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听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大声道:“封城封了一个半月,官兵不发粮,米铺不卖米,这有没有道理!”
“没有!”众人齐声喊着。
“你们家里都没粮了吧?肚子饿不饿?老天爷让咱们来这世上走一遭,做牛做马都认了,但是不给饭吃不行,如今米铺都不卖米,咱们该不该抢?”
男人们厚实有力的声音答道:“该!”
“反正早晚都逃不过一死,今天大不了就jiāo代在这里!不给米,就是要咱们的命!要你们的命呐,你们拼不拼命?”
“拼!”
“拼了!砸死这帮狗日的!”
“拼!要他们的命!”
……
人群自发的转向后面,像洪水猛shòu般扑向李家,夏夜里两盏高高悬挂的米铺灯笼被砸门声震得摇摇欲坠,而门终于也破了。
人群涌进去如无头的苍蝇般到处游走,李家统共也就三进院子,很快便充满了愤怒的人群,他们开始还寻找着米,到后来变成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拿。
米仓的锁被砸开,人群开始往外面抗米,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挤,有两人抢到同一袋米甚至打起来。
很快骚动就引来了巡逻的守军,薛寅松自忖已经露过脸,立刻转身往巷子里跑,不料迎面也来了一队巡逻兵,忙闪身进了一条夹道。
巡逻兵往前面跑去,薛寅松忙出来转身往自己家里跑,幸而都在一条街上,不算十分的远。
秀才和小伙计正在家里着急,见他回来都徒然松了口气:“没受伤吧?”
薛寅松摇头,但心情不舒服:“其实bào民和土匪没什么两样,说是为了粮食,结果什么都抢,幸好我以前卖过些低价米,否则说不定难逃一劫。”
小秀才沉默了一会道:“可怜亦可恨,你别想了,赶紧洗洗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薛寅松站起来去井边打水,只听更夫敲锣经过:“宵禁了!宵禁了!各家关门闭户,关窗落锁!再有游dàng者格杀勿论!”
小秀才吐了口气:“幸好你回来,否则我得担心死。”
薛寅松抬头看过去,只见远远的黑暗中一个人影矗立,隔着那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关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小秀才也觉得这话过于暧昧,立刻换了副口气:“洗好了就赶紧睡觉吧,一会万一要查户,又要多啰嗦!”
薛寅松立刻动手打水,刚一阵跑急了,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还有些激人,他缓了缓却只觉得心里很是火热。
一夜安静的过去,第二日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白日宵禁突然取消,更夫和里正挨户来敲门,让每家去县衙领十斤米。
这一次似乎是老百姓胜利了,可听说官军还是抓了几个人,大约会关一段时间吧,薛寅松想着,不是快要开城了么?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日朝廷的军队果真打来,不过两三天功夫,富chūn县的东城墙就破了一大块,全城守军立时缴械投降。
官军进城立刻恢复了贸易,但附近乡下的人都跑了个jīng光,就算有人进城卖菜也跟抢似的。薛寅松没有等,第二天便收拾了衣服带着老婆儿子回乡下去,如果老爹把牲口都藏得好,至少能杀两只jī鸭来补补。
这一路走得并不快,经过两个月的足不出户和营养不良,四个人都有些虚弱。
进了陈家村,只见家家残墙断瓦,有的人家还被砸塌了院墙,自己家门也是大大的敞开着,薛寅松试着喊了一声,却并没有人应。后院一声不闻,不要说牛,jī鸭鹅兔猪狗狐狸等等全都不见了。
☆、开了城
秀才和伙计立刻脸色发白:“薛老爹他、他、他……”薛寅松左右看看,沉声道:“肯定是过兵了,遇上军纪不好的兵,老百姓都会去躲一阵,没事,咱们先进门。”
家里没有米也没有锅,几个人左右转转连午饭都没有着落,小秀才首先放弃:“还是回去吧,看样子薛大叔不会很快就回来呢。”
“你们在家等等,我上山去转转。”薛寅松稍微犹豫一下就拿定主意,开玩笑,走那么老大远的又回去,谁还有力气啊!
小秀才自然答应,再说他们三个也都走得脚疼需要休息。薛寅松放了东西立刻往山上去,早晨的稀粥早消化没了影,此刻肚子空空的几乎能吃下一只烧jī,烧jī、烧jī、烧jī……努力的走吧!
躲兵一般都会进深山,薛寅松苦苦思索着哪里的山dòng比较多比较隐秘,一面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