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了,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吗?”
没有人敢回答他。
“你看,我不像某些人那样不要脸——我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承担这些后果,”仿佛自然自语一般,汤姆继续说着,他缓缓地在墙边蹲了下来,大半个脚掌都令人心惊胆战地悬空在外面,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你们看,小狗来了,它就在哪里蹲着,嘻嘻,你们放心好了,等我跳下去了,等米拉也惨死掉了,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听,你们听见狗叫了吗?非常清晰的“汪汪”叫声。”
“……”
在场的一部分犯人在瞬间脸刷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他们颤抖着,瞪着惊恐的眼睛,相互jiāo换着诡异的眼神——就好像他们真的听见了什么。
而奇怪的是,另一部分犯人,却对这个现象有些莫名其妙。
阮向远顺着汤姆的目光望去,最开始,确确实实似乎看见了毛茸茸的生物让他心里咯噔猛地沉了一下,但是,当那只“生物”蹲在原地,微微眯起眼回看他的时候,黑发年轻人的面部表情反而整个儿放松了下来。
“扯谈。”此时,白雀的声音也在阮向远的耳边响起,声音中充满了轻蔑,“雷切养的那只蠢狗是哈士奇,哈士奇是láng类最近的近期,这种狗性格虽然蠢,但是从来不会发出‘汪’的蠢叫。”
阮向远:“……”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现场条件完全不允许开玩笑或者讲冷笑话,他大概会觉得白雀学狗叫的声音还挺喜感。
这时候,汤姆找到了人群中面色yīn沉的米拉,他发出一阵讥讽的轻笑,勾起唇角,缓缓道:“你怕吗,米拉,当初被你害死的小狗来了——你跑不掉的,我之后就到你了。”
米拉以一声响亮的冷笑作为回答。
与此同时,绝翅馆的大钟咚地一声,再次响起。
一点了。
“就没有人把那个该死的钟停一停?”这是雷伊斯的怒骂。
果然,就好像对这方面特别敏感似的,汤姆的目光迅速从米拉身上挪开,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先是问了一句“MT到了吗”之后,紧接着又问,“已经一点了,人都来齐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被坑过一次的阮向远觉得,这两个被汤姆无数次重复的问题非常奇怪,仿佛……
带有某种暗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犯人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跑上来,大声地呼叫着雷伊斯的名字,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个犯人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气垫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楼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在一片沉默之中唯一一个说话的人,有一些人甚至因为这名犯人的话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只有时时刻刻盯着汤姆没有移开过视线的阮向远清楚看见,当听见这名犯人所说的话时,原本还完全没有露出要跳下去预兆的汤姆脸上的微笑猛地收拢了起来,当阮向远身后的白雀大呼一声“糟糕拉住他”时,阮向远看见,那名年轻、漂亮、本应该充满了活力的年轻人,整个儿就像是失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后倒去——
人们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在原地。
好半天,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直到人们听见,站在人群之后的鹰眼发出一声清晰的叹息,其中夹杂着米拉刺耳的嗤笑,所有的犯人都炸开了锅,然后他们听到一声“咚”地闷响传入耳朵,就好像是有一样重物,狠狠地砸在了柔软的物体上似的声音。
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对于跳楼者来说,气垫不一定能起到绝对安全的作用——
有时候是因为跳楼的人选择的楼层太高,有时候是因为,跳楼的人落到气垫上的姿势不对直接拧断了脖子或者弄碎了肋骨扎破内脏,又或者,有时候,是因为跳楼者本人的身体素质问题。
此时,阮向远这才想起,为什么之前汤姆频繁地点名,为什么汤姆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一些似乎围绕着某些特定的、从某种方面可以转化为“已经结束了”的回答作为答案的问题,比如时间,比如问全员是否到齐——
他之前感觉到的奇怪完全没有错,这几乎都是一种时间上的暗示。
仿佛是要自杀的人在等待,等待人们告诉他——“你的时间到了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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