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缓缓收敛笑容,重又转向炼丹堂大殿,静默片刻,一步步走过去,在炼丹堂殿门前躬身:“孩儿愚钝,谢父亲成全。”语调平缓如溪,声音醇澈如酒,再不提先前墨云书要看他如何晋升之事,宛似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悲烈自戕自亡。清宁隐忍得一如今日之前。
炼丹堂大殿内,墨云书形貌伟岸,沉着无波,没有出声,只自立于中间鼎炉旁边。右手背负身后,摩挲着扳指法器;左手掌心冒森森炎火,不知在炼制什么,竟没将那鼎炉烧坏。
过得片刻,墨云书眼眸一睁,信手从鼎炉中虚抓一把,随他虚抓,鼎炉中蓦地窜出一道白光,他掌心一抹尚未gān涸的血渍渗透进入白光之中,才又转身,抬臂往墨恒身上一指。那道白光当空盘绕,焕发异彩,倏然扑向墨恒赤-luǒ的上身。
墨恒警觉地直起身来,不禁目露疑惑,转眼就见那道白光在他身体外一绕,化作一袭白袍。
白袍形式威严古老,质地致密如锦,加身略显沉重;腰缠白玉带,袖镶玄银边,衬得墨恒肩宽腰窄,英朗堂堂,如从时空中现身的古之皇子!尤其那双广袖,形状古朴大气,隐约另有乾坤。
墨恒微怔,立即运转法力查看,才知这白袍竟是一件九重禁制的法衣,甚至与他心神相通,仿佛早已被他以jīng血祭炼过一般!他惊得张了张口,法力再略探察,便知白袍法衣护体坚韧,水火不侵,而那双广袖赫然蕴含罕见的空间玄理,乃是“乾坤袖”。
墨恒微微一颤,好似压抑的qiáng烈情绪终被激发,蓦地抬头,眼底涌出泪光,低哑道:“父亲。”
墨云书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威严如往昔,深深地看着他,仍旧不出一语,而后隐约一叹,抬步便往殿外而行,眨眼千丈,不知去了哪里,留下一声神识传音:“逆子无知,再有下回,任凭你之死活!”
“父亲勿恼,孩儿知错。”
墨恒急忙转身去寻墨云书,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一人挺直地伫立在堂前,不知是喜是悲。
“滋滋滋——”
炼丹堂内,鼎炉上面清光闪烁消失,只是轻微响了响,百炼jīng钢突然灼烧起来,又听噗嗤声,丈余宽广的炼丹鼎炉竟如那泡沫幻影,湮灭一空。
随着鼎炉破灭,墨谌等人也仿佛心死如灰,个个噤若寒蝉,悄然离开。
良久良久,墨恒才仿佛平复了心绪,深深吸一口气,从墨云书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彻底恢复成先前沉稳模样,不理恭敬迎上前来的梁冰纹,转身眸底一闪,抬步走向偏廊。
梁弓宜体内那道冲dàng着拓宽通身经脉的法力早就耗尽,但他恢复自由后却没有离开,只在原地静坐炼法。现在他颀挺站立于廊下,形貌俊如冰雕,体魄jīng健如山,不见丝毫láng狈,见墨恒看他,他坦然稳健地上前散步,认真施礼:“恒少爷拓展经脉之恩,梁弓宜谨记于心。”
墨恒双眸黑澈,法力气势迫人,看着他不见血色的英俊脸庞,知道他先前必定痛得狠了,才淡淡一笑,负手道:“你以为我在以德报怨?”
梁弓宜登时头皮发麻,心头提紧,戒备地又一躬身:“恒少爷心胸宽阔……”
“心胸宽阔?那你可大错特错了!岂不见那齐红霄、墨问闲之下场?”
墨恒神情蓦地沉寒下来,广袖一摆,白袍衣袖隐有无穷吸力,将梁弓宜整个人瞬间摄到身前,不待梁弓宜变色惊呼,他又猛地抬掌对梁弓宜胸口狠狠一拍!掌中法力隐约通灵,形状犹如烈火熊熊,滔滔澎湃之间更有千钧之力,全都打入梁弓宜宽厚的胸膛!
“恒少爷——”
梁弓宜霎时间面色惨白,张口哑声,一个字都未吐出,明明浑身悍然力量的jīng健男子,明明昂扬冷峻的英伟体魄,却又如木偶般被击飞,“轰隆”一声,撞到炼丹堂的廊柱上,拦腰把那合抱廊柱生生撞断,兀自翻转飞撞不停,又撞到庭院墙上,把墙也撞得一歪,才噗通摔落在地,再也没了声息,鲜血很快从口中鼻中汩汩流出来,漫延一地,染了一身。
此间院落仅剩的梁冰纹、吴刚、夜图、后峰、耿冲五人无不屏气凝声,不敢喘一声大气。
“吴刚夜图,你二人在此地为他护法,待他醒来再回去见我。”
墨恒冷然吩咐一句,拂袖转身,大步而去。
吴刚夜图二人忙躬身应:“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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