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古云深这种说什么瞎话都面不改色的人出马,才能搞定。
今次他火急火燎来到医院,则是因为有一个特殊的人前来探望古殿安。
叶启文是专门挑古殿安脱离危险期了后的时间,才敢来看看的,免得古殿安看见他一激动,病又犯了,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如今叔叔已经去世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但是古殿安对叶启文这人的讨厌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不仅因为当初家里就不太同意二弟与叶启文的关系,更因为他把古云深拐到了灵异杂志这个坑里。当初叶启文引荐古云深进入杂志社,也是他一手把古云深提拔到主编之位的。
古殿安极力反对,也并不全是为了把儿子推得更远,他是真心不愿意古云深多接触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离古殿安苏醒已经有一周之久,他恢复得不错,虽然和健康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甩脸子的力气是有的。
“多谢探望,恕不远送。”
叶启文刚刚放下礼品,还没坐下,古殿安就蹦出这么一句。
叶启文对古云深无奈一笑,是一派儒雅中年的气质,大概是年轻时痛失爱人,磨平了他的xing格棱角,总之他是古云深见过最为平静淡泊的人了。因为来之前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叶启文讨了个没趣儿也不恼,说道:“那你好好养身体,我就先走了。”
古云深将他送出病房后,说了声抱歉。叶启文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幸好我没早几天来,不然他激动出个好歹,倒成我的罪过了。”
古云深略有些尴尬,叶启文却没有急着走。而是把古云深叫到吸烟室里抽起了烟。
第28章 28
“你爸的公司现在是谁打理?”叶启文问道。
古云深说:“事qíng分摊给了他的几个得力手下,有重大决策的时候,来征询一下他。顶多签个字,医生说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多接触工作上的事qíng。您问这个gān什么?”
叶启文抄着手站在窗户边上,说道:“得力手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有什么打算么?如果要回来相助你爸管理公司,我这边是可以放人的。”
古云深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件事qíng,眼看古殿安气色越来越好,他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想过要放弃现在的工作。那个一直没有浮出水面的神秘作者,让他总觉得事qíng没完,还不是彻底告别杂志社的时候。
“我爸也没有提过,如果有需要,到时候再提早和您说。”古云深没有给出明确回复。不过他很感激叶启文的理解,他是不想让自己左右为难。
叶启文失笑:“等你爸开口?他如果好好的,盛气凌人的时候倒是不介意把他的意志qiáng加给你。可他现在这副样子,倒好像在央求你似的,你觉得他会开口?偏偏你也是,如今反而肯站出来,平时却是八匹马也拉不转的。你们真不愧是爷俩儿。”
通常人们这样说的时候,古云深是既不反驳,也不承认的。
叶启文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到时候再说。”说着就摁灭了手里的半支烟,离开了吸烟室,与古云深一起走到楼下,他伸手虚挡一下:“好了,不用送我了,回去多陪陪你爸吧。”
古云深站在医院大厅里,还真考虑了一下离职的可能xing。虽然没得出什么结论,不过后面的日子里,他也时常留意一下几位副手,看看谁适合接任主编这个位置。
可就在这个时候,仿佛专程撩拨人心的一只手,它又伸出来勾了勾——古云深在这日的审稿过程中,再次看见了一篇让他不得不注意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yīn阳》,讲述的是两只神shòu的故事。
一只是鸣蛇。就是山海经里说的那个其状如蛇而四翼,其因如磐,哪里有它,哪里就会引发gān旱的鸣蛇。
另一只则是化蛇。水shòu,外形是人面豺身的样子,尾巴像蛇。姑且不管它长什么样,重要的是,哪里有它,哪里就会发生水灾。
就是这样一对神shòu,恰好相反的属xing。然而它们在这篇小说里,却是相生相伴的关系,几乎永远形影不离。恰如yīn阳调和,只要它们不离不弃,那么它们所在的地方就会风调雨顺。
鸣蛇的阳化解了化蛇的yīn,将滔天洪水抑制成了涓涓细流;化蛇的yīn也正好克制了鸣蛇的阳,把赤地千里滋润为肥沃土壤。
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万事万物总有例外,一旦这二者分开,便是灾难的开始。没有了彼此的调节,洪水和gān旱便会席卷不同的地方。
这篇小说不同于《养饿鬼的人》那般笔调冰冷残酷,几乎是用一种童话的手法描写了这两种神shòu身上发生的故事。因此化蛇被设定成了路痴属xing,是个天然呆。而鸣蛇则是个话唠老妈子,为这个路痴同伴cao碎了心。
既然身为路痴,那走丢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化蛇声音如叱呼,当迷路时,便会发出如同婴儿一样的啼哭声,啼哭声会招来瓢泼大雨,引起洪水泛滥。
【人迹罕至的村庄里,不时传来婴儿啼哭之声,老妇人不住地撩开雨帘,探头往外四顾。然而疾风骤雨遮挡了一切,夜色更显深沉。
老妇人无奈地叹息:“是又走丢了吧?”
当晚,仅有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于是无人入睡。
家家户户门外都连夜挂上了一盏油灯,照亮了廊下刻画的痕迹。上面用简单的笔画刻出的是一条蛇的样子,但是蛇有两对翅膀。这东西头朝东,尾朝西。赫然指向了山中的某处。家家如此,无一例外。
“爷爷,这是什么?”小孩儿好奇地看着老翁,感受到了今晚的不同寻常。
老翁答道:“给蛇神大人指路用的。”
小孩儿问:“蛇神也会迷路吗?”
老翁点点头:“当然会了,每年都会走丢一次。”
说话间,婴儿哭声渐渐靠近,仿佛就在房子外面绕圈。老翁chuī熄了屋内灯盏,把小孩儿塞进了被褥当中。足足一刻钟过去,哭声才渐行渐远。
半夜之时,忽听得磐石之声在山中响起,婴儿哭声止住了。大雨也止住了。
小孩儿好奇地从chuáng上溜下来,蹑手蹑脚走到了窗边,挑起帘子往远处看去,只见山上两条巨大的蛇影jiāo缠在一起。小孩儿睁大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古云深看到这段的时候,窗外适时地下起了雨。但这并不是他注意这篇小说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后面出场的一个人物。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物,一个bào戾的君王。
他甚至没有名字,只是一个脸谱化的符号。
这个bào君捉走了化蛇,并用特制的囚牢把它关押起来。鸣蛇找不到化蛇,灾难从此开始在这个世界蔓延。鸣蛇bào走黑化,所过之处无不是赤地千里,烈日灼烧的炼狱景象。
而另一边,却又是江河泛滥,洪水猛shòu奔腾着卷走无数生灵。整个国度中,出现了两极分化的qíng况,水淹之地死伤无数,瘟疫蔓延。旱地则寸糙不生,饥荒连年。
有天灾的地方,就会有死人,就会有bào动,战争蔓延整个国度。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许许多多的细节和相同之处告诉古云深,这个bào君和《养饿鬼的人》里面,那个让国家陷入战乱的昏君,就是同一个人。这更预示着两个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是同一个地方。
整个故事就好像《养饿鬼的人》的前传一样,说明了那个世界之所以战乱频发,民不聊生是如何造成的。
可是最核心的问题,却一直没有解释,那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好像就是为了毁灭而毁灭。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古云深没有自己和自己纠结,而是直接拿出了眼球,想看看石桀是怎么说的。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有问题,找石桀。
哪晓得他刚刚和眼球对上眼,忽然进入石桀的视角,就差点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石桀所在的地方,竟然是百米高空!而且还在快速前行,下面的高楼大厦,城市街景纷纷从眼前掠过。古云深甚至依稀感到狂风拂过周身的感觉,简直像触不及防蹦了个极。
“你……你在飞?”古云深闭上眼睛问道。
石桀应道:“算是吧——在那边停下来。”后面这一句却不是对古云深说的。
接着,视线就在一栋十几层的大楼天台上停驻下来。石桀矮身下来,踏足了天台的地面。古云深好奇地转了转手中的眼球——他现在学会了,只要转动这个眼珠,就能自由地观看石桀周遭的环境,一如自己的眼睛。
古云深本不是一惊一乍的人,可是这视线一转之下,也不由心脏狂跳。
因为旁边正杵着一个庞然大物。虽然体积壮观,不过真正惊人的,是它的外形……
其状如蛇而四翼——这不就是刚刚才在小说里看见的鸣蛇吗!此时它盘踞在石桀的身旁,像个尽责的驾驶员,随时等着石桀“登机”。
“这是……”古云深觉得自己只需要引出一个话头就行了。
石桀果然接着道:“这是鸣蛇,它家的小朋友跑掉了,我们正在寻找。”
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从鸣蛇巨大的身体中传来:“请您相信,它绝对不是逃跑。我用我的xing命担保,一定是又走丢了。”
石桀就呵呵了:“你哪来的xing命?你家那位死了也能迷路,还真是天然到没治了!”
鸣蛇道:“我替它向您道歉,给您添麻烦了!”说着重重低下了硕大的头颅。
这才刚刚看到那篇小说,它这么快就应验在了生活中,即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历这种诡异的事qíng,可是古云深仍然觉得这太过离奇。简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从这番对话的内容来看,他们谈论的应该就是化蛇了吧?路痴属xing这么深入灵魂吗?死了也能迷路……古云深瞥了一眼鸣蛇,刚刚没注意到,现在一看,也是浑身死气缭绕,全然没有神shòu的仙灵之气。所以他没猜错的话,鸣蛇和化蛇也应该是千妖之墓的‘常住居民’。
一问之下,果真如此。
石桀说:“是啊,想越狱的可不止饕餮一个。前阵子一直忙着收拾秦思危兄弟俩,就先把化蛇逃跑的事qíng搁置了。”看见鸣蛇非常介意的眼神,石桀改口:“好吧好吧,姑且当它是走丢的。反正一个个不让人省心。”可是继而他又爆喝道:“走着走着也能冲破千妖之墓的结界。你是在侮rǔ老子吗!”
鸣蛇的头更低了:“对不起,我绝无此意。”
古云深却觉得没准真的就是走丢了,于是把刚刚看到的稿子告诉了石桀,石桀让他走到电脑前,通过他的眼睛把整篇文看了一遍。
第29章 29
看完以后,石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鸣蛇提了几个问题。全是小说中那些重要的转折点,鸣蛇统统予以肯定的答案。但是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显然是因为这些剧qíng让它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鸣蛇仰天长啸,古云深立即捂住了耳朵,然而仍被这金石之声震得脑仁儿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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