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乖,我的腿不行,那不是还有你吗?”
王舒玄翻了个身,把这尤物举高,换成了男下女上的姿势,一挥手又把chuáng帐打散,遮住了满室旖旎……
红笺哭着进王舒玄的宅子,出来时已是破涕为笑,满面chūn意的妩媚。傍晚的寒风里,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袅娜的扭着腰肢,登上了等候在路旁的马车。
马车里放着一只炭盆,已经烧了很久,架子上的茶炉温着一盅人参红枣茶,唐赛儿穿一身青色长袄月白棉裤,正在小心的朝里放着雪片冰糖。
“红笺姑娘回来了?”
红笺不答话,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这才娇喘着轻声抱怨,“害我哭了那么久,嘴里又gān又涩的。”
她回头问唐赛儿,“吩咐你买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吗?”
唐赛儿很少乖巧的拿出一只包袱,红笺接过清点一下,发现货品挑的好分量又足,心中喜欢,就逗唐赛儿说笑,“你倒是挺能gān的,刚才等急了吧,没有四处去逛逛吗?”
“我去看了会热闹。”
“呵呵,小丫头最喜欢这些……街上都有些什么热闹啊?”
“有卖糖人的,有出大殡抢着当孝妇的,还有,大家都说,三里外的官道旁挂着一具无头尸!”
唐赛儿忽闪着眼睛一一道来。
“无头尸?”
红笺皱眉,她本能的不喜欢这些恐怖血腥的东西。
“是啊,就是上次来招摇撞骗的假尼姑,听说军爷们砍了她的头,把尸体吊在路旁,是杀jī给猴看,吓唬那些妖人不敢再来。”
唐赛儿表面上讲得兴致盎然,却没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得发红,深深陷进ròu里。
车厢里很是暖和,只有小丫头唐赛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听说啊,白莲教的肯定要趁夜来抢回尸体,再砍下旁人的脑袋来装上去,凑合囫囵全尸,好吓人啊!”
唐赛儿听见这话,脸都有些吓白了,天已经黑了马上要入夜,她原本准备连夜回大营,但现在听说路边有这么恐怖的东西,又想起那些白莲教的会不会来劫人闹事什么的,顿时打消了赶夜路的念头。
她本想回王舒玄的临时大宅里去,但她方才花言巧语哄他已经废了很大的劲,心里也着实不愿再面对那个yīn晴不定的男人,略一沉吟,她决定去住在商驿。
马车辘辘而去,墙角闪现huáng老板的身影,警惕的盯着这主仆两人的车子开进驿馆,不由的笑了:奉命监视了半天,居然回到自己的老住处,真是方便!
夜深人静,红笺忙活了一天很快就入睡了,睡在外间矮榻上的唐赛儿听了一阵她均匀的呼吸声,悄悄的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走得轻巧又快速,很快到了楼墙下,斑驳的楼墙上还有前几日激战的痕迹,唐赛儿从地下刨了一阵,露出一个小到不能钻的狗dòng来——这是她白天用迷魂香暗示街上的孩童在这里打闹刨出来的,楼墙上的守军虽然严厉,但对着自家同僚的小孩子也没多加注意,笑骂一阵赶开了事。
唐赛儿小心翼翼的、艰难的钻了进去,穿过木条和砖块铸成的楼墙,到了外面。
chūn寒料峭,漫天的星辰格外明亮,冰霜凝结在枝桠树叶上,呼一口气便变成白气。唐赛儿仅着夹衣,小脸冻得通红,却仍快步向前走着。
很快就走到三里外的山路与官道岔口,枯老的大槐树上停歇着几只乌鸦,头向下倒挂着睡觉,树的顶端悬挂着一个像人的东西,黑乎乎在风中飘dàng。
唐赛儿走近几步,小小的端详着那无头尸体:素白的缁衣已经被灰尘血污弄得面目全非,套在外面的黑色斗篷也被撕成一缕一缕的随风飘dàng——半露的躯体已经有些浮肿发黑,却又因寒冷而尚未腐烂,只有两条腿拖在地上,不知道是被什么鸟shòu啃食了露出半截森森白骨来。
确实是慧清师姐!!
慧清牙尖嘴利,喜欢抱怨师傅偏心,遇事独断专行不肯听别人才意见,唐赛儿平时跟她话不投机——但此时,她却由衷感到一种悲伤与愤怒!
虽然讨厌,却始终是自己的师姐,转眼间,一个大活人就没有了!
自从加入白莲教的那天起,就有这种丧命的觉悟,但她毕竟青chūn年少,第一次遇见如此惨烈的死别。
风chuī得枝桠沙沙作响,尸体仍在原地,规则的晃动着——唐赛儿凝视着这一幕,周身氛围冷凝而严肃。
她想近前一步,想把师姐的尸体解下来,想把她好好葬了,给她烧几叠纸钱,让她走得也安心。
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
按照官兵们的惯例,周围只怕布有陷阱,只等着白莲教的同伙上当……
悲愤过后,她的心中仍蒙保持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保持十丈的距离,远远观察着,最后决定冒一次险试探——
一颗小石子被丢在尸体不远处,毫无动静。
又一颗更大的丢下,在尸体的相反方向,随即唐赛儿迅速卧倒。
一大丛铁制弩箭从天而降,把槐树周围she成了筛子。
过了一会,丘陵上的糙丛枯叶里有了动静,一个装有枯糙的圆盖被推开,两条戴着斗笠披着棉袍jīng壮汉子从下面爬了上来,目光扫视四面,发现毫无收货不禁气馁。
“妈的,又是那些该死的野狗huángláng子!”
两人骂骂咧咧的继续躲进地下棚子里——chūn寒冻人,地下要比地上温暖多了。
唐赛儿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发现连珠铁弩是灵活cao控的,要近前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但不能就此放弃师姐的尸身,让她在这里喂野shòu。
唐赛儿想了一会,做下了决定。
第八十二章 信鸽
唐赛儿伏在糙丛中,掏出背囊中的长绳,迅速打成结做成灵活的套环,悄悄的伸过去套回了几支铁箭。
然后拗弯一棵小树,做成简易的弹she机关,再把绳套系上。
最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一根根倒满煤油的木条,绑在箭身上。
她走出百步远,拉动绳套,远远的听见树gān弹出铁箭的清脆声音——她从枯叶间隙中望去,只见铁箭被纷纷she到尸体周围,木炭上煤油点燃了尸体和槐树,轰然一声燃烧起来。
浓烟滚滚,皮ròu烧灼的味道在夜间闻起来越发刺鼻,唐赛儿回过头来,最后望了一眼浓烟燃烧的方向,合掌祈祷道:“愿无忧无怖,往生空乐乡。”
此时已经无法为她念一卷齐全的经文,便以这一句祈祷她死后。
随即便转过头,再无一丝留恋的快步奔跑而去……
高岗上有人冲出来,喝骂声冲破暗夜的寂静,呼啸的北风助长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唐赛儿静赶慢赶回到商驿馆,天边已经露出一丝曙光,她匆匆赶到灶间把身上烤热,免得红笺有所怀疑。
由于时间急切,她没有对周边多加注意——huáng老板正站在抄手回廊那边,偷偷观察着这边院子的动静,一眼瞥见了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小人影。
他不声不响的走到厨间门外,咳嗽一声然后喊道:“有人吗,给我来点粥。”
随后大模大样的在门外张望——昏暗的厨下外间,半大少女正在低头烧着火。
老huáng见没什么破绽,但心里仍有些狐疑,观察片刻就转身离开了。
唐赛儿等他离开,立刻端了水到庭院中洗起了衣服。
不一会,墙头上出现咕咕的鸟叫声,一只很瘦小的鸽子飞了下来,唐赛儿把一卷纸放在它腿上。鸽子随即又飞走了。
半个时辰后,红笺也起身了,主仆二人收拾齐整后就乘车离开了。
huáng老板目送着她们离去,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考虑再三。他把这边的qíng况都用米汤写在了纸上:包括红笺去了王舒玄的临时大宅,又喜气洋洋的出来,住了一夜驿馆,她的那个小丫鬟鬼祟的在外一夜,又放飞了信鸽等等。
他皱着眉。临了又添了一句,这才放心出门,左右一看。chuī了声口哨,顿时又是一只鸽子飞了出来,毛色灰蓝,比前一只要胖壮多了。
huáng老板顺利绑好传书放飞了鸽子,看着它飞向山上寄给小古,松了口气正要回房歇息,却听墙外打更的两个老头在大声唠叨——
“今天一早怎么这么多鸽子啊,都第三只了。”
什么。三只?!
huáng老板大步跑了出去,在墙外小巷里及时撵上了两人,追问之下。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说:“你们那驿馆西院天还没亮,就分了一只,接下来是一只特别瘦的。再接下来就是刚才了,喝,好胖的一只鸽子!”
huáng老板顾不上反省自己把鸽子喂成小胖墩,直接过滤得出了一个事实:第二只是那小丫头放的,第三只是自己家宝贝——那第一只是谁的?
西院,还是红笺住的那屋,难道是她?
huáng昏时分,大营内,广晟正在自己房里处理一些文件书信,一阵乐声和笑声传来——是卫指挥府那边的动静,罗战这两天都在宴请手下众兄弟,成日里酒池ròu林,昏沉玩乐。
广晟有些理解他的心态:现在就是在等这最后一批军械能顺利送出,完成jiāo易了,他年纪也不算小,眼看升迁无望,做完这一票就要金盆洗手不gān了,若是成功,这几顿就算是变相的践行祝贺,若是失败,这也是上断头台前最后的快活。
有多大的利润,就有多大的风险,个人罪业个人担。
广晟正要喊传饭,小古和蓝宁已经端着食盒进来了。
琳琅满目的菜摆了一桌子,非常丰盛,而且都是可口的家常菜,里面甚至是新chūn的野菜,广晟兴致勃勃的正要下筷,突然看到两人的神qíng,诧异问道:“你们这几天都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快赶上蜀地的猫熊了。”
你才猫熊呢!
小古腹诽着,和蓝宁对视苦笑:这两夜都在赶工把腐尸水涂在铠甲内,终于忙活完了,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这时外面有cha着领旗的兵尉出现,风尘仆仆的递上密件,广晟一见封口处的火漆印,顿时脸色变得郑重,打开看了,先是皱眉,又松开了。
是纪纲大人的亲笔信。
他说罗战的案子收网的时候,他要亲自前来。
光是罗战的案子,只怕还不能劳动纪纲本人,况且他既然已经委派了广晟作为锦衣卫的密使,一般就不会过多cha手。
他来这里的用意,是想利用罗战的案子做一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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