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苏忆锦在入了普光寺后不久就失踪了,当时何修几人只顾着qíng状糟糕的释空,不曾留意她的动向。及至后来发现她不见,三人考虑到此处佛门,加上她被聂远风重创,掀不起什么风làng,便由着她去了。
却不料,这一大意竟埋下了祸根。
变故发生在闭关第三日,
当晚,夜空呈现天狗食月之象,世人视之为大凶。
何修睡不着,披了襦白色宽袖长袍倚在chuáng头,昏暗摇曳的烛光中,掌心那枚佛舍利已呈全黑之色,叫人看不到半点希望……
忽地,房门被人敲响,何修见庆俞睡得正香,便自个儿下了地去开门。他脚筋用金针fèng上后,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跛得厉害。
门外站着的那人,出乎他的意外。
“施主,可否随老衲走一趟?”
那身形矮瘦但jīng神矍铄、双目明亮的老和尚冲他合掌作了个揖,缓缓道。
何修回了一礼,问道,“可是普法禅师?”
普法点头。
深夜来寻,甚至等不及明日,必与释空有关,何修心下一紧,当即应下了。
“如此,稍有得罪。”普法扶住何修右臂,旋即施展功法,携他急急往闭关之所赶去。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普光寺深处的一所戒律室。
何修随着他入内,
但见目光所及之处,壁画所绘俱是阿鼻地狱qíng景,bī真得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顿觉毛骨悚然。
“禅师,敢问释空当下如何?”
普法摇了摇头,带他拐进一个小室内,只见那被烛光照得透亮的房间内,赫然是消失已久的苏忆锦!
她想起来有些可怜,哭得面带梨花,极力想出来,但周身似乎是下了什么禁制,碰触不得。
何修诧异至极,尚未来得及发问,便听普法深深叹了口气,“孽缘。”
又听他接着道:“老衲为释空驱除魔xing正待关键时刻,这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诱了我门下弟子私放她入内,更是趁着阵法未成,将自身丹田魔气生生打入了释空体内……以致功亏一篑。”
“……”何修闻言心里一凉,倒吸一口气,艰难道:“那释空他,”话到一半,竟不敢再问下去了。
“本是半佛半魔之体,如今,怕是佛xing不久矣。”普法闭上了眼。
“他会……堕魔?”何修难以置信地问。
“不仅如此,待魔xing吞噬了本心,一发不可收拾,怕是早晚会嗜杀成xing,为祸人间,从此万劫不复。”
普法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将何修砸得头晕目眩,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曾抱有幻想,最糟,也不过是堕魔,释空不是说苏忆锦也是只魔么,她虽狠毒但尚且存有心智,更何况释空?
可如今普法的话,却令他如坠冰窟,一颗心凉了个透。
嗜杀成xing……万劫不复……
“禅师,您有挽救之法的是不是?”
普法背对他站得笔直,却一声不吭。
何修后退几步,直到撞到墙上。他用手背遮住酸胀的眼。绝望,渐渐从心底弥漫开来。
那瞬间,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果就是为了亲眼看着释空这样走向终结的话,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世界。
“佛舍利,可是在你那里。”
这个时候,普法又突然开了口。
何修一怔,顿时有了力气,“在。”
他掏出了怀中舍利子,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希望的黑色珠状物。
普法说:“若能将这舍利炼化,重展光华,或许可保其心智不泯。”
“禅师深夜找我可是为了此物?”何修眼底有了几许神采,“释空秉xing纯良,天生佛xing,您必是也舍不得见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只是不知,这佛舍利要如何炼化?”
普法闭上眼,缓缓念了声佛;再睁开时,眼底慈悲不再,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伸出枯瘦的手,摸到小室内的一个机关。地下陡然松动起来,碎石零落,渐渐露出一个骇人的火红大口,从里向外冒着火光。何修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探头瞧去,竟见那灼热异火之中,隐隐有朵硕大的红莲在悄然绽放,诡异至极。
“这是……”
普法回道:“此乃红莲业火,八寒地狱之第七,不熄不灭,为焚烧罪业魔障而生。老衲所道之法,乃是以命换命。若yù炼化这佛舍利,需释空至亲或至爱之人投身这重重红莲业火之中,以ròu身之苦煅其yù,消其孽。”
火光摇曳在何修脸上,映出一朵红莲于他黑白分明的眸中绽放,为他淡薄的容色凭添了几分妖异。
“……听上去,很痛啊。”何修注视着那团火光,渐渐失了神。
普法有所不忍,道:“众生平等,以命换命本非正道,然释空乃佛子转世,若能平安渡过此劫必定造福众生。其间孽报,皆有老衲一人承担。”
何修摇摇头,
忽地将目光投向了墙角啜泣的苏忆锦,唇边拉开了一个戏谑的弧度。
“喂,让你为释空去死,你愿意吗?”
苏忆锦面色发白,啜泣道:“我,我……”
苏忆锦确实美,即使如此刻这般形容láng狈,依旧堪称绝色。
何修却恨她入骨,凉薄一笑:“我倒忘了,分明是你害他如此,又怎会愿意舍身相救?”
苏忆锦打了个激灵,摇头呜咽道:“不,不是的,我不知他会心xing大变,我只是想让他回到殷黎的模样,我只是想让他再看我一眼……”
“痴人说梦。”
何修瞧了眼自己跛着的腿,忽又报复xing地问,“普法禅师,您心如明镜,可否告知何修,释空至亲至爱之人,此处有几人。”
普法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至亲一人,至爱一人。”
何修不依不饶,唇边笑意漾开:“孰为至亲,孰为至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忆锦猛地抬头,露出脖颈间一道深深的掐痕,娇小的身躯发着抖。她死死瞪着何修,歇斯底里地骂道,“你不过是个跛脚的窝囊废!殷黎看你可怜才纵你容你,你起得什么龌龊心思!”
“我窝囊废?”何修尾音微微上扬,指着那红莲业火淡淡道,“那你这个释空的双生妹妹,从这里跳下去,让我和释空和和满满地共度一生可好?”
“你做梦!”苏忆锦咬牙道。
忽地,又收了声,低头抱膝喃喃自语,“不,不会的,殷黎才不会爱你,他爱的一直是我,一直……”
普法看她神智癫狂,闭上眼道了句:“善恶终有报。”
何修怨恨得解,突然有些释怀,便向普法道:“让我去见释空最后一面,可好?”
普法却犹疑起来:“他此时已入魔障,恐……”
“无碍,”何修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地说,“我既已决心赴死,又何惧去见一见他呢?”
普法无奈合掌,“如此,便随老衲来。”
释空被关在最里头的禁闭室,普法yù陪他同入,何修摇了摇头,“还请允许我与他独处,一刻钟的时辰后,若我未出来,再劳烦禅师前去相救。”
顿了顿,恳求道,“若……我被他所弑,将我尸体投入那红莲业火之中即可,也算死后功德一件了。”
普法不忍他苦苦相求,终是答应了下来。
禁闭室钢筋所筑,yīn暗湿冷,何修用火折子点亮了角上烛台,这才看清室内正中间的释空。
他盘腿坐在那画了繁复符文的阵法之间,手脚上长长的沉重锁链拖到地面,整个人从里向外散发着黑暗而不详的气息。
也许是感受到了光亮,释空缓缓抬起了头,不只是哪儿的血染红了他的僧袍,那一袭月白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死死地盯住了何修,眼睛里纯粹的黑,不是初见的那般,而是渗透了所有qíng绪,贪嗔痴恨yù……诡谲异常,令人悚然。
何修动了动,
释空朝他伸出手,眼底的yù望愈加深沉。
危机四伏,
何修似无所觉,一跛一跛地缓缓朝他走近,像只即将堕入陷阱的可怜羔羊。
一步,又一步,
黑色魔气成藤蔓状一点点爬上释空脖颈,bī得他眼底渗出几分血色来……
当何修迈入阵法内,将手放上释空掌心的时候,一切平静的表象都破灭了。
轰地一声,
沉重的锁链将何修卷起狠狠砸在地上,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咔咔声,动弹不得。头顶,释空结实的身躯压了下来。
……
那人撕碎了何修的衣袍,又折断了他手脚,将他残忍地禁锢在身下。
噬nüè,嗜yù……
何修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释空,低呼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
何修开始挣扎,想摆脱抵在自己腿间的那个硬物,
面前这个不是释空,他的自尊绝不允许一个泯灭心智的魔物对他为所yù为……
屡次过门而不得入,释空发起狂来,
他低头狠狠在何修白皙的皮ròu咬了几口,然后将流出的鲜血舔净……看上去似乎很痛苦,脖颈青筋bào起,那双血眸更是红得滴血。魔气从释空gān净如玉的肌肤蔓延至脸颊,有种触目惊心的、邪佞的美。
“莫……沈……”
声音太过嘶哑,像是破旧的拉风箱里挤出来的。
何修没有听清,
但他听清了最后那个发音,“……修。”
……
像是心脏被软软的小手轻轻碰了一下,何修挣扎的力度陡然小了许多。
至少他还保留着一丝丝作为释空的记忆,如果这是释空想要的、如果能稍稍缓解他所承受的痛苦,
那么,
……释空握紧了何修的腰,猛地冲进了他体内。
痛,撕裂的痛,
何修大开的双腿甚至到了痉挛的地步,若没有降低那80%的痛感……何修想,他会活活痛死过去的吧。
生理上不是很能接受这种冲撞,那被侵占的部位本能地排斥着。何修努力将涣散的视线集中在释空脸上,他从那人眼底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与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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