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他长至五岁思维清晰了些,名面上又恢复了“父皇”与“父王”的叫法,而私底下倒是一直延续至此。
再大一些,姜曦终于知道了,他并非没有母亲。
但在某年年宴,姜泽命众臣将年龄适中的嫡长子一并领入宫中陪姜曦玩耍时,姜曦第一次知道别家小孩子其实还有兄弟姐妹陪着玩耍,一点儿也不孤单。
于是当时的他对着自家父亲提出了抗议——他也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姜溯闻之,揉了揉他的脑袋,而后弯腰轻轻将他抱起来。
姜曦乖乖被抱着,小小的身体窝在姜溯宽阔的怀抱里,走过那条通往寝宫的蜿蜒曲折的长廊。
他听到自家父亲温和低沉的声音:“曦儿还小,可能还不明白,爹爹为何会是曦儿的母亲。”
姜曦是不大明白。所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姜溯。
姜溯缓缓道:“曦儿是你爹爹怀胎旧九月余生下来的。但生孩子并非是很简单的事,反而极为危险——你爹爹当年生你时,便差些……死去了。”
姜曦的桃花眼瞪得更大了:“死?!”
他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不会如同当年死了宠物小狗后还抱着它渐渐冰冷的尸体一直追问大人们为什么小狗不起来陪他玩耍啦,而已隐约知道,死亡,大概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看不到了。
姜曦顿时怕了,他圈着自家父亲的颈子,慌忙道:“我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
“曦儿不怕,”姜溯转过一个弯,低声安慰道,“爹爹不会死的。”
只是当时年轻气盛,莫名相信姜泽总能化险为夷,纵使听闻李御医所言“九死一生”,几乎是肆意放任这一结果的产生。直至分娩之时,姜溯心中才有无限后悔与恐惧。
他差点失去姜泽,便决意不再重复这一惨剧。
是以,他曾瞒着姜泽命李御医以安全无害为前提除去他的生育能力。李御医大惊之后,表示并无一劳永逸之法,只能通过汤药抑制。这种汤药对男子并无损害,每月月初用一种汤药,可保证接下来月同房而无事。
是以除了出征在外,这些年但凡留在宫中,他必定期饮用这一汤药。
哪怕这些年李御医的医术愈发jīng湛,哪怕三年前李御医表示姜泽腹部伤口已完全愈合,他的身体也已完全恢复巅峰,甚至比巅峰之时更为健康,姜溯依然不敢冒险。
姜泽对此自然很是疑心。他很想再生一个眉眼像姜溯而其余像他的小孩,但这些年来他一直未曾怀孕。虽然命所有御医轮番替他与姜溯诊断,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也能认为时辰未到,于是作罢。
许是忆起姜泽鼓着脸颊伐开心的模样,姜溯轻轻笑了笑。
他在姜曦耳边淡道,“曦儿,你可以不明白,但必须牢记,生孩子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无论将来你迎娶女子为妻,抑或决定同男人过下去,都要记住,做好万全准备。”
姜曦呆了呆,好像不明白为啥明明是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居然说到了自己头上。
姜溯说到这里,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暖寝宫,敛眸对怀中小孩做了最后结论:“乖,此话今后莫要到你爹爹面前去说。”
姜曦便无jīng打采地将脑袋靠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
……道理他都懂啦,但为何感觉完全被忽悠了咧?
又一年,姜溯与袁秀领兵出征匈奴时,原先随国二皇子姬钰外祖姚羲反,兵临国都之下。
当然,姜泽对此早有准备,不过瓮中捉鳖而已。
两军jiāo战不过两个时辰,胜负已分。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姜泽将姜曦裹在大氅中抱在怀里,与他一起自城墙上俯瞰下方jiāo战。等到姚羲被擒杀,而余下叛党尽数投降,姜泽方才问道:“小圆怕吗?”
此时姜曦年满七岁,正值人嫌狗恶、只身一人将整个皇宫搅得jī飞狗跳之际,甚至比起年幼时候胡作非为的姜泽更加胡闹嚣张。什么张遗啦,什么诸葛瑜啦,什么李御医啦,根本管不住他。也只有每日在姜泽与姜溯面前,才会收敛性子,乖乖读书练武。
他对姜溯是随意而敬爱的,但对姜泽,敬爱之中反而夹着一丝敬畏——也许这与每次他学成一样东西,便被打击一次“你父皇比你学的更快”有很大关系。
只可惜姜泽与姜溯太忙,每日最多只能教导他一个时辰,否则他的各位老师必然宁愿辞官归去也不想再听他问“十万个为什么”。
姜曦缩在姜泽怀里,将脸埋在姜泽较之姜溯略略狭窄的肩窝里,半晌才偷偷用余光瞄一眼下方厮杀与血腥,又很快将脸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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