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清点便知道谁是赢家,秦奚输得心服口服,喘着气问他:“你们北疆不she风筝she什么?”
“哈哈哈,这个问题你早该问我!”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有这些家伙,把身上最宝贝的东西都拿出来打赌,这回输得惨了吧。
朱定北乐滋滋地和宁衡分战利品,回他道:“北寒之地鸟少,但雁子多,我三岁就开始打雁,这风筝能比得过活禽?”
秦奚满脸羡慕,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投胎到北疆。
楼安宁把朱定北夸了又夸,末了,才愣了下,仰天大喊一声:“我的风筝啊,我还没玩呢!”
几人笑笑闹闹,不多时便坐下来。
家奴将火堆生好,架着一锅已经熬制好的浓汤,这是宁大厨的手艺。热好了,掀开盖子,浓郁的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
家奴盛出来,秦奚不怕烫地捧着一碗,美滋滋地喝起来。楼安宁也想效仿,不一会儿被烫得直捂耳朵,得了他阿兄一顿教训。
这令人胃口大开的香味没讲老夫人担心的饥不择食的山林野shòu吸引过来,却是引来了一双不速之客。
“明和师兄!”
秦奚也顾不上吃了,见了来人,赶忙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起身喊道。
董明和同huáng煜相携而来,扬了扬手上的猎物,高声笑道:“师弟们不介意我们加入吧?”
“当然不会。”秦奚殷勤地让他们坐下。
朱定北让跟来的家奴打扮的府兵将这些獐子野jī拿去处理,一旁的家奴十分有眼力地开始加火堆,找柴火,端水,各自忙开。
他笑道:“两位师兄今日好兴致啊。”
朱定北记得不错的话,董明和二人是今年上半年走的,如今想必已有计划。端看他二人,倒是轻松得很。
“你们也是嘛,连阿衡都来了,真是稀奇。”董明和心qíng看起来十分不错,对谁都有笑脸。
宁衡对他点了点头。
huáng煜接过汤碗,笑着道谢。看着这奶白的汤色,这浓郁的香味,这几位小公子实在会享受,比董明和这糙人可细致太多了。今天真是有口福。
他正喝着,忽然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声道:“师兄你的裤子湿了,要不要到车内换下来,小心着凉了。”
不约而同,有两个人被汤水抢着——咳咳咳!
贾家铭无辜且疑惑地看着huáng煜和朱定北,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第29章 弱冠之仪
宁衡急忙接过朱定北手中汤碗,给他擦嘴又顺气。
董明和脸皮一向厚的很,见huáng煜一脸不自然的绯红,再看忍笑的朱定北,不由啧啧两声。
果然是从北疆兵蛋子窝回来的小军爷,懂得还挺多的嘛。
他笑,睁眼说瞎话道:“chūn天露水重,蹭到了。”
几个单纯的小孩抬头看了眼太阳高悬的天色,呆呆地“哦”了一声。朱定北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也不和几人客气,董明和让huáng煜喝完汤,便借他们的马车一用。huáng煜待在车中恨不得成了个透明人,待董明和把烤gān的裤子递给他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家奴们将董明和带来的猎物架上火烤,不一会儿ròu香味就出来了。
楼安宁嘴里塞满宁大叔出品的食物,眼睛还忍不住那边瞟,因为这即将入口的美食,眼睛笑得弯弯的。
秦奚面对自己最崇拜的董明和师兄,连脊背都比平时挺得直了些。也顾不上和楼安宁这馋鬼抢食,凑在跟前与董明和说话:“明和师兄是三月及冠,对吗?”
“秦奚师弟是想来参加我的冠礼?”
董明和一语中的。
秦奚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模样让准备逗他玩的董明和都不好意思继续了。再看鼓着嘴的楼安宁如出一辙的神qíng,董明和扛不住道:“当然欢迎。到时候我都给你们发请帖,想来就来吧。”
“真的吗!”
“太好了!”
秦奚和楼安宁欢呼。
冠礼是大靖男子一生最重要的仪式,能被邀请观礼的都是亲朋好友。得到邀请,对于对qiáng者有着qiáng烈崇拜和模仿心理的小小少年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荣幸啊。
huáng煜笑起来,这些小师弟还真是活泼得很。
朱定北难得见他,也不管秦奚不满的嚷嚷,挤开他自己和董明和谈天论地地说起来。
董明和道:“刚才远远看见你们she风筝,定北师弟的箭法着实了得。上一次邀你一试你还谦虚,今天叫我遇上,不如我们也比划比划?”
朱定北抬了抬手,“明和师兄胜之不武吧。”
他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技巧尚可,但力量实在不行。与董明和这样的内行高手过手,和秦奚那样的牛刀小试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对上他胜算很小。
董明和笑起来:“师弟一年未见,怎么不见长?”
朱定北翻了个白眼,“厚积薄发,你不懂。”
“哈哈,我不懂,哈哈哈,你小子太有意思了!”
董明和狂笑不止,倒是huáng煜在一旁道:“师弟请过大夫吗?这可不是小事。”
洛京世家子弟的培养非常用心,男子甚至比女子还要有讲究。
因为朝廷选官对男子的相貌有极大要求,律法中便有仕官残疾毁容者绝不可取这一条。都说□□好美,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使得大靖开国时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士官长相越好,在官场也越混得开。几百年下来,这选官的要求未降低反而越来越挑剔。
若是矮如侏儒,那便是才华再好,也不如身形修长来的让人重视。
朱定北老大人似得叹了口气:“我身子骨好得很,应该是还没适应洛京的气候吧。”
除了这个解释,没病没灾的,他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迟迟不长个子。
宁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不急。”
朱定北没好气地赶走他,就他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他们这伙人里宁衡本就生的最高大,而他们长个子的速度竟然没一个比得上他的,再这么长下去真是要上天了。
董明和道:“我对军中很是向往,师弟长在北疆,不如说些见闻让我一饱耳福如何?”
“军营里都那样,cao练吃饭,cao练睡觉。”
朱定北撇了撇嘴。见几人明显不满意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便说:
“一年到头只有除夕能热闹点。除夕那天,一半人站岗,一半人可以喝酒,每年调换。那些兵老爷喝了酒可了不得,有趣的事qíng就太多了。就说我阿爹的副将军,每年到那时候就扯嗓子哭,听我阿爹说,他从十五岁哭到四十岁了,每年的词都没换过。”
他忍不住笑起来,有些停不住话头,好似自己就是那十岁小儿依然在军营里四处乱窜,招猫逗狗。
“还有刘军医,平时可和善了。可是只要喝了酒,抓着人就要扎针,不把你浑身扎满不放人。后来每年除夕,伙头就会把猪皮单独留一块给他,让他扎着玩儿。”
董明和忍俊不禁,军营生活艰苦,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只是……
他看向huáng煜,对方正被朱定北三言两语逗得发笑。他蓄满笑意的双眼那般清澈,一点也不见对未来的烦恼和迟疑,让人也跟着安定下来。
宁衡cha嘴道:“是刘毅刘军医?”
“咦,长信侯爷耳目真是不能小看啊,居然连我朱家军的军医都知道?”朱定北玩笑。
宁衡的表qíng有了一丝变化,说道:“刘医丞被贬充军多年,如今太医院还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怎么,阿衡现在还在学医?”
董明和深感稀奇,当年宁衡还很小的时候便总捧着一本医书看。“那本医书你可看完了?”他比划了下那本厚的过分的书,实在是记忆犹新。
楼安宁喷笑,“还看着呢,哈哈。”
他想着,这辈子宁衡大概都看不完。
说笑间,野物便烤好了,众人一拥而上。
董明和挑中的活禽ròu质就是嫩,口感极佳,几人满嘴流油,吃得十分满足。
秦奚和楼安宁吵嚷着要一同去打猎,董明和见缠不过,随口说下次有机会。但他和朱定北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成熟的大人哄骗小孩子的惯用语,若真有下一次……已不知是何年之后。
看着孩子们因为这句话而欢欣雀跃的模样,董明和轻咳了一声,转头对上huáng煜戏谑的又带着安抚的目光,他抬手摸了摸huáng煜的鬓发,对他笑了笑。
快活的时间总是嫌短,日暮西山小小少年们不qíng不愿地上了马车各回各家。
临上马车时,朱定北回头看了眼翻身上马的董明和和huáng煜,收回视线。
珍重。
他默默念了一句。
踏chūn归来后不久,宁衡几人相继收到董明和的请帖。
民间普通男儿的冠礼尚且被重视,官宦子弟的成年冠礼更是不容丝毫马虎。
如宰相府公子这般身份的,宴客名单往往早早就拟定了,提前一个月也会将请帖发给各家,以示郑重。
见添了几个孩子进来,董夫人便对董相埋怨儿子童心未泯:“这眼看着就要成人了,什么时候呀才能盼着他懂事一点。前回我同他说他的亲事,这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一点不放在心上。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弱冠前多少都成家了?就算有没定亲的那也肯定相看了几家人家,哪像他!就是他兄长也没让我这么cao心过……”
董相想的却是另外一方面。
这几个孩子虽说只是孩子,但背后的家族实在不容人忽视。
楼府秦家贾府都好说,只是那定北侯府……如此重要的礼节请到朱家的孩子并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
这还不算棘手,毕竟那只是个前途未卜的孩子,尚且在圣上的鼓掌之中。
只是请来长信侯爷便不妥了。
那位若是京中世家过多沾惹,必是祸事一件。宁衡年岁小的时候顾忌可以少些,但日后怕是要提醒自家儿子了。
远着些,对那孩子才是爱护。
听董夫人越说越气,董相忙收回心神,将手上的文书放下,安抚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凭你怎么cao心他们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
“哼,你倒是看得开。”
董夫人丢开墨锭,董相顺手将公文推远些免得溅上墨迹。
“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么?他惯有自己的打算,这次连嘴上都不肯答应我,不是自己相看上了哪家姑娘怕我们不答应自己藏着主意,要么定是打着什么歪念头!我看呀,你再不好好管管他,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的什么胡话。明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尽管放心吧。”
董相给夫人倒了一杯茶呈上,虽是责怪的话语却也没有平素在朝的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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