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牢牢钳制住袁容的手腕,低声道:“袁槿公子的那一块,也在你身上吧?”
他终于如愿看到广平侯的惊讶目光!
“这三件东西合起来,可以让木盒里的遗旨重见天日,除了建文帝亲笔之外。里面还有一件东西。你应该听说过。”
“就是洪武皇帝时候夺走沈万山的财产,建造而成的盘踞整个金陵城的秘密水道!”
袁容整个身躯一震,双眸简直要燃烧起来。“这事连胡闰也未必知道,你是怎么?”
“胡闰的笔记,加上当年建造时码头上的一些蛛丝马迹,还有大理寺、工部和户部的库存账本。”
景语的嗓音低沉。听入袁容耳畔却是惊心动魄,“只要拿到这张图。别说是朱棣,就连整个皇宫大内,也不过是纸糊的傀儡,一碰就倒。”
……
那一夜的言语jiāo锋。最终以景语大获全胜告终,两个人凑齐手中的玉片,终于打开了那只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却是更为惊心动魄的真相——
想到那厚薄不一的两卷纸轴。景语的双眼变得更加暗沉,他压住心中的惊涛骇làng,对常孟楚道:“接下来,也需要你在码头上动些手脚。”
“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整个计划,我不想被人蒙在鼓里。”
大师在即,景语终于取出了那卷卷轴,常孟楚看见,上面“万花楼”和“西水关码头”字样赫然在目,他略一细看,心神狂震!
清晨时分,城门口大小不一的车子和行人却排出整整两条街外,很艰难的朝前挪动着,等待军爷检查,初升的旭日照在人脊梁上宛如毒鞭,汗水很快将衣衫打湿,却也无人敢于抱怨。
其中有六七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周围还有健壮的汉子随行,看着前头的车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彼此jiāo换了担着急的眼色。
“这车里还藏着这么多女人呢,等下肯定要露陷!”
其中一个打了个冷战,抬起头突然看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布告,纸上画的那人的相貌……竟然是!
“是秦老板!”
“秦师兄!”
好几个人都禁不住喊出声来,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胆战心惊怕周围人知道!
“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早就猜到秦遥那诀别之态是有隐qíng的,可没想到第二天就上了通缉令,说好的让他们避避风头,这下简直成了自投罗网——他们的户牒上都写着是兰庆班的人,只要一看就会被抓起来。
这下倒是不用担心车里藏的女人们了,彼此都是通缉犯,也没啥差别了!
队伍慢吞吞向前,众人的心中却是火烧火燎一般,想要从队伍里逃出来,四顾周围却又无处可去——城里只怕搜捕得更加厉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面的卫卒看到这些人jiāo头接耳有些诡异,于是丢下别人,朝着这边走来,一边还仔细张望着。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有几骑急冲而来,到了近前,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下了马,一把揪住二师兄的衣襟,上去就是一记耳光,“你这个贼胚子,居然连主家的聘礼都敢偷!”
二师兄毫无防备,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吐血,正是一头雾水,那个守门的卫卒就上前来拦住,见那人衣着豪华,倒也不敢逞qiáng,嘴里喊着,“都是做什么的?”
“这位军爷,我是广平侯府的人。”
那管家把人拉到一旁,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为难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其实这也是两家的丑事,我们家二公子曾经要聘娶济宁侯府的大小姐,结果中间出了点篓子,婚事作罢,他们那大小姐又要跟东厂的薛先生……哎,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指了指那些箱笼,更加压低嗓门道:“这些就是他们退回来的聘礼,可没想到我们家押送的人手脚不gān净,居然偷换了去——就是这几个家贼手上不gān净,我家公子赶紧追来了,省得侯爷和公主面上不好看!”
那卫卒的校尉也赶来了,听着这一连串贵人的名号都是眼花缭乱——济宁侯府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上,今日一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而广平侯是驸马之尊,而另一个男主角更是东厂的薛先生——这些人单独一个就是跺跺脚地面震三震的,他根本一个也惹不起!
他有些拘谨哆嗦了一下,低声问道:“那管家的意思是?”
“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赶紧把这些货连同人运出城去,在我们庄子上清点后再行家法不迟——家丑不可外扬,我说给你们听已经是违了家规,两位可不要让我难做啊!”
他还算和气热qíng,语气却隐隐带着威胁,那校尉和小卒心头咯噔一声,有些口吃道:“可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那边传来手令,每辆车都要详细搜查,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大人!”
塞进两人手掌中的竟是huáng澄澄的金条,光芒刺痛了他们的眼——以两人每年二十两的俸禄,是连见都没见过这种贵人之物的。那管家仍然笑嘻嘻的,话中锋芒却更加犀利,“我们公子说了,被退亲又被偷走聘礼,脸面都丢尽了,你们要是敢当众搜查,那就是把我们广平侯府的脸面都放在脚下踩了!”
“那聘礼里有一担是永安公主赐下的,是禁中之物——到时候,别说是侯府,就连公主的颜面都是丢尽了——两位军爷,你们想想,这样的后果你们承受得起吗?”
仿佛还嫌两人被吓得不够,那管家撩了撩眼皮,低声道:“对了,女家是锦衣卫沈大人的堂妹,要是传出谣言聘礼是他们家吞没私换的,我想沈大人也不会饶你,还有东厂那边……”
“管家你别说了,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吗!”
校尉无奈,连声哀求道,那管家满意的看他去前面说了什么,很快,这些车子越过其他车,辘辘的朝着城门顺利出去了。
“记住,这事关系到三家颜面,谁也不能说!”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至始至终,那位骑在马上,风神清逸的袁公子都是冷着脸看着这一起,直到车辆离开,他才挥鞭拂袖而去。
出了城门就是官道,袁槿下了马,对着吓得战战兢兢却万分诧异的兰庆班众人道:“我是你们秦老板的朋友,也是小古托我来帮你们的。”
兰庆班那边大大松了口气,车子里却颤巍巍传出声音,“那我们,究竟该去哪里呢?”
探出头的是小安,这个少女里历经颠沛流离,丧母之痛,此时身上也是一件素白的孝服,双眼之中除了悲伤惶惑,更多的却是坚qiáng。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我出手帮忙被人揭穿,只怕你们住在庄子上也有所不便。”
袁槿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这地图是小古画的,是她家如瑶姑娘的庄子,你们悄悄去住在那里,一步也别出门。”
“这样就能逃过朝廷的追捕吗?”
小安默默接过看清,默默记住后,将纸条撕成碎片,吞了下去——袁槿对她小小年纪如此缜密很是诧异,之后便是心疼和怜悯,“应该可以,那里现在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堂妹的地方,谁都要给三分面子吧。”
说起广晟,袁槿语气带上了难言的恨意——昨夜一场混乱后他救人离开,到今天早晨,接到小古被捕的消息,同时而来的,还有济宁侯就是新上任、无比神秘的锦衣卫指挥使,这让他心中惊怒jiāo加,几乎要冲过去找他质问!
第二百九十章 狱中
小古最信赖的人就是他,两人之间的暧昧和默契甜蜜,都连他也略有所见,而此时,他竟然深藏不露,将小古捉拿归案!
这个混账!
他这样简直是在朝小古心头剜刀子!
想起伊人,他的神qíng又yīn沉下来——她被关在锦衣卫诏狱里,也不知道qíng况如何了?
“如郡,你千万不要出事……”
希望那个男人,能念在旧日之qíng上,能维护她!
他心头无比矛盾纠结的想道。
午后外间正是阳光明媚,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之中,企业永远是那般黑沉沉不见天日,一盏油灯被铁丝悬吊在空中,四周的刑架上的血痕有些gān涸发紫。
人的脚步带起幽幽冷风chuī入,灯盏来回晃悠,照在广晟脸上,是难以言喻的yīn晴不定。
他双眸满是冷戾的浓黑,却满布疲倦的血丝,狱卒看到吓得慌忙躬身退到一边。
最里面一间牢房的铁锁被打开,他单独进入,头也不回的命令狱卒,“滚。”
狱卒急匆匆跑开了,好似后面有无形的鬼在追他——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虽然不常来这里,但脾气尚算和蔼讲理,没想到今天心qíng这么差!
铁栅栏前的一盏小灯悬挂在壁上,一张简陋的木chuáng上,犯人蜷缩在墙脚,好似沉睡一般,听到他的到来,微微睁开杏眸,手足之间叮当作响——那是用来对付十恶不赦重犯的镣铐。
他一步步的走近,脚下却似有万钧之重。
看到她瘦小的身躯上被重重铁链围绕,显得分外沉重,那纤细足腕上的镣铐颤巍巍叮当作响。广晟心中不禁一痛。
他暗骂自己心软没用,口气却不自觉的激愤不起来,讷讷的降了三个调门,“吃饭了吗?”
“没吃。”
小古蜷缩在墙脚,抱着膝盖坐着,低声回答。
不知怎的,两人都失去了事发时的锐气和怒意。
夜里的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甚至最后的反目成仇。此时此刻平静下来,都觉得宛如噩梦一场。
怎么会这样呢?
更浓的荒谬感觉升上心头,再三确认无误后。化为浓重的疲惫和茫然。
要怎么年对她(他)呢?
彼此心头都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锦衣卫诏狱的饭有点难吃,你还是多包涵点吧。”
小古本来绷着脸并不看他,听到这话眼睛都变成了刀剪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很希望我来吃牢饭是不是?”
广晟先是尴尬,随后也生气了。“你还是这么恶人先告状啊!”
“你才是恶人呢!”
小美女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控诉道:“我手都被你拉脱臼了,吃个什么饭啊!”
广晟顿时一窒,整个人差点傻眼。他摸了摸鼻子,心中顿时升起愧疚,连忙上前要帮她扳回手腕。却又临时迟疑了,“帮你接了骨。你该不是要耍花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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