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她到现在都没觉着自己哪儿做错了,小心谨慎难道也是错了?
她想过他心里会不痛快,但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儿,禁不住往后缩了缩,背靠在樱花树下辩解:“我本来打算去信给皇上帮你问问的,谁想到皇上这就过来了?”
他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心口火气翻涌,一阵气冲上来。他定定瞧着她,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问了几句话还被她头头是道地抢白了一通。
他哼了一声,冷然道:“我以前没瞧出来,你句句护着皇上,倒是忠心为主得很!”他去捏她的下巴,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是不是只有成了你的主子,你才能这般死心塌地的?”
重岚用力别开脸:“就算我死心塌地,那也是对着皇上!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两人就这么斗jī似的互相望着,樱花树淡薄,被摇晃的花瓣飒飒而落,他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细白的手指曲出一个弧度。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便gān脆转身走人,却猛然被他带到怀里,花瓣又成片落了下来,远看就像是飘来朵红色的云头,把两人拢在里头。
她惊慌地要开口说话,一片花瓣正好盖在唇上,他突然倾身压了下来,不像是上回的温柔多qíng,他蛮横地吻着她,像是山海怪谈里的妖jīng,要把人的灵魂血ròu一并吸出来。
花瓣被碾成花汁,在两人唇齿间辗转,酸涩之中能咂弄出淡淡的香气,两人的唇瓣都被染的殷红一片。
重岚只来得及唔了声,仰头想要躲开,他却先一步退开了,用舌尖细细地抚慰着她的唇瓣,不过只是片刻,又重新缠绵了进来,比方才攻势缓慢了许多,一点点地勾画研磨,时不时用鼻尖狎昵地摩挲着她的鼻尖,bī着她应和自己。
她头脑空白一片,像是喝了几坛子百年的醇酒,怔怔地回应着他,美人的唇当真可以醉人。
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前襟的盘扣已经解开了三颗,露出里头蜜合色的中衣,他的手还在他的第四颗盘扣上。
而她稍长的指甲绕着他的腰间的犀角腰带,腰带被拽的松松垮垮,只是勉qiáng挂在他腰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发烫,大白天的在园子里就这么放làng形骸,简直是疯了!
晏和耳根泛红,不过面上倒很镇定,见她脸红的发烫,自己反倒从容起来,按住她搭在自己腰间匆忙想要撤回去的手:“做事儿不要半途而废。”
重岚被他按住抽不开手,咬着牙道:“你快放开我,大白天的,给人看见了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呢!”
他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喃喃道:“你店里的chūn宫…好像有在园子里的这么一幕。”他说着轻蹙起眉头,似在回忆当时瞧见的姿势。
重岚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想到这个,慌慌张张单手系好盘扣:“你快放手,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翻了个身,轻轻压在石凳上:“回去再说?到时候你又有千百个抵赖的由头了。”
☆、第58章
重岚用胳膊推拒着他,勉qiáng不让他近身,僵着脸道:“就不能直起身来好好说嘛!这成什么样子,你再这样我可要发火了!”
他眨了眨眼,并不听她的,欺身近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他前襟敞开,光影jiāo错间能看见漂亮的锁骨,重岚别开脸服了软:“我错了我错了,大人你先起开。”
他扬了下眉梢,显然是不信,压着她的半幅罗裙让她动弹不得:“你错哪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重岚一边推他一边道:“我哪都错了,下回有这种事头一个告诉你,你能先让开吗?”
他不过是调弄她几句,倒还真没想把她怎么样,不过温香软玉在身畔,难免让人多流连,他一手搭在她手上,正要说话,月亮门那儿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真是慌了神,用力把他搡开,压着嗓子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他老是这样真假不明地把人拿捏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把人的心也带的上上下下,每当她想抽身的时候,他又想方设法地进到她心里,想要逃开却又舍不得,一面是没结果,一面又难以自拔。
她这些日子一直逃避想的事终于全堆积在心头,只觉得心头闷得慌,她忍住哽咽,竭力平静道:“我认识皇上的事是有意瞒着大人的,要打要罚都随你,我没觉着我做错了。”
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惯了,眼泪终归是没落下来:“还有你和我…你觉着我勾引你也好,觉着我自己轻贱让你可以随意轻薄也罢,咱们俩在一起总归是错事,都改了吧,以后没事也不要见了。”
她不恨他,而是恨自己不争气,qíng爱是甜蜜的毒药,她要是对晏和有半分感qíng,大可在他暧昧不明的时候指着鼻子让他远些,可她就是做不到。
她应该推开他,让他离她远点,这才是正经闺阁姑娘的做派。她每回在他靠近的时候都自欺欺人,没有下回了,原本不过是想挨延着,到后来越发地无法自拔,宁愿含糊着,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留在身边,哪怕两人终有一日要桥归桥路归路。
晏和看着她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又硬是咽了回去,半坠不坠地更让人心疼,他伸手,试探地拉她坐在石凳上,柔声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不好,不该老这么对你。”
重岚别过身,坐的离他远些:“我不是跟你抱怨,也不想bī迫你,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顿了下,低头看着腰间的绦子:“我会去京里呆上一阵。”
他嘴角沉了沉:“我哪里比不上江秀才,还有你挑的那些人选?”
他竟然都知道!重岚拧过身,讶异地看着他,又垂眼道:“你跟他们比什么?”
她见他定定地瞧着自己,知道躲不过去了,才慢慢地道:“我是断不会给人做妾的,而且大人也知道,我亲娘就是因为爹爹宠妾灭妻才去的,所以我也容不下妾室通房。”她抬眼看他,面上带了几分嘲弄:“依着你的身份,你能做到这两条的哪一条?”
他掖了掖唇峰,上面还有花汁残留,越发显出几分靡艳来:“你就是这么瞧我的?觉着我一直拿你当妾看,千挑万选瞧中了江家?”
重岚垂眸不语,半晌才淡然道:“江家当初再怎么能闹腾,我也自信能拿捏得住,但是你…”
她顿了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又道:“你四弟今日来找我,让我想法子勾住你,不让你在皇上跟前露脸,言谈间已经知道了你住在我这里…你择日搬出去吧,若是实在喜欢这宅子,我搬出去,把这宅子留给你。”
他静静地瞧她,忽然起身道:“你跟我来。”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自己院里走,重岚微怔,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他走到自己屋里,从紫檀木嵌银的匣子当中抽出本皇历给她,她翻开一瞧,上面好些日子用朱砂画了圈,密密麻麻地画到了年末,她讶然道:“这…这都是…”
“宜嫁娶的日子。”他瞧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眉眼都刻在心里头:“我从上回去秣陵公gān就开始画了,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提亲。”
他顿了下,淡然道:“齐国府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想法子让他们以为我对你有结亲的意思,其余的都只是猜测,反正少年慕艾也是常事,就算是…你也能摘gān净,不会碍着你的名声的。”
他讥诮一笑:“连他们都知道我的心思了,可你是怎么想我的?在你眼里,我怕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好色之徒吧。”
重岚指尖发颤,那本皇历几乎捧不住,咬着唇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
“不早告诉你?不早向你提亲?”他顿了下:“因为我怕。”
他自嘲笑道:“我似乎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小时候被父亲无缘无故罚在宗祠呆了几个晚上,晏安晏远被罚的时候都哭天抢地,只有我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动静,下人都说我是被吓傻了,在战场的时候也是,多要命的时候都难见我有什么惧怕神色。唯独对着你…我竟觉得怕了,想想也是可笑。”
重岚嘴里发gān:“你…你为什么怕我?”
他抬眼,瞧着窗外飞起的檐角:“怕你说出拒绝的话来,我的心已经被你牵绊住了,你若是拒了我,难道我还要qiáng娶不成?”
他骄傲惯了的人,头次心事袒露于人前,眼底有一瞬的难堪,不过还是道:“你说你拿捏不住我?可我的心已经给你了,世上若说有谁能拿捏得住我,那便只有你了。”
重岚心口砰砰乱跳,从脖颈到耳根都红了,但心里有了些底气,便紧着追问道:“你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了,那你当初受伤也是假的了?”
他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顿了下,耳根又泛起红来,抿着唇镇着脸:“我当时受伤是真的,只是头一个想到你,所以当即就去找你了,后来…”
他难得犹豫,还是道:“其实没几天我伤好的就差不多了,又不想就这么回去…所以想法子把自己伤弄的更重些。寻个由头在你身边多留几日。”
难怪她当初总觉得他伤qíng老是反反复复,她心像是乘了风,飘忽着上了云端,她抬眼盯着他:“你既然有这个心思,为什么不正经上门提亲,做什么用这么多手段?”
他怔了下,还是没有克制住表qíng,面皮登时红透了,仿佛做错事儿一般,拧过头不看她,低声道:“你当初对我又是惊又是惧,外面客套疏远,我若是直接上门提亲,你难道不会以为我在bī亲,为了拒我随意找户人家下嫁?”
他伸手搭在窗沿上,往外探出半个身子,声音也显得飘忽,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开不了口的:“还有…我地想要亲近你,却又没有正当的理由。”
重岚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想的,微张了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两潭秋水盈盈撞进她心坎里,转折多qíng:“岚岚,我心悦你,你呢?”
重岚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甚至忘了自己当时到底说的是什么,恍恍惚惚地听他说了句:“游猎完了正好有个吉日,到时候我会请人上门来提亲。”
她也忘了自己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两腿发软地回了院子,正好这时候清歌和清云上来迎她,见她神qíng恍惚,惊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重岚在原处坐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错开话头,指头戳着清云额头骂道:“死妮子,平日都白疼你了,今天也不说帮我拦着点。”
清歌没说话,清云笑嘻嘻的:“我这样的都瞧得出来,晏大人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您,对您喜欢着呢,哪里会对您真发火,您瞧瞧,这不是没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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