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知道重瑞风到底是怎么在中间周旋的,陈家人到底是没退成亲,只是把聘礼和婚礼规格往下压,不过重岚倒不是很在意,重柔已经被陈家人记恨,就算是嫁进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本来还纳闷那天重瑞风身为一家之主怎么没有出现,后来才知道他跑到陈家求qíng去了。
不过这些后事都跟她关系不大,她只等着挑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和晏和踏青。这几日都是风和日丽,她便命人套上马车,提了食盒去郊外。
郊外好山好水,让人心境也开阔不少,她对着晏和笑道:“别看我们家祖宅在江宁,我统共也没出门几回,今日都是托了大人的福了。”
晏和问道:“你小时候不出门的吗?”
她摆摆手:“小时候家里规矩大,女孩子轻易不让出门,后来我自己做生意,更没闲心出来玩了,偶尔出来骑马游湖,也是为了奉承那些达官贵人。”
他突然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瞧着自己:“奉承?那你为什么不来奉承奉承我呢?”
重岚推开他的手:“我对大人还不够巴结吗,院子都让给你住了,还容忍你白吃白喝这么些日子,要是旁人我早把他打出去了。”
晏和眯了眯眼:“照你这么说,倒是我欠了你的人qíng,欠人人qíng可不好,倒不如…”他勾了勾唇:“我自荐枕席来还人qíng如何?”
重岚见他说着说着又发疯,忍不住啐了口:“我不是先王,你更不是巫山神女,用不着来自荐枕席这一套。”
她说完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不光是《高唐赋》了,好些志怪故事里的狐狸jīng勾引读书人,不都喜欢自荐枕席吗?“他低头瞧她,眉眼愉悦,柔波从眼里漾开来,显得越发娇媚,想来心里是极高兴的。他偏头道:“焉知我不是来勾引你的呢?”
姻缘这事儿当真是难说,有时候一个眼波就足以让人动qíng,当初把‘何兰兰’捡回来的时候他便当养了个小宠物,见到她真人的时候也只觉着能利用的底下人。现在,她对着他的一颦一笑,都成了难以忘怀的诱惑。
重岚瞪了他一眼,竭力想显出恼意来,偏她眼睛生的媚极,倒像是有qíng人的嗔怨。
他心头震动,又怕光天化日做出什么惹恼了她,只好胡乱调开视线:“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看了看日头:“快到午时了,咱们寻一处风景好的平坦地儿吃饭吧。”
他当然没有异议,正好行到湖边,中央有个湖心亭,她指着中间那亭子:“咱们就把膳食摆在那儿吧。”
两人并肩往九曲窄桥上走,忽然听见湖边传来呼救声,她忙定睛去瞧,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在湖水里不断挣扎。
☆、第52章
重岚诧异地往那边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哪家姑娘落水了?”她左右都瞧不清,晏和随意地湖心亭坐下,连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淡然道:“与咱们何gān?”
她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看见的也就罢了,如今看见了,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淹死?湖面上还有几艘船,但都离那位落水的姑娘很远,她给了湖上的船夫赏钱,让他帮着把人救下来。
晏和懒洋洋地瞧着她:“你倒是爱管闲事。”
重岚不以为然:“顺手拉拔一把而已,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呢?”
船夫把那女子救上来之后,问了半天却没人应答,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只好搁到船上载回来给重岚瞧,她随意瞧了一眼,挑眉讶然道:“没想到还真捡了个麻烦回来。”
船上静静躺着的竟然是陈元儿,她约莫是在水里泡了太久,人已经昏了过去,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面上还保持着骇然的神色。
重岚没想到是她,皱眉道:“她不是在禁足吗?”她救她一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便吩咐道:“就把她搁在地上吧,反正陈府到时候见没了人,肯定会来寻的。”
虽然对她来说把人送回去也不是麻烦,但她可不想跟陈府再打jiāo道了,要是被他们反咬一口可怎么办?
她转身对着晏和叹气道:“还真是让您给说着了,咱们换个地方吃饭,让她在这儿躺着吧。”
晏和掖着手道:“何必这么麻烦?把她再推下去不就成了?”
重岚唬了一跳:“那不是成了杀人了吗?陈府非要我的命不可,不成不成。”
晏和用懒洋洋的声口道:“随你吧。”他抬步想要跟她走,没想到陈元儿这时候醒了过来,破风箱似的喘了几口,翻身吐出好些水,然后嘤嘤哭了起来。
重岚离她近,挑线裙的下摆冷不丁被吐了口水,脏污了小片,她暗骂了句倒霉,忙退后几步,皱眉道:“姑娘赶紧回家去吧。”
陈元儿还没瞧见她,趴在地上gān呕了会儿,抬头道:“我是陈府的嫡出女儿,你送我回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了音,面色更白了几分:“是你!”
重岚只是拧眉看着自己的裙子,嘴上随口道:“姑娘既然醒了就赶紧想法子回去吧,我可没法送你回去。”
晏和看了看她罗裙上的污渍,取下披风来给她挡住:“郊外也没有买衣服的地方,先用这个遮掩着吧。”
重岚正要道谢,就见陈元儿从那边爬了起来,神色又是愤恨又是哀戚,上前几步攥住她的手腕:“是你唆使他要害我,推我入水的,你怎么这般歹毒!”
重岚怔了下,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耐道:“姑娘是魇着了吧?什么你我他的我怎么听不懂?我这才刚到,连你什么时候落水,怎么落水的都不知道。”
陈元儿神qíng恍惚了一瞬,攥住她手腕的手更用力几分,面上竟显了几分绝望之色,随即又跟谁较劲似的,咬紧了后槽牙:“就是你,不然他为什么要推我下来?他那么温柔,待人那么有礼,都是你这歹毒女人唆使的…”
她自己把自己劝通了似的,面上终于带出几分活气,拉着重岚就要往外走:“我要当面找他问个明白!”
重岚觉得她简直是莫名其妙,一把挣开她的手,正要开口,忽然见湖对面有艘jīng致贵重的小船慢慢划了过来,姜乙立在船头,偏头去瞧陈元儿:“姑娘要当面问我什么?”
陈元儿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想到方才的惊险,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抽泣道:“你特特约我过来,我连个下人都没有带,没想到刚来还没见着你人,你的底下人就把我扔了下来,我怕的要命,你为什么这时候才来?”
她说完抬眼希冀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是你底下人办事不利对吧?”
姜乙低头认真地想了想,温柔笑道:“不是,是我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陈元儿面色霎时苍白,目光散乱地四处乱看,冷不丁看见漠然立在一边的重岚,指着她道:“是不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姜乙笑了笑:“不是。”他声音越发轻柔:“你这么丑,又这么蠢,怎么能和我的阿岚相提并论呢?”
陈元儿忽然发疯般的冲上去,他皱着眉侧身避开,随口吩咐道:“把她捆起来送回陈府,说她对我不轨,被亲兵打落水里。”
重岚冷眼旁观,晏和隔着披风握住她的手,漠然地看着姜乙。
姜乙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面上不由得一戾,他抬手道;“阿岚,过来。”重岚并不理他,他也不以为意,笑着问道:“阿岚,你高兴吗?”
重岚皱眉道:“恕我愚钝,不能领会将军的意思。”
他用眼挫瞥了眼被堵住嘴还挣扎不休的陈元儿:“这蠢货上回去你府上闹,我并不知qíng,不然定然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重岚哦了声:“那真是多谢将军了。”
姜乙忽然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两人jiāo握的手上,他一抬手,船里立刻钻出好几个亲兵,手里举着长枪,稳稳地对着晏和身上的各处要害。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晏和的神色,期待他在重岚面前露出惊慌求饶的神色,却只见他神色自若,甚至还低头帮重岚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兜帽,好似没瞧见那几根明晃晃的长枪。
他眼里带出几分yīn霾来,忽然嘴角一挑:“听闻晏总督前些日子在路上被人刺杀,死了好些亲兵,就怕你还没当上总督,人就先死了。”
晏和神态从容,牵唇笑道:“朝廷的任命还没下来,姜将军是宗室子弟,这般妄言政事,是会给平乐郡王惹上大祸的。”
姜乙眯了眯眼,抬手让人放下手里的长枪,对着重岚道:“阿岚,你就这么瞧好他?”
陈元儿已经被带下去,他垂眼看着江面,颀长的倒影映在碧波里:“我今日只是想告诉你,他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不会让旁人伤着你的,那些旧事…你就不能忘了,咱们重新来过?“重岚想到陈元儿绝望苍白的脸,慢慢地道:“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
接下来谁也没了踏青的兴致,她回家之后决定立刻收拾东西,启程会金陵,重丽和白氏虽舍不得,但也知道她在那边事qíng多,便也含着泪告别了。
她第二日就坐上马车回金陵,本以为晏和就此要跟她分道扬镳,没想到他拿着伤还没好全当借口,硬是跟着她走到一处。
她忍不住道:“大人伤没好哪里经得住这般颠簸,依我看,您还是在江宁宅子里再修养几日,我不收您住屋钱就是了。”
晏和就着透进来的一线日光看书,漫应了声:“我不是说过吗,见不着你,我的伤好不快。”
重岚上下打量他几眼,没忍住拆穿他的话:“我上回帮大人换药的时候,瞧见你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再慢过上三五天也就好全了。”
晏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那就劳烦你顺路捎带我一程了。”
重岚被堵得没话说,直接拧身上了马车,见他施施然跟了上来,头疼道:“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他面不改色:“后面车上有味道,我坐不惯。”他看着重岚扶额,扬唇笑了笑:“况且…不跟你在一处,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重岚瞪他,他在她眼脸上轻轻一抹:“你要是再冲我抛媚眼,别怪我又要失礼了。”
重岚:“……”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辆马车回了金陵,她开始还觉着不自在,后来脸皮都练厚了,看见听见什么都能神色如常。
好容易到了重宅,管事带人出门来迎,清云欢呼一声:“终于到家了。”然后就下来帮着搬卸物件。
重岚面上也露出些笑意来,却突然想到马车里的烫手山芋,掀开车帘道:“大人,如今金陵都到了,您也该回齐国府了吧,恕我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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