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扭头去喊于姨娘。
重廷帆停了步子等于姨娘,郦南溪就和重令月也驻足一起等着。
于姨娘本是低头匆匆而行,听闻重廷帆的喊声这才抬起头来。见到三人都在往这边看,于姨娘再不似刚才那般小心翼翼的慢行着,赶紧小跑了起来。到了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喘了。
“五爷何事?”于姨娘轻声问道。
“这里就是姨娘她们住着的玉兰苑。”重廷帆先是和郦南溪指了旁边一个小巧的院落说了声,这才答了于姨娘的话,道:“不知姨娘的腿疾可好些了?上次我给你的药膏,可曾有用完了?”
于姨娘看了看郦南溪,半晌没说话。
重廷帆不顾她没回答,自顾自的道:“你的腿一向不太好,yīn冷天就受不了。如今天气转寒,就小心着点。听闻上回国公爷曾向太太说起,遇到腿疼的时候姨娘莫要给太太去撑伞了?国公爷也是好意。姨娘那般拒了,忒得让人伤心。”
郦南溪很是诧异的看向重廷帆。
她没料到重廷帆特意说起这个。也没料到重廷帆知道这件事。
重廷帆悄声与她道:“九爷和我说的。”
郦南溪恍然大悟。
于姨娘见这事儿被重廷帆说开了,倒也不似之前那么顾忌了。她不时的回头去看,见吴氏和重令博果真没朝这边走,这才放心了些,说道:“是还有些疼。我、我也不是刻意想要拒了国公爷的好意。”
重廷帆bī问道:“那是为何?”
“其实、其实……”
“姨娘不妨直说。”郦南溪有些明白了重廷帆的用意,温声说道:“姨娘的想法怎样,总该与我说一说的才好。不然的话,若有些qíng由我不知晓,往后在太太面前行事不妥当出了什么岔子,为难的还是六爷。”
于姨娘悄悄看了郦南溪一眼,见她神色温和,全然没有之前针对吴氏那般的模样,先前提起的心就放下了些。
于姨娘搓着手,垂下头,低眉顺眼的低声道:“若我真的听了国公爷的话,会怎么样?太太、太太她不喜欢国公爷,也不是特别,嗯,不是特别大方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仿佛有千万的担子瞬间放下,后面的话就也没那么难出口了。
于姨娘说道:“若我真的依了国公爷那番话,让太太听了他的,逢yīn冷天我就不用那般伺候着,到时候一到yīn冷天里,太太少不得要记起来这事儿。太太本就不喜国公爷。往后怕是更难为国公爷了。”
说到此,于姨娘又禁不住去劝郦南溪:“往后奶奶行事也要谨慎些。国公爷这些年不容易。有些事儿,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郦南溪一时间真的不知该如何答她才好。
她没料到于姨娘是这个想法。也不知道怎么去说,于姨娘才会改变行事方法。
半晌后,郦南溪轻声道:“我自会护好六爷的。姨娘放心就是。”
日头渐渐偏西。
郦南溪坐在屋子里,手中拿着书在看,心思却有些飘远。
以往的时候她知晓重廷川将要归家时,皆是心qíng颇佳。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忙忙的准备晚膳,又吩咐人准备好gān净的谁,好让重廷川回来后就能直接洗漱。
今日她早早的将这些安排妥当后,再在屋子里等候,心qíng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翘首以盼了好些时候,终于,外头有小丫鬟高声禀道:“奶奶,国公爷回来了!”
这声一出来,原先在屋子里给郦南溪收拾衣裳整理物品的丫鬟们,忙将手头的事qíng三两下赶紧做完。待到事qíng妥当了,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屋去,生怕到时候国公爷看到谁在屋里会不悦,被斥责一番。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郦南溪的心里却愈发的五味杂陈。
重廷川迈步入内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小娇妻yù言又止的模样。
他笑着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转身入了净房,边走边道:“有话等我出来再说。”
今儿那帮人没事的时候在休息处吃酒,有人闲得无聊竟然点起了烟叶。
如今他身上沾了不少的烟气,若是被小丫头闻见了,少不得要嫌他身上臭。赶紧洗好了清慡了再来见他是正经。
重廷川出来的时候,郦南溪还在对着刚才那本书发呆。
他放轻步子踱步走了过去,趁着她还在发呆,猛的伸出手去重重弹了那书册一下。
郦南溪受惊,腾地下站起身来。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重廷川给吓了,郦南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喃喃道:“人吓人吓死人。真是……”
重廷川却是将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好奇的看,“什么让你这么入心?”看的连他出来了都不知道。
郦南溪一下子没想到理由,就指了上面陌生的字迹说道:“这是侯爷写的?”
重廷川这才发现小丫头竟然拿了他一本兵书在看。
“不是。”他低低笑着将人搂在怀里,“这是梁大将军的字迹。此书是大将军赠与我的。”
郦南溪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来由。刚才只当那是侯爷的字,现在知晓是梁大将军的,不由踮着脚凑到他身边又看了几眼。
“梁大将军居然会赠书给你。”梁大将军可是重大太太梁氏的父亲。这可真有点奇了。
郦南溪喟叹着,忽然想起来,当初重廷川的世子之位定下,梁大将军也出了一份力。
“嗯。”重廷川应了一声,“梁大将军待我不错。往后若是得了空,我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
“我见过他。”郦南溪脱口而出,后想了想,又道:“不过当时遥遥的看了一眼,早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
重廷川这便记了起来,郦南溪的舅母也是梁大将军的亲生女。
“往后得空了去拜访他老人家。他见了你,定然会欢喜的。”重廷川说着,搂着女孩儿腰身的手就开始往下挪移。
郦南溪将他的手推了推,记起来今天一直搁在心里的话,扭头和他道:“别闹。我有事和你说。”
她虽然羞赧,却很少这样gān脆利落的拒绝他。
重廷川晓得小丫头这样定然是真的有话要讲,就将刚才的旖旎心思收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郦南溪想了想,将今天重廷帆引了于姨娘说的那番话讲与他听。
当日重廷川与梁氏说起于姨娘身体不好,不让于姨娘给梁氏撑伞的时候,于姨娘当众驳了重廷川的话。重廷川怒极,拂袖而去。
如今知晓于姨娘另有想法,郦南溪觉得,怎么样都得和重廷川说一声。
而且她想,重廷帆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所以重廷帆才会有今早的那一问。
重廷川听了后,沉默半晌,最终说道:“好。我知道了。”
郦南溪今日自打看着重廷川马上就要到家,就一直在想着这事儿。如今听他说的这样简单,她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主意,问道:“六爷准备怎么办?”
重廷川看她一脸紧张,抬手将她落在肩上的发丝拂好,“什么怎么办?”
郦南溪斜睨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了。
——这人真是。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还装傻。
重廷川笑着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在她鬓边轻轻吻着,“你不用管。顺其自然吧。”
有关于姨娘的话题,他从来都是避重就轻,不肯轻易把话说出口。
郦南溪见他这次还是不肯直接回答,知晓他和于姨娘之间的隔阂已深,三两句也解决不了。
她反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伏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晚重廷川又按着郦南溪给她上了药。待到后来,郦南溪欢快的哭都哭不出声的时候,他却还未止歇。
郦南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又或者,是怎么晕过去的。
天将亮时,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沐浴过了,也换了一身gān净的中衣。
天气转冷,沐浴过后,再不能如盛夏那般光着身子继续睡。不然的话,是要着凉的。
当时她的衣裳早就被他扯乱丢到了地上。如今这身齐整的是怎么回事,她也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郦南溪见重廷川也醒了,就朝他怀里更紧的靠了靠。
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裳过来,她舒服的闭上了眼,口中很小声的问他:“我的衣裳是你帮忙换的?”
重廷川轻轻的“嗯”了一声,抚了抚她的发,“继续睡。时间还早。”
郦南溪点点头,神思有些迷糊的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下次我帮你换。”
“有机会的话自然是好。”重廷川低低的笑了,“不过,首先你得能够睡的比我晚,醒的比我早。”
只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郦南溪已经再次睡着,根本没有听见。
重廷川淡笑着摇了摇头,给郦南溪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64章
到了十五这一日,郦南溪一早收拾停当,过了中门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留了郦南溪多说会儿话,梁氏带着国公府的后辈们就先回了木棉苑。
一进木棉苑,梁氏就问守在旁边等候的张姨娘:“先前备了的礼,范先生尽数给退回来了?”
“是。”张姨娘低眉顺目的说道:“尽数退了。无论是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古籍珍本,一个没留。”
“继续送!”梁氏走路的脚步愈发快了些,踏下去的力度却是更加重了,“我就不信撬不动他的嘴!这事儿,务必要让他松了口才行。”
张姨娘有些犹豫,“可是,送什么合适?”
以她的身份,送礼自然不是她去。不过,梁氏素来是让她来负责准备这些东西,少不得要多问几句。
“你看看平日里教晖哥儿的那几位先生喜欢什么,就送什么。”梁氏很是气恼,就有些不耐烦,“左右这些文人都差不多。一个不行,就再换个。”
说罢这些,她难得的收了果断杀伐的气势,稍微有点犹豫,“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范先生的寿辰就是最近了。”
既然如此,趁着寿辰将近,送个他喜欢的礼最好。
范先生可是当今鸿儒。若是能让他松口,肯教一教晖哥儿的策论,那么晖哥儿的课业必然能够更为jīng进。
偏那范先生极其喜欢沈二公子。当初沈二公子几次三番亲自去请,他方才肯到了沈家做西席。旁人想要求他指点一二,都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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