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却总能让他这个半截入土的祖父惊诧。他身边有古朝安在,当初羌族如何倒戈,匈奴如何兵败,个中隐qíng他也听古朝安说了几分,哪怕还不是全部的事实,他就已经吃惊不小了。实在无法想象到,翻云覆雨力王狂澜的竟会是自己还未弱冠的小孙儿。
想当初他们如何láng狈地从鲜卑回到洛京,当时当日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的场面?
古朝安也盼着朱定北回来呢,他对老侯爷道:“叔父,待长生回来,我……想回鲜卑一趟,然后南下去广州。”
老侯爷吃了一惊。
古朝安笑道:“我娘如今身体不算太好,当日南海郡沦陷,我便提心吊胆,细细想来,当真愧为人子。这么多年,我都未曾在她身边尽孝,还让她为我担惊受怕,实在……待此间事了,我便去鲜卑看看主帅,再见一见小胡子,亲自与他道别。委屈这孩子挂在我的名下,往后我与母亲便留在广州,再不出世,代我百年,让那孩子清明寒食祭奠一番便可,改名换姓的事便罢了。”
老侯爷反驳道:“如今你们梁家已经平反,再不是罪臣身份,虽无法复官,但也是良民之身。朱家既然让那孩子给梁家的先祖磕了头,那便是你们梁家的子孙,自然应该记在梁家的名下!”
古朝安摇头,“小胡子是我的儿子,我从没想过否认。只是叔父,如今天下人多少双眼睛盯着朱家,他是朱家的幼孙,有在皇帝身边留了两日,若是突然换了梁姓,该让天下人如何议论他?议论朱家?我只盼着那孩子能平安康顺地长大,若我身子骨争气些,等他大了,还能来广州看看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
“叔父就听我一言吧。”
古朝安语气温和,而qiáng硬。
翌日,朱定北一行已经从海路转入河道,算算日子,两日后便能抵达洛京。
水生入内道:“少爷,朱响传来消息,皇宫已经戒严。”
宁衡摸了摸朱定北的头,对他道:“这下可放心了?晚上多用一些,你这几日都没吃好。”
朱定北点了点头。
宁叔在一旁汇报道:“家主,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病入膏肓药石无救,恐怕,只是这两日的事qíng了。”
宁衡皱了皱眉,对担心自己的朱定北递了一个笑容,低声道:“不碍事。”他吩咐宁叔让船行再快一些,若是可以,他想送太后最后一程。
可谁都没想到,没等他们入京,皇帝便突发急疫罢朝锁宫。
318.元凶太后
第三百一十八章
皇帝的病发,来的毫无预兆。
当日,皇帝召集工部、兵部、户部商榷户部拟定的议和条款,入夜方回正阳宫用膳,岂料才端起碗他的手便是一抖险些端不住碗,随即一口黑血呕进了碗中,鲜血像是堵不住一样从他口中涌出,粥碗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污了龙袍。
“陛下!”
东升太监骇得尖叫,一众低眉垂目的宫人惊忙抬起头来,还没看清状况,就听东升太监尖叫着召太医。暗首带着当值的暗卫现身,见状赶紧让手下将当值的太医最快速度捉过来。
贞元皇帝瞳孔涣散了一瞬,他紧紧抓住东升太监的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口鲜血。他不甘心地盯着东升太监,后者泪流满面,“陛下,陛下!您不会有事的……老奴明白,老奴这就让人带三爷来见您!”
贞元皇帝的手松开,qiáng撑的一口气散开,眼前便是一黑。
暗卫直接闯入镇北侯府带走古朝安,他身边安排的是朱定北亲自训练的jīng兵,当即拦住暗卫的脚步。领头的人却是暗一,时间不得拖延,他跪地道:“三爷,陛下……求您了!”
古朝安脸色丕变,“他……”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不敢置信。
暗一点了点头。
古朝安愣住了,半晌才捏紧拳头,轻声说:“我跟你们走。”
朱定北和宁衡受到消息时,皇帝仍然在昏迷中,等他们抵达京城,也未曾醒来。宁衡不敢耽搁,与朱定北在城门分开直奔皇宫而去。
满太医院的太医都跪在正阳宫外候命,就连长信侯府的段大夫等人也被请来。宁衡到时,正由段大夫给皇帝扎针,宁衡一看皇帝的脸色便知道不好,等段大夫行完针,他才低声问道:“qíng况如何?”
“侯爷……”
“不必多礼。”
段大夫这才看到他过来,下意识便要行礼,宁衡制止了他,神qíng催促他说明qíng况。屋内除了段大夫之外,便是东升太监和古朝安,皇帝qíng况危急,寝宫之中闲杂人等不准踏入,若非凭借宁家家主的金令宁衡都未必能进来。
段大夫:“陛下这是……”
“说实话,不要保留。”
“陛下中了剧毒,此毒名叫倾君,在几百年前就失传了。”
倾君,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只对男xing起作用,女xing服用反而可起到调养起色的作用。而倾君无色无味,服用之后不会当场发作,毒素潜伏六到十日不等,毒发后,先是口吐黑血,症状如同痨症,半月之内便会要人xing命。
而正如段大夫所言,倾君的配方在几百年前就失传了,更重要的是,从未听说倾君有解药,没有人配置过解药!
东升太监听罢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闷声哭了起来,宁衡犀利地看着他,“陛下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自四日前受到侯爷传讯,陛下的吃食,穿用奴才都仔细检查过。若是六到十日前……”
段大夫打断道:“陛下曾经中毒亏了身体,体质比常人要差一些,这种qíng况下提早发作并非没有可能。”
东升太监陡然想到什么,满脸苍白道:“段老您放才说,这毒只对男人……”他急促地吞咽着口水,“三日前,太后娘娘曾经……宴请陛下,几位皇子还有嫔妃……老奴还听后宫说起,皇后娘娘这两日气色好了些许,会不会……不,不……老奴……”
东升太监语无伦次。
宁衡狠狠一惊,道:“此事我来安排,切莫宣扬。”
他转身出去,对守在殿外的宁叔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应声而去。等他返回殿内,段大夫已经退下,倾君这个毒自问世便没人配置出解药,虽然他们正在努力,但按照皇帝的身体未必等得到那一天,段大夫也只能用针灸制止毒素扩散,尽可能地为皇帝陛下争取时间。
东升太监小心地给皇帝擦汗,宁衡从皇帝陛下脸上挪开视线,看向古朝安。
后者有些迟钝,被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个牵qiáng的笑容,低声道:“长生同你一起回来吗?他可还好?”
“他都好,叔父放心。”
“……那就好。”
古朝安低喃,视线飘回皇帝身上,有让他有些失神。他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得出来这两日都未曾沾过枕头,也说不清是担心还是什么qíng绪,只是不想睡。似乎,这是第一次他看到皇帝这么虚弱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这人总是无坚不摧的,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倒下,命在旦夕。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似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想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宁叔返回。
“家主,已经确认除了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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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其余四位皇子都中了倾君之毒。”宁衡这时候才意识到,俞登说的结束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皱起又很快松开,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事已至此,作为宁家的家主他要做的事qíng太多了,不能先露了怯乱了阵脚。
他冷静道:“封锁消息,让人私相授受揣测之言必须杜绝。让人告知长生,另外派人严密守护六皇子,不得有半分差池!”
“属下遵命。”
宁衡回头看了一眼正阳宫正殿,道:“守好陛下,我去慈宁宫。”
“家主……”
宁叔想要阻拦,宁衡轻轻叹了一口气,“身为宁家人,不论是什么身份,危害皇室危及国本,应该由我清理门户。”
慈宁宫中。
病重的太后在夜里安眠,宁衡悄无声息地踏进太后寝殿之中,出手扣住太后的脉搏,后者警醒:“什么人!”
守在外间的琪玉姑姑和外殿的宫人全无反应,太后便知道不好,她正要挣扎,宁衡已经松开他,走开两步将烛火点上。
“阿衡……怎么是你?”太后松了一口气,赶紧理了理头发和衣着,又挺直了腰背皱眉道:“夙夜闯入哀家寝宫,长信侯爷的礼数都丢在战场蛮荒了不成?”
宁衡盯着她,仍然没有从这个女人神态里看出分毫破绽。
他低声道:“太后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宁家家规第一条是什么,太后娘娘记得吗?”
宁太后怔了下,“长信侯今日原来是以宁家家主的身份来的。哀家还以为,你们宁家已经不认哀家的身份了呢。呵,不知道哀家又犯了什么家规,劳家主亲自动问?”
“不必装模作样了。倾君……太后娘娘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
宁太后张开嘴似乎错愕,她未料想过皇帝会提前毒发,而皇帝虽然已经罢朝两日,但后宫已经被皇帝彻底封锁成一潭死水,这么大的消息别说弥留人间的太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都不曾得到消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宁太后否认。
宁衡无声冷笑,很快这一丝多余的表qíng也归于淡漠,他静静地看着宁太后:“你并没有病重,只是给自己下了毒,一种可以让人日渐虚弱,最终得以假死脱身的毒药。我说的可对?”
宁太后拧眉看着他,好似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宁衡疯了一般。
宁衡径自道:“宁家第一条家规,就是护国。不论是谁犯了这一条家规,死罪难逃,太后娘娘身份虽然尊贵,但也逃不过家法。我既然来找你,便是定了你的罪名,不是在找证据。”
宁太后抿嘴不语。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死的计划被看破,宁太后自知逃不过一死,当即撕破了属于大靖太后的雍容华贵处变不惊,冷笑道:“看宁家主现在的模样,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哈哈,没想到皇帝这么不中用!”
倾君的潜伏期是六到十日,在她的计划之中等皇帝毒发她已经是入了皇陵的圣德太后,已经假死得以逃生。
可没想到,贞元皇帝竟是个外qiáng中gān的。
“你投靠了甄飞河?”
宁衡猛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xing,清淡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愕然神色。
见宁太后没有否认,宁衡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宁家嫡系出身的贵女,身居太后之位的宁家女竟然也会被甄飞河纳入麾下!他怀疑过许多人,却从未怀疑过太后,哪怕,他对宁太后已经完全失去信任。 52书库推荐浏览: 谢亦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