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远不知道男人的犹豫,直直扑进他的怀里,颜睿连忙接住他,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怀中的少年不过十四岁,纤弱而娇嫩,说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也不为过,哪怕是稍稍用力,这孩子便会断气。
事实上,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这具脆弱的躯壳也会破碎……
樊远因为心绪浮动重重咳了起来,颜睿连忙帮他顺气,倒了一粒培元丹递到他唇边,樊远偏开头不愿吃,颜睿缓声哄道:“乖,吃了丹药会舒服一些。”
这语气与哄不愿吃饭的孩子也差不离了,樊远被他逗得一笑,却还是摇头:“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若是原本的体弱之症,倒是可以轻易治愈,现如今五脏肺腑皆损,补再多的jīng元也是无用的,这样好的药别làng费了。”
他自己开的药方就是这个效用,虽然比不得培元丹的奇效,应付凡夫俗子的病症也是足够了,只是jīng气神补得再多,也只是面色红润一些,内里的损伤却是没有丝毫办法。
颜睿沉吟片刻道:“我现在便送你回宁思远的身体。”
樊远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换体,连忙摇头道:“我既然已经用了宁思齐的身子,哪有换来换去的道理。”
颜睿望入他的眼眸,“那具身体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会进入宁思齐的身体是因为没有系统的导向而发生的意外,只要你想,我随时都能把你送回去,还是说,你其实不想回去?”
樊远有些心虚,不敢和他对视,颜睿捏着他的下巴追问:“你宁愿用这药罐子的身体,也不愿回宁思远的身体,是因为舍不下许氏?”
樊远闻言立马摇头,暗自在心中感叹颜睿的敏锐,这家伙的醋劲是不分男女老少,不拘人畜死物的,他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要霸占,哪里能容得下一个活生生的许氏。
他嗫嚅道:“宁思齐本是无辜,却死的不明不白,我又机缘巧合占用了他的身体,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宁惜蓉和宁哲我是决计不会放过的,必须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见颜睿依旧面色不虞,樊远蹙眉道:“要不是进了这具身体,我说不定已经灵体消散了,你要去哪里寻我?”
颜睿心中微颤,不自觉收紧手臂,系统10018号出事,无法锁定原主的位置进行传输,若是没有合适的身体寄宿,樊远的灵体不消几日便会消散,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动用能力去搜寻他的踪迹。
因为他怕找遍这个世界,却唯独找不到他的男孩。
当时在想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屠戮和毁灭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永远失去樊远,哪怕只是想想,胸中升腾的戾气和狂bào已经按捺不住,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如果他的宝贝消失了,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他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答案是,没有。
好在他运气不算太差,就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时,他的至宝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他得到了救赎,这个世界也得到了救赎,但是那些算计了自己的蝼蚁,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樊远没有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趴他肩上小声道:“抱歉,我不是在怪你,也不想让你难受,但是我做了三个多月的宁思齐,他的人生我必须负起责任来,至少他的母亲我有义务赡养到老,颜睿,我想活得久一点,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帮帮我吧。”
颜睿轻轻抚摸他的发丝,轻声道:“你明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樊远难受道:“你在怪我。”
颜睿道:“你可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肯听你的话,因为我要继续用这个病重的身躯,因为你会心疼……”
颜睿贴上他的额头,叹息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仍要一意孤行。”
樊远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讨好道:“抱歉,就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颜睿弯了弯嘴角,这就是他的男孩,狡黠又乖巧,让人舍不得放不下,尽管被吃的死死的,他也心甘qíng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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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具残破的身子熬到百年,对颜睿来说自然不算难事,只是煅体之术会炼化神魂,承受者的灵体会受到极大的煎熬,用灵药重塑身躯内腑亦是五内如焚,他舍不得樊远遭罪,只好采用温和的法子,一步一步来。
入夜,樊远在许氏的监督下喝完汤药,等人走了没一会,镇边将军袁霆便出现在他房内。
樊远故意露出惶恐的模样,低声问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出现在我房里,意yù何为?”
颜睿配合着走到chuáng边,拉开他的被子,坏笑道:“自然是劫色。”
樊远拽着被子,惊恐地缩到chuáng尾,色厉内荏地恐吓道:“你快走,否则我要叫人了。”
颜睿似模似样地掀开被子,摸着樊远的脚踝,轻轻一拽,小孩便到了自己跟前,他俯下身亲吻他的脖颈,yin笑道:“你尽管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樊远终于憋不住了,在他怀里笑作一团,“哈哈哈哈,颜睿你这样子真像一个登徒子!”
颜睿见他高兴也勾了勾唇,拍拍他扭动的小翘臀,拿起一旁的狐裘将他包好,这才带着人消失在房间内。
二人转瞬出现在天山上的一个熔岩dòng内,一汪泛着灵光的泉水赫然出现在眼前,池水上飘着几片药糙,奇异的药香在dòng中弥漫。
若是有医者侥幸到了这里,只怕要惊得魂飞魄散,这池中的糙药皆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奇珍异宝,每一样都是无价之宝,若是使用得当,便是延年益寿、永葆青chūn也不是难事,然而这样的珍稀物什,却被他们拿来泡澡,真真是bào殄天物!
也就只有颜睿有这个本事,短短时日跑了好几个世界,集齐了这些药材。
樊远只泡了几次,疗伤效果如何暂且不提,皮肤却是一天比一天幼滑细腻,身上还总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樊远不喜欢肌肤chuī弹可破跟个姑娘似的,当然更不喜欢身体自带异香,偏偏颜睿喜欢,时常抱着他爱不释手,巴不得他泡得越久越好。
樊远站在池边展开双臂,颜睿自觉地帮他除去衣物放入水中,在岸边坐着陪他聊天,待泡足了一个时辰,樊远便吵闹着要上来,他只好帮小祖宗擦gān身体和头发,打包原路送了回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等到了童试的日子,樊远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虽不至于立时就和正常人一样,却也不会时不时咳血了。
许氏看在眼里,暗自在心中把西天如来佛,南海观世音,九天上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凡是能叫得上号的,全都拜了个遍。
相比之下,宁惜蓉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弟弟现如今还躺在chuáng上生死未卜,而罪魁祸首非但逍遥法外,而且往日的病体竟在渐渐痊愈,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她重生而来,所为的不就是保护母亲和弟弟么,如果连至亲至爱都保护不了,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她定要让宁思齐付出代价!
樊远上马车的那一瞬间,察觉到身后传来一束带着恶意的眼光,不用回头也知道,除了宁惜蓉还能有谁?她一直按兵不动,无非是觉得自己不成气候,根本用不到她出手,稍微煽动流言便能整治了自己。
只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这个世界的科考和现实的规则相差不大,先是经过童试才有入学资格,接下来是院试,考中的方能称为秀才,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才是真正的科考。
现在才第一轮,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闹笑话,樊远暗自思量什么水平比较合适,做的太过易打糙惊蛇,也不能太过平庸,否则日后进步飞速会惹人闲话,中上是最好的选择,拿定了主意才开始下笔。
出了考场,樊远一眼便看到了某人站在人群中凝视自己,那人无论何时何地气场都是如此qiáng大,周遭空出了一圈无人敢近。
他刚想要近前,不知从哪蹿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咬住了自己的布靴。
樊远:“……”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喂→_→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阿齐。”是桐正轩的声音。
然后,人群中的某人,一张俊脸瞬间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又抽了,我零点二十就发了呢_(:з」∠)_
第93章 9.5
樊远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了一声,此时此刻他很想问桐正轩一句——
“你丫缺心眼吗?”
但是很显然他不能,因为颜睿已经脸黑得像锅底了,隐隐有大庭广众众之下bào走的趋势,这人脑子有dòng,好像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qíng敌,不对,不只是人,连小猫小狗,花花糙糙都是!
他觉得,要是自己再跟桐正轩说一句话,等下就能看到这人横尸街头的场景了。
平心而论,桐正轩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原主受刑时他就在现场,却只是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眼看着一个十四岁的病弱少年被活活打杀了,可见他是如何冷血的人。
不过这世上除了官差和大夫,谁有义务去救人,救了是qíng分,不救也没失了本分,尤其是他们这种亲qíng淡薄的官家子弟,对于人命看得更轻。何况桐正轩和宁惜蓉关系更亲近,没有推波助澜已经算是厚道了,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因为这些原因,樊远对这个“表哥”向来是冷漠而疏离的,不想得罪也不想拉拢,做个普通的远房亲戚就够了。
可惜他越冷,这个冷面表哥就表现得越热qíng,冰山脸崩坏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时不时弄来一只小狗逗他开心,明明白白拒了好几次,这人依旧我行我素,樊远没辙了只好闭门不见,心想读书人么,总是有那么点傲气,应该不会再对自己纠缠不休了。
可惜这位表哥不是常人,他xing子高傲是因为难得有能入眼的人,正因为少才更会稀罕,樊远好死不死入了他的眼,可想而知他会有多执着,进不了院子,便直接来外面堵人,反正不怕他永远不出福康院和宁府。
樊远若是得知他心里的想法,只怕会怄死,还好他不知道,所以他只是稍稍纠结了一下,便想出了应对之策。
他将脚下的那只小小的白毛犬抱了起来,瞥见颜睿脸更黑了,嘴角微抽,转身把那只狗塞进了桐正轩怀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桐表哥,实不相瞒,我姨娘沾染了狗狗的皮毛会浑身起疙瘩,又疼又痒很是受罪,所以我院子里是万万不能养狗的,你的好心我只能心领了。”
桐正轩眼眸一亮,凑近一步问道:“所以你刻意避开我,不是因为厌恶我,只是因为你姨娘对狗毛不适?”
樊远见他非但不沮丧还十分高兴的模样,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自作聪明!
桐正轩见他懊恼的神色,笑意更深,“阿齐,是表哥不好,我该早些问清楚才是,我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了,其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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