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绍陵心中嗤笑,沉声道:“父皇也是以嫡子之位坐上了皇位,但儿臣如今还有十余位叔父健在,可见坐了皇帝不见得就得将兄弟们全杀了。”
皇帝冷笑:“朕对自己兄弟们可没你的好手段,朕还是皇子那会儿两手gān净的很,不比你……小小年纪已经染了一手的血。”
褚绍陵垂眸低声回道:“这是自然,父皇万事都比儿臣qiáng,先帝对父皇何等慈爱,太后对父皇如何回护,父皇自然不用自己沾染那些污秽之事。”
“混账!”皇帝闻言大怒,“你是在指责朕待你不够好?!”
褚绍陵依旧是淡淡的:“不敢,父皇待儿臣如何,待母后如何,父皇和儿臣都很清楚。”
皇帝被褚绍陵顶的胸口疼,听了这话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
凌皇后的事是皇帝的一块心病。
当年皇帝顺利登基梓君侯府是出了大力的,皇帝也曾对梓君侯承诺过会一辈子敬重皇后,只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登基后没几年皇帝就开始宠幸丽妃了,后位形同虚设,凌皇后当日的种种难堪皇帝自己也清楚。
就因为皇帝自己也知道愧对凌皇后所以最不喜别人提起,褚绍阳还好,褚绍陵却是几乎无时不刻在提醒着皇帝的这笔良心债,褚绍陵长相与凌皇后十分相似,而且一行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凌皇后亲自教导出来的,只要看见褚绍陵皇帝就会想起凌皇后来,还有他自己一直避讳着的对凌皇后的愧疚。
皇帝颓然叹了口气,道:“你心里一直记恨这朕待你母后不够好么?”
褚绍陵垂首:“儿臣不敢。”
就是这样,说话行事从不会让人抓住一点错处,皇帝甚至觉得坐在龙椅上的自己都比不上下面站着的褚绍陵沉稳庄重,皇帝越发堵心,摆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这次的事朕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褚绍陵躬身:“父皇圣明。”
褚绍陵转身出了大殿,他知道皇帝会给一个公道的,不过不是给他,而是给他身后的势力,无故被褚绍阮设计欺rǔ,就是自己不追究也会有人替自己追究的。
出正殿前褚绍陵转头望里面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一丝怜悯,他也会心不安么,他母后贵为一国之母,死前那些年却过活的屈rǔ,这笔债早晚是要偿还的。
殿中皇帝倚在金龙椅上揉着眉心,整个大殿中空无一人,沉闷颓唐的很,褚绍陵迈出大殿,外面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九重盘龙石阶下卫戟正略带焦急的望向自己,卫戟澄澈的目光如同这璀璨日光一般照进褚绍陵压抑狂躁的心中,一瞬间将他心中绵延万里的yīn暗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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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帝果然处置了褚绍阮,只是碍于脸面皇帝并没有将褚绍阮诬陷褚绍陵的事公诸于众,只说褚绍阮言行无状,不尊兄长,罚俸三年,即日起革了他在兵部的差事,软禁于汤河行宫思过,无诏不得回皇城。
丽妃教养不善,亦要受罚,即日起褫夺丽妃封号,降为嫔位。
皇帝的处置早在褚绍陵意料之中,只要褚绍阮未曾触犯皇帝自己的利益,皇帝是不会真的动他的根本的,上一世褚绍陵也是将褚绍阮卷进谋逆案中才真正的将褚绍阮拉下马,如今还早着呢。
比起褚绍陵的淡然来卫戟却少有的动了肝火,皇帝身边的公公来传话后卫戟一直紧紧的抿着嘴唇,双手紧紧攥起,褚绍陵见卫戟脸色发白连忙将人拉到身边来,哄道:“怎么了?说话……”
卫戟只觉得心中有万千业火在烧,哑声道:“褚绍阮胆敢谋害嫡皇子,竟然只是软禁,他……”
“你还指望皇帝将他斩了?”褚绍陵让卫戟坐下,揽着他轻轻的抚摸着卫戟的后背慢慢道,“还记得去年亲耕之事吧?那时虽未彻查,其实也是褚绍阮和甄家联起手来想要要我的命,这事儿皇上心里清楚,但后来如何了呢?皇上没有动褚绍阮分毫,只是夺了甄嘉欣吏部尚书的位子,比起来这次处置的要狠多了,这也是因为当时临溪楼里不少人都看见了,又有太后亲审,皇帝不得不办他,你也想想,皇帝怎么可能会下狠手来惩治褚绍阮呢?”
卫戟看向褚绍陵,并不十分明白,褚绍陵把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懂,若是别人褚绍陵懒得再理会,但这是卫戟,褚绍陵没有丝毫不耐烦心里倒更添怜惜,可怜他的卫戟心思单纯,不懂这些事呢。褚绍陵握着卫戟的手细细解释:“你看,如今这些皇子中,谁更有可能谋得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