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五个圈圈,“李党谋事无非在这五个地方设伏,军、臣、富、外敌、皇宫。”
“在军,李家将覆灭之后,首当其冲就是朱家。现在,朱家的危机暂时解除,这场仗打完也要拖上一两年,之后三五年内,他们再想借皇帝的手在我朱家头上动刀子是不可能了。至于其他地方的驻军……”他将其中一个圈抹去,冷笑了声:“他就算策反再多,那些废物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在臣,三省六部之中,没有一个是确定的目标,也就是说几乎人人都有嫌疑。工部的内jian查了这么久也没证实是谁,那些被圈出来的可疑之人现在也差不多死光了。礼部且罢,户部兵部吏部这三处他们肯定要安排得力的人,这些人想要办得了事qíng,要么是主司以上的职位,要么就是主司的亲信。
中书省,贾惜福这个老东西一人独大深得皇帝的心,他是皇帝在皇子的时候就纳入麾下后来提拔上来的人,是jian细的可能xing不大。门下省能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假传圣意或者gān脆伪造圣旨,除了侍中令高鹤之外,只有左右两个侍郎有这个能耐……”
三省六部一一剖析,被他点名的可疑人物一一深入地点明他们的生平官途故旧姻亲,末了才道:“我拟了一份可疑名单,阿衡,你帮我深入查查他们。”
宁衡很是惊讶,听他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官可疑之处娓娓道来,对他们的生平事迹甚至当官之前的声名和祖籍地的一些亲族如数家珍般敞开,此时此刻方才明白,他没有一日对李党放松过警惕,他手上培养的人手这些年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一个大网,不曾疏漏一条鱼。
惊讶过后,便是满面的赞赏和欢喜。
长生没有隐瞒自己,他方才所透露出来的是他绝对是不能够摆在人前——甚至是他的父亲兄弟面前的绝密,但他对自己说了,毫无保留。他卓越的能力让宁衡为之心动,他的信赖更让宁衡心中熨烫,一时之间惊喜jiāo加。
朱定北面上一热,被他露骨的眼神看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从前不觉得有什么,那时候他也是一门心思以为宁衡当自己就是亲兄弟,是唯一能够同他匹敌的知己,现在知道了宁衡不可说的心思,才知道那都是狗屁,宁衡自以为掩藏得好,其实处处都是破绽。
世间事,唯qíng难掩。
他咳了一声,扭开脸道:“不过,二十州的外臣,我鞭长莫及,便jiāo给你了,但凡有能力惹事的都去查,再拟出可疑人重点调查就是。”
他所培养的jīng兵,虽然各个都是好手其中不乏能够侵入羌族匈奴王族完成刺杀敌军魁首的斥候暗探,但到底人手不足。从四年前开始他便将目标都锁定在洛京百官头上,投入人手一一详查这些人,那时候他的目光依然局限在前世的仇恨上,就想把李家的共犯找出来为前世的朱家报仇守护今生的家人,在孤岛上细细深想才知道他所走的远远不够。
宁衡:“一月之内,我们再议。”
朱定北一点都不惊讶,在深入追查劣银一案之后,宁家毫无所获,那时便有意思地开始筛查朝野众臣。况且宁家背地里做的就是消息的买卖,自然对朝野内外之事有所掌握,在一个月内定出可疑名单并非不可能。
“在富么,打头一个的就是你们宁家。那么庞大的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李党纵然想动除了从你还有皇帝下手没有别的办法,阿衡你自己小心点。不过,我还是认为,除了觊觎宁家之外,他们肯定也培植了不少商户,杨广一带是得盯紧了。程已经陨落的扬州苏家、程家是咱们目前掌握唯一线索,查了快大半年了,也没有把他们首尾相关的人揪出来几个……”
“我会加紧。”
被宁衡打断,朱定北愣了下,道:“没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撬开也不容易,你慢慢来,反正李家和咱们这场仗也有得打,呵呵,等他们少了匈奴羌族这样的盟友,我看他们还能拿什么手上还有什么我想不到的筹码。”
宁衡一笑,“长生已经有对付羌族和匈奴的办法了?”
“擒贼先擒王,你说呢。”
朱定北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185章 藏身之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擒贼先擒王。
自古用兵之道不外乎是,但要在重围之中斩杀主将谈何容易?何况,不同于大靖皇室以政绩论高低,匈奴和羌族的王族论的就是军功。匈奴和羌族的王族枝多叶茂但也是很惜命的,要在大军之中先斩主帅,难。
宁衡见他心有成竹好奇地追问,朱定北但笑不语。
宁衡敲了敲他的头,心中对于朱定北信任有加的那批jīng锐更生向往,但也知道时机未到,便笑道:“外敌有羌族、匈奴,然后呢?”
军、臣、富、外敌、皇室。
这是李党bào露出来的几方经营,织就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一旦张网,让人无处可逃。若不是他们有意无意中在这个网中烧破几个逃生口,此时哪里还能坐在这里游刃有余?李党几代人的谋划,让人心惊。
“此次无论羌族或是南蛮,都由匈奴牵头而起,说不定,李党合作的只有匈奴。这一位匈奴王年纪虽轻却有勇有谋,且有开拓的魄力,野心十足。胡尔朵就此退居幕后,留下一片迷局……阿衡,我有一种感觉。”朱定北斟酌用词。“那个老妖婆的传奇一生或许,就是他们合作的诚意呢?”
匈奴胡尔朵太后,嫁了三任匈奴王,又扶植起两任匈奴王,在匈奴王族中的地位比贞元皇帝在皇室的地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如今还未满七十岁,远在李党谋划将大靖取而代之的计划之前。而种种迹象表明,匈奴与李党的合作几近亲密无间,首尾呼应,那么,他们彼此之间何来这样的信任?又何来如此的默契?这样的利益勾连,原本应该是最脆弱不堪的。何况,匈奴和李党都有着一样的目的,那就是侵吞大靖国占为己有,这样的立场,他们之间势必有着种种矛盾冲突,处处防备、处处利用才是他们该有的常态。
事出反常,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相安无事相辅相成,朱定北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孤岛上一个人静静沉思,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久寻不到的胡尔朵太后身上。
匈奴这几十年的起落,王朝更迭都有这个女人的足迹。
她的第三任夫婿更可以说只是一个傀儡,匈奴朝政完全掌握在她手中。
而如今年事已高的胡尔朵太后卸权离开,不论是匈奴还是外人,天底下有多少想要她xing命的人,但她依然活着,活的比任何人长久。朱定北自从坚定杀胡尔朵之心后,便开始地毯式的搜查。奈何对方的行踪太神秘——不仅是匈奴,连大靖国境内他们都没有放过——但迄今为止胡尔朵依然
安然无恙地躲在他们找寻不到的地方。
以朱家人对胡尔朵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一百分的信心确定李党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胡尔朵太后绝对不会用自己的xing命冒险。如果从一开始,胡尔朵就是和李党直接合作的人,更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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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尔朵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那她的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宁衡眉峰一动,似乎被这个猜测震动,而后凝眸道:“我们在大靖边境各州寻找胡尔朵一无所获,但有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是我们从未寻找过的。”
“……洛京?!”
朱定北坐不住了,他一拍脑袋道:“对,就是洛京!我们从来没想过她可能在洛京!这里,才是胡尔朵最好的藏身之地!”
宁衡拉住左右踱步的他,轻笑道:“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我们总能找到她。”
朱定北又惊又喜,压低声音笑道:“可千万不要打糙惊蛇了……等等,阿衡这件事qíngjiāo给我。李党和胡尔朵都对你的人马有所防备,由我的人下手更合适。如果她真的就在这里,我们顺藤摸瓜,这将是咱们唯一的突破口!”
宁衡没有反对,只是问道:“你的人手够么?”
据他所知,朱定北培养的人手差不多都送去鲜卑府辅佐朱家军了,宁衡也不确定他手上还能动用多少人。
朱定北摆摆手,“贵jīng不贵多,你等着瞧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朱定北的兴致高涨,将水生召来身边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等他离开才算平复了qíng绪。暂且将这个话题放开,两人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皇宫一分为二,前庭后宫,前庭有禁军护卫,后宫有内廷司和皇帝御用的御林军,一众宫妃丁奴。其中禁军五万,御林军千五之数,侍奴近三千人。这些人要查起来很耗时间,宫妃身家清白要查还不算难,这底下的侍奴来自五湖四海,其籍贯、经历各不相同,要查起来就难了。”
这也就是皇帝为何查了近半年,才能够假借“豆症”将这些人一并处置了。私相授受,传递消息,偷jī摸狗、私藏禁吾,这些人的罪名不尽相同,牵涉的人太广。这些被处理的暗桩有多少是谁的人,都无法确定,更有不少误杀者,但就算这样,宫中也未曾被打理清慡。
这些宫人不同于朝臣军部,哪怕只是一个扫洒的小宫女的杀伤力都不容小觑。
正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利用他们做些yīn私事,就算要查也未必能查明,这就是宫中有那么多无头公案和替罪羔羊的缘故。
宁衡安慰道:“能够接近皇帝或利用宫妃做事的人也无非是他们的亲近之人,要排查起来并非大海捞针,再多一些时日,肯定会有成效。”
这一次皇帝大动gān戈,被拔出的暗桩里也有宁衡的人,好在没有动及要害,因此宁衡在宫中的消息没有断开。但经此一役,不论是宁衡的人还是其他人的耳目都老实下来不敢有大动作,在宫中到底能查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单看皇帝的暗卫有多少本事了。
而此时正阳宫中,皇帝正在听暗首的汇报。宫中的排查并不顺利,抹除了一批人断绝了一系列的威胁,但同时也意味着断送了许多线索。
结果不尽如人意,暗一进来汇报的事qíng,更让贞元皇帝震动而疲惫。
暗一道:“回禀陛下,在鲜卑府重新踏勘过,确实……如陛下的猜测。”
在宁家请出金令后,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一切都太巧合而且显得刻意,但他身中□□,又被敌人撕开逆鳞直中要害,这才失了分寸。
在五姓鲜卑动乱,匈奴兵临鲜卑边境之际,皇帝安排在鲜卑的人并没有撤回,反而不断投入人手引来了各方注意。
那是因为,皇帝切确地找到梁子熙在鲜卑府留下的痕迹!
自从梁老夫人死后,贞元皇帝完全陷入了绝望,但他的执念从没有断过,他还祈盼这有一天梁子熙能够回到他身边。他在鲜卑府重新看到了希望,可是很快这个希望又很快被抹杀! 52书库推荐浏览: 谢亦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