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认为他的好友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他们心有灵犀,方向一致,无需多言就能抓住同一条绳索攀援而上——
而他也应该知道,他有多么重视现在他所拥有的这块土地,特别是当它下面蕴藏了一块代表无价财富的矿藏的时候,他为之设想过无数个画面,里面总有一幅画面属于他和他,他们总会并肩站立在山巅之上。
他们度过了相持相扶的一段艰难时期,而现在才刚刚看到曙光,他没有料想过……没有想到过,他的好友,会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当众拆他的台,毁掉了他苦心积虑无数个夜晚想出来的演讲稿,他jīng心准备好的出击还没出手就夭折了,一切又要重头再来,他努力忽视但又qiáng硬的压力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收紧了呼吸。
“我需要一个解释,陶子时。”关见压低了声音说,他坐在了桌子上,脊背微弯,从下而上注视着陶子时的脸。
陶子时不适地抿了抿嘴——这个姿势他很常见,就在上一次,关见就是用这个姿势迎接来自dt公司的jiāo易人,然而他很快就把这点不适忘记了,想要规劝好友不要热血冲头的苦心占据了上风,他往前走了几步,言辞恳切地说:“我没办法,阿见,要是当时我不插那么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做呢?”
关见缓慢地勾起了嘴角,就像一把刀慢慢脱出了它的刀鞘,他道:“你知道的。”
陶子时叹了口气,也坐在了关见的身边,比起好友的紧绷,他看起来要更加松散,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几个工人劳作的身影,在看不到地平线的土地上他们渺小的就像几只蚂蚁,脆弱地一捻即碎。
“阿见,我们违抗不了他们的,他们拥有这个州大半的产业,只要他们愿意,一个晚上就可以让我们倾覆,让我们的心血血本无归,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条件呢?”陶子时苦口婆心地说:“他们的合同已经很优渥了,阿见,你得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为什么非得冒险呢?我们完全可以享受地更轻松——”
他觉得自己为自己的好友构思了一个很好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他的好友拥有财富也拥有地位,更无需牺牲太多,保有自由,还不用跟那些庞然大物小心周旋,胆战心惊地当心自己不会成为它们爪下的一粒烟尘。他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友陷入到那样的境地中,白手起家是一件好事,但单枪匹马效仿螳臂挡车却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不是吗?
他低下头,无意间跟自己好友的视线撞上了。
关见依然还是那个姿势,静默着一张脸看着他。
那张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偏偏有一种极冷极寒的东西冻住了他的话头。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cut!”谢阳冰话音刚落,凝滞的片场按下播放键般动了起来。
谢阳冰的视线只从监视器上移到真实的两张脸上,毫不意外那两个人已经脱离了“关见”和“陶子时”的躯壳,又恢复成了祝决和赵影。
虽然看了已经不止一两次了,谢阳冰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和惊诧。
他从前拍的纪录片,对象都是真实的东西,即使是挖掘历史中的尘埃,也总有可证的证据支撑,每一个镜头每一句话都有真实所支撑,但电影截然相反,它们构筑在一块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上,故事大多都是纯属虚构,人物普遍也是由人捏造。
它们活跃在屏幕上,谢阳冰总能找出格格不入的虚假的地方,但也有一些人,却能将这些假的画皮演的像真的一样,一切都不能再真实可信。
他看着朝他走来的两个人,他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但看监视器,他也能准确地对相同的脸叫出另外两个名字。
这种感觉神奇地有些奇怪了……
“刚才最后的改动怎么样?”赵影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回放,关切地问道。
刚才拍的那幕戏的最后,他跟祝决对上视线之后,其实还有一句台词,但他在拍摄的时候临时做了改动,把那句台词砍掉了,并没有说出来,反而用沉默取而代之。
“这个留白恰恰好。”谢阳冰笑着打消了他的顾虑:“这组镜头完美无缺,我们只用再补几个镜头,就没什么好修正的了。”
在场不少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松了口气,今天拍的戏都是室内场景,他们在这里找了一个废弃的木屋,临时修缮了一番后作为了整部影片重要场景之一,虽然不用在烈日下直接被炙烤好了一点,但木屋内没有室内空调,虽然搬了几个移动式空调,但在几盏大灯和遍布的机器散发出的热度下,这点降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高耸的热度打消了整个剧组的气氛,还好剧组没安排媒体探班,要不然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人解读出其他成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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