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玄青悠然倚着一张沉重木几,宽厚的脊背像放松的虎豹。他坐在白云边缘,左腿长伸,右腿屈起,左手拿着酒杯悠然品酒,右臂则随意搭在右膝头,有些醉意地沉声道:“那处古遗迹非同寻常,大有来历。墨云书要独自进去,只怕太难了些。”
提起墨云书,就不禁然想起墨府中那个翩然如玉、沉然似海、凛然如钢的少年。
他之前太忙,把只有一面神识之缘的墨恒忘到了脑后,现在想来,又生起结jiāo之心。暗道:那少年不受墨云书宠爱,这次有没有机会过来?如果也来,便可一起品酒了,我的百草仙酿,也唯有数人可堪品尝,那少年或许能算其一。
……
混元门中。夜图把吴刚带到偏房安置。
墨恒令耿冲紧闭院门,将外面窥探嗤笑的繁琐小事置之不理,他没那个功夫和闲心。
“吴刚,你经脉丹田安然无恙,四肢虽断,却也没有残缺,对我等修炼者来说,只是外伤。我传你‘固骨埋脉’之术,你自己好生体悟,卧chuáng修行时为自己疗伤,至多三日,四肢即可康复。”
墨恒在吴刚窗前负手而立,沉声道,“不过,此为‘秘术’,秘不示人,你且记住了!”
吴刚等人同时一怔:秘术?
秘术并非道法,但能称得上秘术的法术,哪一门不是珍贵至极?谁又会轻易传授出去?难怪他们震惊,不过,他们却毫不怀疑墨恒此话真假。只看墨恒先前带着吴刚和夜图飞回来的那朵幻影莲台,就绝对不是一般法门可有。
“小人无能,不敢受主子如此大恩。”
吴刚脸色涨红,压下震惊,忙要挣扎起身。
墨恒眼眸和缓了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左手虚按,用法力按住他的肩头,转头挥手。
夜图、后峰、羿羽、耿冲四人都各自屏息心跳着,一见他手势,只能连忙行礼退出门外。夜图面带愧色,后峰和羿羽则都沉默寡言,耿冲则心中暗道:固骨埋脉?主子传授言少爷《内景经》时,似乎提到过这门玄术,可惜我当时只偷听了前几段话,再往后便没有听到了。
耿冲懊恼,忽然心头一动,紧跟着狂跳起来,又纠结万分。这一纠结心动,就纠结到了晚上。
当晚。
耿冲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终于暗暗说服自己:“以前这便宜主子就没多少用到我的地方,我能够学到《青莲衍生诀》纯属侥幸。以后他更用不着我,不趁着现在那两个小杂种脸皮子薄的时候牟取好处和地位,难道以后任人排挤吗?不就是睡个男人,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他心跳加速,想着墨恒俊朗的体貌和雍容的贵气,心底隐隐约约的,多了几分微弱的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得莫名其妙,却又仿佛本应如此。
他一咬牙,起身点灯,取了镜子,细看自己面庞。不够俊美,但很端正阳刚,以前混江湖的时候没少迷死大姑娘们。他多了一点自信,去水房刮净胡渣,将自己通体洗得gāngān净净,再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忐忑纠结着敲响墨恒的屋门,恭敬地问道:“主子,您睡了吗?”
墨恒浓眉一挑:《莲台诀》初现功效了?
《莲台诀》虽为《莲花法咒》的傀儡秘术,却永远不会抹煞修炼者的秉性、思想、心机、城府。就拿耿冲来说,他现在已经是炼气初阶的巅峰,莲胎根基稳稳铸就了,以后越是修为高深,便越会对墨恒惟命是从,此法无可化解。直到他把自己一步步修炼成为只对墨恒死忠的“傀儡死士”。
而今晚之前,墨恒已经发现些许苗头了。
夜色寂静。
后峰、羿羽在各自的房中睁开眼来,悄悄倾听着耿冲的轻微响动,等待着墨恒的反应。
第十八章
墨恒一念流转,眼含戏谑,闭目运转法力,继续冥想修行,竟是对门外的耿冲视若不见。
耿冲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原地候着,既不敢贸然推门而入,又不敢就此转身离开。又等片刻,他挺直的腰背站得僵硬,心中越发惴惴不安,只觉小院里沉寂压抑,针落可闻,让人喘息艰难。
三刻钟后,墨恒终于掐诀收功,睁眼淡淡道:“进来吧。”
“是,主子。”耿冲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冷汗,连忙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又随手把门掩上。他不敢直视墨恒,垂头走到近前,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心跳如雷地磕头道,“奴才耿冲,给主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