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南苑。”
广晟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中——他曾经在南苑搜查关于无名尸体的蛛丝马迹,现在想起来。那具被剥去脸皮的无名女尸,应该就是无辜受害的张小姐了。
他眼前一亮——张小姐本人在南苑生活多年,如今假冒的红笺若是经常流连那里,只怕大家也只会认为她依恋旧时朋友,不会见怪。
瞬息之间,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段往日回忆——
’打扫莲池的宫女抱怨,这一阵池塘边总有人动过她清淤泥的小舟,岸边还有很多脚印。”
“这也没什么奇怪吧,莲花含苞yù放,有人想采几蕊也没什么奇怪,偷偷乘船去玩也是有的。”
“这个宫女在这已经八年了。应该不至于大惊小怪。“当时他并未对李盛的这段话多加注意,只是为了稳妥,让他去布置那宫女详加注意周遭qíng形。
如今想来,也许。真正的蹊跷就在那莲池里!
他想唤人来,顾及到屋里的三人,却还是走出去吩咐了李盛。
“大人要看那个莲池宫女的报告记录?”
李盛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去档案库房取了——锦衣卫有很多闲置的侦缉文档,若是一时半会没什么用都堆积在库里。等待关键时刻的质询。
不一会他就回来了,却是满面惊怒气喘吁吁,“不好了,大人!”
“那个报告是三天一次,我去找的时候,却发觉中间十多页被撕去了!”
他震惊得几乎要口吃——锦衣卫的库房里,应该是十分严密安全,连根汗毛都不会跑掉,却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锦衣卫里面也有他的人!”
广晟沉声说道,目光中透出冰冷的杀意。
这让人愤怒震惊。却也不算意外——自从纪纲死后,“锦衣卫失势不得圣心”的传言更加甚嚣尘上,就算广晟接掌,圣上赐剑,这才略微安定人心,但东厂的存在,却像一块磁铁般吸引了世人的目光,让锦衣卫独一无二高不可攀的地位不再!
这种qíng形下,组织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有人心思活络也不足为奇。
广晟面沉似水。蓦然站起身来,却看向小古,随后目光停留在秦遥身上,“秦先生也赞同两边合作?”
“看起来。锦衣卫的麻烦也不小啊!”
秦遥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广晟,“你也不能保证锦衣卫内部没有问题,所以才要倚重我们。”
“帮助我,对于你们来说也是自救。”
广晟听出他的意思,却也不以为忤——讨价还价才是诚信做买卖的姿态。两边若是合作,首先讲条件也是应当,“景语yīn谋布局颇深,他胜,你们全部都会被灭口,他若是事败,朝廷照样会把你们算作同党。”
“算不算同党,我们金兰会都是被朝廷通缉、捕杀,我们的亲人仍然在满是毒瘴的边疆流放,我们的姊妹仍然饱受凌rǔ不得解脱——我们不愿意看金陵城被淹没水底,但在救金陵百姓之前,我们先得救这些自己人!”
他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宛然有金石之音,平日里温和的黑眸,此时却变得深邃犀利,看向广晟,“你保证能说服皇太孙,可朱棣只要活着一天,我们的人就是生不如死,我们等着他死,还要等多久。”
“我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驾崩。”
广晟说起大逆不道的话来也是异常平静,“但我愿意用这次破获yīn谋的全部功劳,来换取你们的赦免。”
秦遥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丝嘲讽,“这话虽然动听,但没什么用——”
“可以把声势扩散造大——所有的奇功都是你们建立的,bī得皇上只能封赏你们。”
广晟打断了他的话,悠然一笑,“皇上虽然刚愎,但更爱脸面,被人说恩将仇报,是他最受不了的事。”
秦遥一愣,他经常与达官贵人来往,对朱棣的传言也了解几分,闻言有些震动,却仍然不敢相信,“这样,你将一无所获,甚至会被人认为怠慢本职,无功无能。”
“我有如郡,就胜过世上一切珍宝了。”
广晟看向小古,眼中的坚定和暖意让她不禁双颊染红,秦遥一皱眉,不露痕迹的站在两人中间,沉声道:“俗话说七大非偶。”
“我会为她设法,身份从来不是我们的阻碍。”
“她是胡闰之女,将来牵连甚大……”
“我爹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呢,照样不做好事专门坑我!”
“你这只是一时激qíng……”
“我跟她认识一年,那个男人跟她青梅竹马多年——结果呢,他下起手来却是如此狠辣,时间从来不是判断qíng意的标准!”
“你应该听听她的意思!”
秦遥有些动怒了,眼中黑眸不怒自威。
广晟看向小古,目光凝视粘连,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绝美的面容微微抽搐,却是冒出一句,“你愿不愿意……”
第三百十五章 汉王
他白皙的面容上微微泛红,宛如红玉一般,更衬得鬓发乌黑宛如鸦翅,双眸熠熠,有喜色,羞涩更有期待——
“愿不愿意做我的婆娘,给我生出一打孩儿来。”
如此如诗如画的容貌,却是吐出这样一句粗俗煞风景的话来,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噗!”
一旁静静喝茶的聂景乍然听到这一句,面容扭曲之下把茶都喷了出来,随即呛咳不已。
“婆娘你个头啦!”
小古气得抄起旁边药碗丢他,“你这个笨蛋,胡说些什么啊!”
“这是李盛教我的啊,他说向自己夫人求婚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广晟似乎挺委屈的,“他说大俗即大雅,这样说显得不见外,最真心不过了。”
聂景那边咳嗽声更加明显,忍笑的唇角更加上扬,而秦遥却是深深看着小古的表qíng,不放过她眼底的任何一道波光和表qíng。
她的羞恼,她的怒骂,显得那么生机勃勃,连双颊的血色都似乎增加了……显然,她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念头从他心中掠过,在无边心海里激起层层涟漪,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更多却是怅然若失的苦涩,和萧索。
那个和他一起乘着马车,高兴的喊着七哥的少女,终究,为一个男人露出了这么多样的表qíng。
时光似水,毫不留qíng的带走一切,却又涂抹添加上更多的颜色。
“七哥,七哥?”
耳边响起银铃般的天籁,似真似幻,他愣了一下,却发觉小古正看着自己,眼中不无担心。
“七哥,你怎么了?”
面对她担忧关切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揍这个混蛋小子!”
随即看向广晟。“你的条件,我替他们俩应允了,但有一条——”
目光转为冷冽,幽冥般的浓黑深邃,“你若是负了如郡。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找你算账!”
广晟平静的对上他的双眸,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李盛的急促呼唤——
“大人,汉王殿下到了!”
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一种风雨yù来的感觉。
“早就听说沈指挥使年少英才,如今一见,果然姿容美艳非凡啊,哈哈哈哈!”
汉王貌似豪慡。一开口便似绝大的挑衅和侮rǔ,下首陪坐和侍立的锦衣卫官员们各个怒形于色,却没人贸然开口——毕竟汉王武勇过人又是皇帝爱子,若是惹怒了他大开杀戒,只怕今日这里就要变成修罗场了。
李盛双眼一翻就要怒骂,却被广晟挥手制止,僵凝的气氛下,他的轻笑清脆而从容,“早就听说汉王殿下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鉴识美人,如今一见。果然是有眼力!”
他冷冷看着汉王眼里的愤怒,仿佛还不嫌乱,火上添油的笑道:“本来也是,汉王殿下身为一藩之尊。又无需cao心国事朝政,多看看美人,也有益身心啊。”
他这么脸皮厚,又专挑汉王的逆鳞来踩,下一瞬,只听咯噔一声。汉王手边的茶案就倾斜下来——显然,有一根木条被他徒手捏断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无声,有人害怕,更多的人却是挤眉弄眼的窃笑——无论如何,锦衣卫也不是可以被人揉圆捏扁的,看着汉王被踩中痛处,他们心里也是暗慡。
广晟见好就收,笑容更加明灿深刻,“殿下今日来下官这里,只怕也不是为专程为了来看美人的吧!”
“本王是听说,你这里抓到了逆党的一个女贼,所以过来看看。”
汉王勉qiáng压下怒气,恢复了豪慡粗豪的神qíng,哈哈一笑后猛然一拍茶几,砰地一声,顿时整个木案都四分五裂了。
“本王只要想到有人竟敢对父皇陛下不敬,心中就怒火难遏。”
他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原本显得英武的脸上,此时闪动着杀机,显得一片狰狞,“那个女匪人呢?”
看他这般气势汹汹,一旁的李盛等人对视一眼,都暗暗皱眉。
汉王站起身来,大步走近广晟身边,昂藏壮实的身躯,更加给人咄咄bī人的凶焰,“不是说悬绑示众吗,本王怎么看不见人?!”
广晟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却是微微挑眉,沉声道:“案子正在审着,锦衣卫自有一些非常手段。”
“这意思是,本王是多管闲事了?”
汉王哈哈大笑,眼中的凶光却宛如毒蛇猛虎一般,定力稍差的人就要不寒而栗,“好,本王不管,我只是想旁观看看,她到底是在受着‘开水涮ròu’呢,还是在‘千针霹雳’,或者是‘铜烙幽闭’?你们锦衣卫衙门,不会连观刑都不许吧?”
广晟越听越是怒气翻涌,眼底闪过一道冰寒冷光——汉王说的这几样,不仅是残酷令人发指,而且是要剥去女犯衣物,甚至伤及私密处——看他那般乐不可支、甚至贪婪舔唇的期待模样,他心头的怒火瞬间bào燃——若非还剩下最后的理智,他立刻就要把这个人渣格杀当场后丢出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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