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说出口,曹远啪的一声就扔下了手中的筷子,冲着她说,“去呗,反正养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以后肯定一哄就跑,看你天天义正言辞的,还以为你多坚定呢。”
说完,曹远直接就转身上楼了,曹飞试图去拉他,都被曹远给闪开了。
黑妹瞧着不像样,曹佳佳又脸色不好,在中间圆话,“小远就是说话冲,他没别的意思,还是舍不得你走。”
曹佳佳揉着眼睛说,“婶子,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我没想走。我就是去看看,她说,她得了病,活不了几个月了。她怕死后没人送终,让我去认认路。”
这话一落,一屋子人都惊呆了。虽然说罗晓梅是嫂子,但她嫁给曹玉武的时候才不到二十,比黑妹还小几岁呢,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四十出头,怎么可能得了重病呢。
黑妹忍不住地说她,“别是忽悠你的吧,她这么年轻。”
“诊断结果我看了,的确是肺癌晚期。”曹佳佳说,“当初她和罗山两个人,把我放在了咱家口,就南下打工去了。他们原来想着挣点钱就自己单gān,没想到进了一家黑工厂,是专门做矿棉天花板的,车间里充斥着粉尘和刺鼻的气味,他们gān了几个月都没给钱,还被押着身份证,走又走不了,只能在那儿边gān边等时机。病根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后来,她认识了广州的一个挺大的混混,跟了他,人家才把她和罗山弄出来。罗去做生意了,她受不了苦,就跟着那个混混过日子了。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也没怀上孩子,没几年,混混就不怎么理会她了。她就拿着混混给她的钱,买了两套商铺收租过活。”
“病是半年前查出来的。罗山这几年做生意赔大发了,听说她有病了,就瞧上了她手中的房子和商铺,一直想让她立个遗嘱。她不想留给罗山,就偷偷卖了房子,才来找我。那个男人,是她雇的司机和保镖,她说怕罗山弄死她。”
这话一说完,一家人都挺唏嘘的。罗晓梅那样的回来,按着他们的想法这是混的好了,想要炫耀顺便要走女儿,谁知道竟是这个原因呢。
连一向厌烦罗晓梅至极的曹老太太,也叹了口气,跟曹佳佳说,“要真是这样,还回什么广州啊。你就寒假那点时间,来回折腾个啥,省城的医院也挺好,你让她在周围租个房子,经常去看看她,不就行了。哎,人都这样了,过去的事儿,也别提了。”
老太太岁数大了,最是害怕这些生离死别,纵然是讨厌的人,一辈子都不想想起的人,在她心里没有照看好她大儿子的人,可鲜活的生命这样一点点离去,也是让她难过的事儿。
她摆摆手,让曹平扶着自己进了屋。这边曹玉文才说话,“你奶奶说得对,既然这样了,就在省城住着吧。再说,罗山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跟着去了广州,我们也不放心。”
曹佳佳就点了头。
房子倒是不用租,罗晓梅用广州卖了房子的钱,在省城给曹佳佳买的就是现房,原本罗晓梅不愿意搬进去,她对着曹佳佳说,“那是新房,以后留给你结婚用,我搬进去了,万一死在那儿了,对你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带着原先从来没有过的谦卑和自觉,在老曹家挺直了腰杆做人的曹佳佳知道,她跟着那个混混,一定过得不好。
她对罗晓梅不是没有恨,只是让生死离别把恨暂时遮住了而已。她冲着罗晓梅说,“你住这里,我过来,你不住这里,就回广州吧。我不要你的房子,我以后自己会挣的。”
罗晓梅就很着急,抓着她的手说,“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不喜欢我,gān嘛也不喜欢房子。你叔叔倒是有钱,可那是你叔叔的,也不会给你,全都留着给许乐和曹平呢。你自己挣,挣到什么时候,你一个女孩身上没点钱怎么行。”
曹佳佳就笑了,“你也知道那是我叔和婶,不是我爸和妈啊。”
罗晓梅就有些讪讪的。她叹了口气,就不说话了。
她的病情还算稳定,怕是瞧出曹佳佳除了她死这事儿,真不愿意搭理她,事儿也很少。除夕那天更是自觉,说是回娘家看看,就自己回了函城,连给曹佳佳纠结的时候都没有。这时候,老太太还感慨,“罗晓梅终于变好点了,佳佳也少为难点。”
曹飞有时候看不懂这些人,他想不出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的坏,又能够那么的无耻的出现在你面前。就像曹玉武,就像柳芳,就像罗晓梅。但是许乐却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规则都是给好人的,就如曹家人,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做着好事儿,他们养了许乐,养了曹飞,养了曹远,也就必须养曹佳佳,因为他们万一不养,人家就会苛责他,他们自己的良心也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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