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安虽然音容相貌已经大改,气质也与诗酒风流的梁三少大相径庭,但难保有人认出来惹出滔天祸事,因此自然是让双方离得越远越好。
心头巨石落下,朱定北转而问起那千五jīng兵融入朱家军的qíng况。
朱振梁说起此事便兴致勃勃,道:“我是舍不得将他们送去给新兵崽子当师傅的,我从宁州回来之后,就在军中筛选了一个营,将他们打散分别带着这五万人轮流集训。哎呀娘老子哟,果然效果不错,现在去新兵营训练的都是你那批jīng兵的徒子徒孙辈里头悟xing最差的,道行还差得远。”
就是这些差得远的,已经能够让新兵们视若神明了,可见朱家军这一营将兵的水平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只看朱振梁王婆卖瓜的表qíng,便知道他是对这一营的兵和朱家军往后的兵将实力充满了信心和期许。
朱定北忍笑道:“那阿爹可要把他们藏好了,免得陛下校完新兵后回来看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安心,你还不知道你老子吗,这种事qíng不可能让那位发现。”
从前没有这批jīng兵的时候,朱家军一向也是低调行事的,哪怕大靖无人不知朱家军的兵力是全大靖最qiáng的,但到底qiáng到什么程度,外人就算是皇帝的暗卫也摸不透。
朱征北也替他老子道:“阿弟只管放心,你信上也说了皇帝可能会让朱家军一队人列阵在新兵营里演练训练展露朱家军的军风实力,勉励那些新兵崽子,阿爹都准备好了,只等皇帝陛下开口,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也不会bào露我军真正的实力的。”
“阿爹办事我不担心。”朱定北笑起来,“我看,阿爹肯定是让阿兄率领那个列阵吧?”
朱征北咳了一声,看了朱振梁一眼道:“爹说皇帝想看朱家军卖艺,皇帝少不了要翻我这个旦角的牌子,所以就先这么训练着了
重生之鬼才女王。”
朱定北瞧出父兄的眼神官司,不由失笑道:“阿爹阿兄,你们不必顾虑我的感受。如今阿兄是朱家军的少帅,理当代表朱家军。如果皇帝真的点了方阵,这种现眼的机会自然不能少了阿兄,一个是让人家知道我们朱家军少帅的风采,另外也是为了博得你在军中的威信。虽然皇帝不会再给阿爹许一个一品军侯的世袭位置,但等阿爹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他肯定会让我以孝道之名把阿爹请回洛京的。朱家军的担子终究要让你背负起来。”
说着,他看向朱振梁道:“阿爹,你也应该放手让阿兄独当一面了,这种事qíng宜早不宜迟。”
朱振梁父子看着朱定北毫无芥蒂的神qíng,不由都感到一阵心酸。
“阿弟,比起我,你才是更适合统领朱家军的人。要不是……我真恨透了皇帝的猜忌,若不是他,你本不该吃这些苦,受这些罪。我只要一想到,你袭爵之后便要时时为朱家军挡灾,我这心里就和刀剐着一样。”
朱征北气恨。
朱振梁更是有些哽咽道:“是阿爹对不住你。”
朱定北有些无奈道:“想这些做什么?现在才是最好的安排。试想一下,如果我们都留在鲜卑的话,这些年屡次凶险阿爷一个人在京里帮咱们扛着,你们就能安心吧?若是换了阿兄去做我现在的事,阿爹和我也同样得提心吊胆。换了谁不是一样呢,至少前几年我年纪还小,皇帝不会注意到我,缓过了这几年,我们朱家军现在尤其是皇帝想动就能动的。”
父子三人如此勉励几句,朱定北复又问起匈奴的qíng形。
如今他们的安排是,鲜卑朱家军盯住匈奴,凉州朱家军谨防羌族,而朱定北自己则镇守洛京,全力对抗藏在暗处的李党,彼此相辅相成。
胡尔朵大丧才过,匈奴这半年很是风平làng静,联络收买羌族新王失败之后,匈奴王便收手全力整肃匈奴王族。值得一说的是,仿佛是被羌族王差点断子绝孙的先例给震慑到了,匈奴王开chūn一来就广纳后宫,势有开枝散叶多多益善的打算。
朱定北摸着下巴笑起来,别有深意地笑道:“让他生吧,儿子可不是越多就越好的。”
等那些儿子长起来,说不定不用他们出手,这些儿子权利相斗说不定就能败坏了匈奴的祖业呢。不过么,按照他目前的计划来看……啧,真可惜,或许等不到他们长成的那一天喽。
再议一阵,朱振梁便提出让远行而来的儿子早作休息,朱定北起身相送,等朱振梁和朱征北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出声道:“爹,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父子二人被他犹豫不定的语气惊了一下,朱征北左右看了看,便忍着好奇和担心先走了。
朱振梁复又关了门走回来,颇觉忐忑道:“儿子,何事让你如此为难?可是有什么变故?你且说出来,可千万不要逞能自己一个人硬抗。”
朱定北哭笑不得,犹自有些难以启齿,踌躇片刻才低声试探道:“阿爹,我看上了一个人。”
“谁?”朱振梁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你只管说出来,就算你是想要你朝安阿叔去帮你,阿爹都肯定没有二话。”
朱定北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先谢过他老子的大方了,连形如自己头颅的智囊都这样轻易就许给了自己
贪婚乱嫁之老公太腹黑。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略有些难为qíng道:“我是说,我给你相中了一个儿媳妇。”
“……!”
朱振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拍着朱定北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行啊!这种事qíng有什么害羞的,相中了就得娶回家里,千万不能让别人给抢了。”
这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而后道:“是不是那人身份太高?你放心,如今你是一品军侯,咱们家的家规也该变一变了,皇帝既然留你在京城为质,也合该让你有一门好的姻亲才是。就算你看中的是世家贵女,料定他也说不出二话。”
朱定北窘迫,忽然有点不忍心把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告诉眼里冒着jīng光仿佛已经摸到嫡孙子的小嫩ròu的父亲大人,但到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想娶的,是男妻。”
“……”
朱振梁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看着朱定北坚毅的又带着些忐忑的眼神,他明白了儿子并非在和他说笑,而且那个人已经在儿子心里有了极重的地位,他若反对,第一个伤的便是儿子的心。
大敌当前仍旧面不改色的朱大元帅,这一刻有些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闷不吭声地消化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半晌,才有点牙酸道:“我未来儿媳妇……不会姓宁吧?”
朱定北:“……”
他脸上一红,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朱振梁一拍大腿,怒气腾腾道:“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安好心!格他老子的,我说他对咱们朱家怎么就这么殷勤呢,个小王八,看老子不——”
“阿爹。”
朱定北赶紧拦住火冒三丈杀神附身的老子爹,这真要是让他找上宁衡,当真有可能扒了那小子一身皮。
“你还护着他!”朱振梁怒道。
朱定北摸了摸鼻子,低声道:“阿爹,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焉知不是我先下手为qiáng?”
“……不应当吧,咱们朱家人都开窍晚,那小子可贼jīng,打小对你那黏糊劲就已经看出苗头了。你可别替他争辩。”朱振梁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当即虎了一张脸瞪他。
朱定北那一丝忐忑也被他对未来“儿媳妇”的挑剔给弄没了,忍俊不禁道:“好了阿爹,长信侯爷就住在皇帝手边,你这么杀上门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再说了,我只是想着提前同你说一声,我不想瞒着……咳咳,总之,成亲什么的,言之过早了。”
朱振梁口拙的毛病又上来了,他隐隐感觉到已经被儿子说服的挫败,但对着儿子讨伐宁衡那jian诈小儿的险恶之心显然儿子是听不进去的,只是闷着火气在肚子里烧。
不放心的朱征北就守在廊口,见他老子怒发冲冠地过来骇了一跳,但不管自己怎么问他都不说和阿弟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而夙夜未睡好的朱大元帅一早去拜见皇帝陛下的时候,见了宁衡便yīn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
老子对付不了儿子,难道还能对付不了你吗?勾走了我儿子,哼,老子可得好生“招待招待”你这个贵客啊!
第233章 气晕御史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看在慡朗大笑着陪在皇帝陛下身边也不怕大嗓门伤了皇帝陛下耳朵的朱大元帅,宁衡落后一步,凑在朱定北耳边道:“长生,你父亲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朱定北状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宁衡犹豫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肩膀上他的疼痛告诉他,自己这绝对不是无中生有的疑心病,而是自己当真在不知道状况的qíng况下得罪了他从来鲜卑的路上就一直琢磨着要怎么讨好套近乎的泰山大人。方才,他就察觉长生父亲对自己的寒暄不冷不热的,不过紧接着他就拍着自己的肩膀笑着说他们好久没有练手了,来了也正好让他试一下自己的身手这一年的长进如何。
那沉重的厚掌,不留余力的劲道……他几乎怀疑对方是想要把他的肩膀劈碎了。
难道,只是测试自己的下盘稳不稳?
宁衡百思不得其解,见朱定北一脸“你多心了”的表qíng,他也只好作罢。朱定北默默扭开脸,腹诽道:你不是想多了,你是想得太少。
罪魁祸首一点都没有提前告知宁衡让他最好受死的准备,反而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宁衡并没有自己qíng路耸然高立了一座大山的先知,细细想过之后也就没多琢磨,他只想着,不管长生父亲要自己做什么,他都努力做到十一分的努力去争取十分的满意,完全不知终于把软白包子盼着长大了的、期待这朱家变异品种芝麻包子第二代的朱振梁此时同他是何等的“仇深似海”。
队伍前方,贞元皇帝看着朱振梁眼底下一片青黑,便关切道:“朕同百官住在府上让爱卿cao劳了,鲜卑行宫已经落成,朕便……”
“陛下三思啊。”朱振梁惊道:“那行宫空置了那么些年,这里还有些犬奴之辈虎视眈眈,微臣这地方虽然格局景致差了些,但胜在这里头都是信得过的人,陛下当以安危为重,千万不可冒险。”
皇帝要是真在鲜卑府出了事,他就玩死难辞其咎了。
贞元皇帝面带笑容,对住在行宫还是帅府并没有什么要求,于是问他昨夜是否不能安寝,说话间已经到了帅帐前,朱振梁当先迎了他进去,哈哈一笑道:“让陛下见笑了,昨夜同小儿说话说得久了些,我那婆娘还不肯睡觉拉着我是又哭又笑的说要跟小儿一起回京去呢。我这不是被她惹的也睡不安枕嘛,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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