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庞看得乐呵,咧开嘴笑了笑,还没笑几声呢,屁/股就挨了一巴掌,响亮响亮的。他赶紧捂住屁/股,那里火辣辣的疼。郝庞朝着施bào者甩了一个凶狠的瞪视,却发现打他屁/股的也是个娃娃!
“这不对啊,小屁孩打人这么疼?”郝庞暗自纳罕,就手捏了捏自己的屁/股,登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喊着:“哎呦我去,我屁/股咋变这么小了?”
“什么这那的,你这剧本不对啊,你应该对我喊,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能不能好好演,演不好我可不给钱!”那娃娃抬着下巴,嫩生生的脸庞写满了不耐。
合着我就是猪八戒呗?郝庞咬了咬牙,虽然小时候没少被人叫猪八戒……等等,这个场景略感熟悉啊!
郝庞低下头,脚底的沙子带着点cháo湿,脚趾头一抬,一小股沙子就粘在脚fèng中间,小小白白的脚趾头衬得深棕色沙子格外乍眼。
缩水的可不止是屁/股,还有他的脚丫子。
郝庞赶紧双手提着裤衩跑向海边,这时候不是涨退cháo的时间,海面上风平làng静,借着晨曦的光,他轻易就能看见自己大致的模样。细长的眉毛浅浅勾勒出眼眶的轮廓,微微弯成一个弧度,温顺而和善,鼓鼓的脸颊ròu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眼睛虽然不大,但胜在jīng神,一双耳朵最亮眼的地方就是两个ròuròu的耳垂,可以想象打个耳钉得多疼……
郝庞轻咳一声,嘴角抽动,水面上的影子也跟着嘴角抽动。他这下死心了,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货是他。
准确来说,是他十多岁的时候。
“死胖子,你给我过来!”娃娃把两只手摆成喇叭状大喊,“你这个白痴,弱智,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不开心,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郝庞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他不是死了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切都是梦?还是说他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他抬眼,广袤无垠的大海也跟着他延伸向地平线,海天相接的地方徐徐升起一轮红日,喷薄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海面。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qíng,就像是他在寒冷的黑夜里踽踽独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要在饥寒jiāo迫中沦陷,一道光芒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之中。
他活下来了。
此时此刻,郝庞的大脑里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譬如为什么,怎么做,然后呢。重生的喜悦足够让他喜极而泣,让他暂时忘却一切,唯余欢喜。
喜悦过后,理智回归。他回过身来,仔细端详这几个跟他“同龄”的小孩。把时间摆放到十六年前这个位置,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打他屁/股那个娃娃,叫裴昶阳,家里非常有钱,拿今天的话说,妥妥的富六代,光是海鲜养殖基地,就开满了福省的每个市。虽说十几年前房价还不贵,买地买房花不了多少钱,可人家那是市市有房,等到以后房价一涨再涨,裴昶阳他家的资产就更是难以估算了。
至于扮演“沙师弟”的鼻涕虫,也是裴昶阳一并叫过来的,名字也可逗,刘笔缇,想来他爸妈也是算准了这货流鼻涕的特xing,故而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和刘笔缇来huáng金沙滩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逗裴昶阳开心,裴昶阳开心了,就会给他们钱。多少郝庞已经不记得了,他之所以对这件事qíng还有印象,不过是因为大冷天的在海边作妖,最后他病了好些天,喝了不少中药才好。
郝庞咽了口唾沫,总觉得喉咙眼里冒出来一丝两丝的苦味。
“笨蛋,我再说一遍啊,你现在是猪八戒,我是孙悟空,他是沙和尚,你喊完师傅被妖怪抓走了,就要演灵感大王,然后我用金箍棒打你,你就大喊大圣饶命大圣饶命,知道了没?”裴昶阳捡起躺在地上的金箍棒仔细拂拭,郝庞一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是后来市面上卖的那种塑料棒,也不是后世卖的那种能亮能响能装电池的大棒,这是一根木棒,却在头尾设置了两个枢纽,一旋转就能抽出暗藏于内部的半截,上头还刻着四个大字,定海神针。
郝庞有意想问问这是谁做的,不过看裴昶阳不耐烦的样子,他明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他哥哥正好上大学,现在又正值chūn季,要是学费再拖欠下去,学校很可能直接劝退郝葆。
“快演啊!”裴昶阳粗声粗气地催促着,“不然就要上课了,那就玩不成了!”
郝庞思忖片刻,试探地问:“咱们换个游戏怎么样?”他现在可没心qíng玩角色扮演,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唯有亲眼看见老娘,他才能彻底相信自己这离奇的遭遇。
一想到这里,他的指尖就忍不住颤抖起来,一层热汗附着在手心上,黏/腻不堪。心脏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嗓子眼一样。近乡qíng怯,他怕看到多年不曾见到的亲人,更怕看不到他们,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更怕下一秒梦醒,睁开眼依旧是空dàngdàng的天花板。
裴昶阳到底是个十岁孩子,之前已经玩了小半个小时的角色扮演,再加上郝庞的不配合和刘笔缇机械拙劣的演技,早就有些意兴阑珊,这会儿听到郝庞有了新的提议,顺手把金箍棒收到身后,凑过来扬了扬下巴,状似开恩般道:“说说看。”
郝庞轻轻勾唇,半跪下来,白嫩的手抚了抚地上的沙子,拇指和食指相互磋磨,略微感应了一下沙子的湿度。
刘笔缇和裴昶阳双双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郝庞的一举一动。
郝庞上辈子就是玩沙高手,曾经有一段时间还以表演沙画来养家糊口,现在想来,也许因为他家住沿海,再加上这片他打小便时常流连的huáng金沙滩,这才让他跟沙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huáng金沙滩的沙质极好,大片大片的细沙在海水的浸渍下呈现棕huáng色。郝庞先是拢起一堆沙,再反复用手掌夯实,利用手掌侧面按压将多余的沙弃置不用。他的手速极快,不多时,一个半圆形拱桥的轮廓就出来了。
“哇!”两个小孩纷纷惊叹出声,他们不是没玩过沙子,可他们从来没像郝庞这样玩得简单粗bào,一气呵成。尤其是裴昶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脑子里自动带入了自己动手时笨拙的模样,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郝庞当然不会就到此为止。他用指甲在桥面上划出漂亮而规则的纹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座石拱桥,上面堆砌的大理石规则美观,惹人不住赞叹工匠的鬼斧神工。轮到制作桥dòng了,郝庞不得不借用裴昶阳手里的金箍棒,出乎他的意料,裴昶阳几乎是立刻就把先前宝贝得不得了的金箍棒递给了他,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郝庞很快开辟了桥dòng,紧接着用指腹磋掉摇摇yù坠的碎沙。桥dòng做好之后,他又用拇指按压拱桥的扶手做出了凹凸不平的箭垛,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郝庞手下就出现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模型。
刘笔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嘴微张惊叹道:“好漂亮,比我爸妈做得好看多了!”
裴昶阳虽然没说话,小嘴依然倨傲地抿着,可亮晶晶的眼睛完全出卖了他。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装饰这座拱桥,随便用什么东西,贝壳,叶子,哪怕是螃蟹也行。”郝庞示意两人动起来,自己把衣服鞋子穿好,一边循着记忆往家走,一边心里头默默盘算起来。
他用沙子做拱桥,并不是要刘笔缇和裴昶阳照葫芦画瓢,而是想让他们享受“装饰”它的乐趣。孩子是富有创造xing的,他们也需要一个平台去施展他们天马行空的想法,而这些,沙盘完全能给予他们。
这是一个商机!
郝庞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他应该做些什么。沙盘游戏在后世非常火,不管是儿童,还是成年人,都能在创造中享受独有的乐趣,沙盘游戏本身具有的自由魅力,是那些既定的程序和套路给不了的。在他的印象里,九几年,国内的沙盘游戏刚刚开始出现,但由于沙盘游戏的提出者是外国人,以至于严重滞缓了沙盘游戏普及的速度。
一个好的东西,不应该因为观念而蒙尘。郝庞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琢磨着怎么样才能筹钱开一家沙盘工作室。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家里有一件大事儿正等着他。
☆、第3章 讨债
天蒙蒙亮,静谧的羊肠小道上突兀地响起奔跑的脚步声。郝庞起先还是犹豫不决,慢慢的脚步才快了起来。
坑坑洼洼小土路,郁郁青青老榕树,一切都那么熟悉,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随着耳畔的风流泻出来,差点让他热泪盈眶。
“呼呼~”郝庞气喘吁吁昂着头,木质的深棕色大门,来回纵横着许多刻痕。郝庞定定地站立在门前,伸手细细抚摸铜环和刻痕,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食指沾染了不少灰尘木屑。大门两侧,老旧的都快褪色的chūn联,还有财源广进的横幅,都在静静凝视着他,仿佛在迎接归家的孩童。
郝庞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他转动门把,独属于金属碰撞的声音直达耳膜。他打开门,晨曦的光猛然照she下来,光亮充斥了他满眼。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是chūn日里饮下的一盅烈酒,让人乍寒还暖,身心微醺。
然而还没等郝庞醉完,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大堂里的响动,更兼有刺耳的吵骂声。郝庞神色一凛,赶紧把门合上,抬步往大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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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说是大堂,实际上里面的陈设简单到寒酸的地步,这会儿被人一砸,桌子腿木屑碎的到处都是,反而给空旷的大堂增添了一点儿存在感。
“别他妈给老子装穷,老子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要是还不还钱,我就带着弟兄们天天来这闹事儿!”粗犷的男人声音响彻大堂,郝庞踱步进去,昏暗的灯光映照着男人凶狠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郝庞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旋即目光匆匆巡视了一遍,很快就定格在护着表姐缩在墙角的老妈。郝庞忽略掉骂骂咧咧的男人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老妈,bī兀昏暗的空间里,她是唯一的亮色,直击郝庞心房。
郝庞慢慢走近,人还未到老娘面前,眼眶却先一步湿了。十六年前的母亲,头发还未花白,细细的鱼尾纹若有似无,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美艳动人的模样。郝庞几乎是虔诚地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嘴唇无声地蠕动,竟是连一句妈也喊不出来。
“哭什么,没志气,男儿有泪不轻弹!”郝妈把儿子揽到怀里,动作是和语气完全不符的轻柔。她的神qíng愈发坚毅,仿佛她站在那里,就如同铜墙铁壁,足够为郝庞抵挡所有风雨。
郝庞屈指抵住几乎要溢出来的呜咽,赤红的眼睛里光芒明灭。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郝琦岚女士,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郝庞知道现在不是感xing的时候,就这几个男人砸东西的空档,大堂里头又进来了几个中年女人,那几人悠然站在远处,和郝庞他们隔开巨大的空间,显然不是来雪中送炭。 52书库推荐浏览: 叫我胖大海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