,一口气说完之后顿了顿,下颏突然一紧,江寻意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俯下头来。
江寻意打量着对方,觉得自己真是发现了一朵奇葩,他当然能看出来马斌对云歇若有若无的亲近和回护,不过即便是再怎么两qíng相悦,他也不得不诚实地认为“光明磊落,胸怀天下”这八个字,真的不大适合自己那个兄弟。
马斌本身已经是个大小伙子,可架不住江寻意身量颀长,自己还是比他矮了小半头,对方的俯视让他极有压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gān什么?”
江寻意笑了笑,慢慢道:“你说我以色侍人?倒也不算太错。这样罢,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伺候我的话,我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保你成为一方大能,呼风唤雨莫敢不从,你……愿意吗?”
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来就是个笑话,但江寻意的博闻qiáng识一向是出了名的,灵力之高更是有目共睹,他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完全不是胡乱chuī嘘。马斌愣愣抬头,只觉得对方俊美的面孔即使是这样近看也是毫无瑕疵,不知道是为这颠倒众生的色相所惑,还是被他的言下之意引诱,马斌喉咙发gān,咽了下口水,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寻意却突然哈哈一笑,腾出另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脸:“逗你玩的,别当真啊——可惜了,你倒是想以色侍人,奈何没色。”
马斌:“……”
江寻意刚要放手,便听一个人喊道:“喂,你们俩在gān什么?”
江寻意放开马斌,回过头去向气急败坏走过来的云歇笑了笑,若无其事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歇毫不客气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白了马斌一眼道:“再不回来就要大事不好,我发现一时半会看不好你都不成。江寻意,我告诉你,你可给我安分一点!”
云歇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让马斌十分震惊,他愣愣道:“云宗主,你怎么也这样?你们……都是男子,江寻意他还是冥……”
“闭嘴吧你。”云歇毫不留qíng地打断了他的话:“出身能决定什么?像你这样的倒是一派掌门之子,那么你又成名成家了,还是拯救苍生了?想对别人的事qíng指手画脚,首先要看看自己配是不配。真是奇了怪了,我十分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要你一个外人来gān涉我们的私事。还有,”
他加重了语气:“马斌,我记得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许你直呼阿寻的名字,更不许你对他无礼,现在你没有遵守我的话,所以滚吧,爱去哪里去哪里,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马斌没想到他真的要赶自己走,大惊失色:“我、我错了……云宗主,我可以留下来保护你,我还想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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