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_谢亦【完结】(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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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衡道:“主家那边传过消息来,那些海寇至少三代以上生活在海上,他们对海上气候、风向、海水甚至海中的生物都了如指掌,水师几次落进他们在海上布的陷阱之中全军覆没。”

朱定北道:“他们有这个能耐,我们也有俞登一族,他们此时在平州海师在广州?”

宁衡道:“huáng煜抵达广州后不久,俞登就带着族人入水前往广州府助他一臂之力了。钱悔打的那两场胜仗便是多亏了他们,否则现在还要吃更多亏。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俞登和他的族人毕竟人丁不多,除了智取,别无他法。”

朱定北呼出一口气来,“钱悔和huáng煜研习行军鬼策也有多年,对水战一卷的领悟不在我之下,我相信他们会找到应对的办法的。若是连他们都无能为力,我想就算是我来应战,也未必是对手。”

宁衡揉他的肚子,等朱定北出了胃中胀气才松开手,这时候他的思考也有了眉目,他对朱定北道:“不管怎么说,若是匈奴亡国,吉尔令及其两子被除,那么这些海寇再厉害也是无根之萍,不过多逞几日的威风。我们眼下应当一心断了匈奴这条宁家嫡的根,届时一切就会变得明朗。”

朱定北顿了顿,道:“如此甚好。”

宁衡却是注意到朱定北刚才微妙的停顿,他心中一跳,不由压低声音道:“长生,你……不想太快结束这场战争?”

朱定北霍然抬头,望进宁衡的眼中。

宁衡摸了摸他硬茬的头发,斟酌道:“长生,我知你不想回到洛京,不想只是镇北侯府的主人。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们的婚事陛下纵使勉qiáng同意,也决不允许我再握着宁家。到时候我便是一介平民,你也可以不必再当这个一品军侯,我们可以闲云野鹤,也可以塞外边关。我会让陛下相信我们的诚意,你信我吗,长生?”

朱定北怔怔地看着他,随后弯了弯眼睛露出笑容,“别胡思乱想,虽然你说得对,比起困在洛京我更愿意在这里,或是在凉州,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但也不必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否则也不会策反羌族,加速匈奴的灭亡了。我只不过曾经想过,不论是新军还是东海水师,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实打实地打上一战,此战后,大靖的兵力必当窜上一截,威慑四邻。便是如此,我才有些不愿让这个机会昙花一现罢了。”

宁衡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道:“这场仗没这么容易打完。便是匈奴没了,还有羌族,还有南蛮。便是没了吉尔令这一脉,还有潜藏在洛京发号施令的甄飞河党羽。我们要做的事qíng还很多,不必怕少了这种机会。”

朱定北嬉笑出声,“还是长信侯爷思虑周全。”

宁衡莞尔,他能想到的事qíng长生怎么会想不到呢?想必心里曾经有过一些犹豫,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些犹疑是为了什么吧……但,他不会bī问,不会qiáng迫长生审视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不在乎,不论长生是爱着这个天下,还是觉得负累,他都始终如一。

朱定北被他眼中的柔软触动,头枕在他的肩膀露出一抹笑意来,他漫不经心地道:“江文宇那边还是要盯着些,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那一卷号召四邻的宝藏图上,到底画着什么了。”

第306章 在劫难逃

第三百零六章

东海水师,将营。

天色方明,八月时节东南海岸凌晨的海风也带上了一点凉意,在海岸瞭望台上趴着的士兵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盯着前方雾还未散开的前方。

huáng煜披着晨光在海岸上眺望几眼,果然在海岸峭壁下的石滩上看见俞登的身影。

“小鱼!”

俞登心不在焉的,往日huáng煜一喊就答应的他看着起落的cháo水愣愣出声,直到huáng煜喊了好几声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huáng煜见他扭过头来,赶紧喊道:“快上来!吃饭了!”

俞登同样擅长在长满湿滑的青苔的峭壁上攀爬,不过一会儿就上了岸。

huáng煜知道他心qíng不好,回营的路上便宽慰他:“一时的失败不要紧,邪永远不能胜正,大不了我们扛上一年半载,到时候看谁耗得过谁。别不高兴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们现在还打不赢一场战呢,小鱼还是最厉害的。”

俞登就是小孩子脾气,有时候懵懂无知什么事qíng都不放在心上,可有时候又爱争qiáng好胜,现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特长被人家打败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不过huáng煜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开导他。

等他们回来,钱悔已经吃好喝好,正打算却瞭望台看看现在的qíng况呢。连续几场败战让钱悔变得更加稳重起来,并没有因为战败而焦躁,也没有因为少见的胜利而自得,成天钻在兵书里琢磨着对付那些神出鬼没的海寇的办法。看huáng煜把俞登领了回来,他以拳敲了敲他们的肩膀鼓劲:“来来,赶紧咱们加把劲好好gān他一仗一雪前耻啊!”

“一定会的。”

“哦。”

比起huáng煜微笑自信的态度,俞登还是那副呆样,钱悔也不介意,兴冲冲地往瞭望台去了,没有看到俞登看着自己背影出神的模样。

“怎么了?先来吃饭吧。”

“他真的能有办法吗?”俞登收回视线,怀疑地问道。

“主将不稳,军心必乱。钱悔现在这样挺好的。”huáng煜知道钱悔并非盲目乐观,而是他必须乐观坚定,否则士气一散,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俞登若有所思,不知他想明白了什么,他看向huáng煜认真道:“阿煜,我会保护你的。”

huáng煜失笑,道了声谢,催他吃饭。

相比起一日比一日艰难的东海战况,北境和西南边境的战局却已经明朗起来。只要羌族不添乱,大靖原本就有拿下匈奴的绝对胜算,何况现在还有羌族的帮忙。大靖与羌族从南、西两面攻入匈奴,连夺匈奴二十城池,直bī匈奴王都而来!

军伍集结,士气空前qiáng盛,在主帅发下炖ròu许诺战后的美酒之后,士兵们以自己的武器相互击打,狂欢叫好。

看到这样蓬勃的场面,朱定北也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容,他扭头对宁衡道:“江文宇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以现在的战况来看,不出三日他们就能杀到匈奴王都,到时候兵刃jiāo接还不知道匈奴会如何应对。江文宇是否取得匈奴王的信任,是否已经接触到匈奴王的宝藏图,有多少成功的把握,因为失去联系他们也毫无头绪。

宁衡摇了摇头。

朱定北凝眸道:“以吉尔令的心xing来看,他们肯定不会再王都坐以待毙。弃城而逃的话,东海方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命人在路上设伏。”

“长生心里还有疑虑吗?”

他们已经准备齐全,但朱定北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自信。

朱定北笑了声,道:“或许是因为江文宇一直没有消息的缘故吧。”

宁衡:“我已经让人接应他,务必保他xing命,你别担心。”

朱定北在台上看着席地而作大口吃ròu的士兵们,轻轻舒了一口气:“天气,要变冷了。”

匈奴,王宫。

吉尔令在甄飞河父子如出一辙面无表qíng的威压之下,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舅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按照他的意思,趁着他们手里还握有万数重甲兵,在敌人杀入之前早早离开去与东海的族人汇合,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是甄飞河和谢永林好似在谋划着什么,并没有逃亡的紧迫感,反而好似要在这里死守着对方过来一般。

甄飞河不语,谢永林看了他一眼,对吉尔令道:“羌族三皇子死的时候,我们就中了大靖的jian计,若非动手的就是咱们匈奴有品级的亲王,羌族也不会不听我们解释。现在,羌族反水,匈奴败局已定。就算我们那宝藏跟他谈判他也不会动心,因为……还要杀光我们,那宝藏不是他的也会是他的了。”

吉尔令急道:“所以我们才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阿兄,舅父,现在要走还来得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甄飞河脸色一变,对于吉尔令没出息的模样他原本就恶劣的qíng绪更差三分。谢永林只好解释道:“大靖对我们与匈奴的关系已经明了,东海突然出现那样的jīng锐水师,他们势必会起疑心,怀疑他们是我们的人,自然也清楚我们要走必往东海。如此,他们又怎会不在路上设伏?况且,出了一个杀害羌族皇子的亲王,就还会有第二个被大靖策反的亲王,王都之中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如何前往东海还需从长计议。”

吉尔令一听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大靖识破不由面色一紧,急声道:“还怎么从长计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都杀到咱们面前来——”

“给我闭嘴!”

甄飞河怒斥道:“看看你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兄长,想你三兄一样,处事冷静遇事不惊。敌人还没来就先生了怯意,阿姐一生英勇,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来。”

吉尔令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忿,但还是畏缩地呐呐道:“舅父,孩儿知错了。”

甄飞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谢永林道:“阿林,你有什么想法,说与为父听听。”

谢永林这才说入主题,道:“爹,只有匈奴王在这里,他们才会到王宫中来。有宝藏为诱饵,羌族王势必不会假于人手,大靖主帅却也不会坐视羌族将琳琅宝物的匈奴王宫收入囊中,所以一定也会跟来。到时候我们在这里设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有来无回。少了一个羌族王,少了一个兵马大元帅,羌族和大靖势必元气大伤。”

甄飞河欣慰地颔首。

吉尔令闻言却是冒出冷汗,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甄飞河和谢永林,半晌才哀泣道:“舅父,您……是不管孩儿xing命了是吗?”

留匈奴王在这里统筹大局,可他明白能让羌族王和朱振梁殒身的天罗地网一定会毁了整个王宫,这才不给他们逃生的可能。可也同样的,他也逃不了。吉尔令心中一寒,若非甄飞河在他心中积威已久恐怕这时候已经吵闹起来了。

谢永林一怔,忙道:“阿弟误会了,我会与你一同留在这里。他们并不知道爹还活着,我们留着能让爹更安全地带着侄儿们退往东海。我既然提出这样的计策,势必会保证你的安全,阿弟放心,到时候你只需在城门上露个面,取信羌族和大靖,王宫之中自然还会有替身的傀儡,等他们攻城的时候咱们再趁乱逃走……阿兄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别怕。”

吉尔令眼睛一红,为自己之前的想法羞愧不已。

甄飞河终于有了笑脸,他道:“阿林,你果然最懂为父的心思。只是,两个侄儿却不能和我一道走,为父先行会将大靖的埋伏肃清,除你们后顾之忧。阿林,你向为父保证,一定要护住他们的x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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