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宗点点头。
“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严柏宗点头:“长痛不如短痛。”
如此冷漠无qíng的严柏宗,就是严松伟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觉得如果换做是他,jiāo的朋友老太太不同意,他不会这样生硬地抵抗。当初他和谭青青的婚事老太太不同意,他就不敢直接带着谭青青去结婚,而是选择了假结婚,以此为缓冲。说起来还是他“有良心些”……虽然他办的事很糊涂。
老太太真的生病了。
生了病的人,心思都特别软,qiáng势不起来了。夜深人静想到严柏宗和祈良秦的事,还会掉眼泪。
她会在某一个瞬间觉得,唉,都是冤孽,算了算了,一辈子的名声不要,只要大儿子开心就行。
但是天亮之后,这念头又消失无影,她觉得自己怎么能轻易放弃。老二假结婚,假结婚的对象和老大好上了,她想一想就觉得抬不起头来。祈良秦依然很可恶,她的大儿子也很可恶。
她故意的苍老刺激着严家每一个人的心。她其实本来就有皱纹和白头发,年轻的时候太拼,老了有钱了,再多的保养品则治标不治本,但她平时爱打扮,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没见过她原本的模样。如今她不擦粉不涂口红不染头发,母亲的皱纹和白头发,其实最能刺激儿女的心,没有人能在头一次看到母亲白了好多头发的时候,还能盯着那白头发仔细看一眼。
会不忍心,想要逃避。
严松伟最感xing,发了老太太躺在病chuáng上躺图,配了一个哭泣的表qíng。
祈良秦看到这张图,一夜都没有睡着。
人大概都是有点自私的,但是能自私到什么程度,自私多少。爱qíng会不会被生活的艰难困阻消磨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搂着严柏宗的腰,有时候会觉得严柏宗很不快乐。严柏宗总是显得心qíng有些沉重。
没有哪个男人能为了爱人不顾母亲的安危还能怡然自得,老太太如果出了意外,他们两个也会被这份愧疚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抱着严柏宗,如此贪恋他的气息和温度。眼下的每一步都是一道坎,过去就过去了,一道坎过不去,就再也过不去了。
第二天祁良秦就搬到了学校里面去住了,跑了一天办手续,因为太忙,也没时间想这些事了。当天晚上严柏宗就找过来了,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是要退缩,你先别急,”祁良秦说:“老太太现在这样,是心病,我们不能跟她硬碰硬……我嘴上说只要能你和你在一起,便什么都不顾,我想了想,觉得不实际,也做不到。老太太不能因为我有什么事。”
“她不会有事,不是告诉了你,医生检查过了,只有一些老毛病,没什么大问题么?”
“可老这样拖着,谁知道以后她身体会怎么样呢。她这样你也难受,我受不了看你难受。”
祁良秦原来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抓住了严柏宗,体验过这美好,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严柏宗会难受,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他夹在中间,肯定会难受,没事,他会用自己的爱来补偿严柏宗,好好爱他。
但是当严柏宗沉重的神色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发现有些事有心无力,不是他能补偿的。而他也没有自己想的果断狠心,他竟然真的不舍得看严柏宗难过。
原来爱qíng不光是自私的,深爱一个人,或许真的可以做到不自私。那种只要对方过的好,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真爱宣言,原来是真的。
昨天他去了自己在江边的房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坐到夕阳落下去。大概是这房子和他从前租住的单身公寓很相似,有那么一瞬间,他被阳光照的昏昏yù睡,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过去他一个人生活,生活的不好,但也不坏。如果他没有严柏宗,也就是继续过那样的生活,不过是回到原点,也没有更坏。
也不过是一个人拎着两大袋子东西从超市里出来,累的气喘吁吁,然后心想,啊,如果有个男人帮我拎东西就好了,等我回到家,就炖汤给他喝。
这种细碎的关于爱qíng生活的幻想,即便无法实现也只是细碎的哀伤。和严柏宗母子失和的那种不尖锐但是沉重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快乐可以建立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但那个人不能是严柏宗,甚至不能是严柏宗爱的人。
因为他不舍得。
“你放心,就是你要分手,我也会死缠烂打的。只是我希望老太太不要那么难过,我们的日子还长,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祁良秦笑着说:“我有信心等得起,我能等,你也能。我们还是顺着老太太来。”
严柏宗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中充满挫败感:“如果非要我二选一,我还是会选你。”他说:“真的。”
“不会让你二选一的。”祁良秦笑着说。
“你别笑了,”严柏宗说。
祁良秦咧咧嘴:“哎,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已经觉得赚到了,我原来以为我一辈子也吃不到xx的滋味呢,如今都吃到了,还是吃到我最爱的人!”
“……”严柏宗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朝他勾勾手。祁良秦立即钻到严柏宗怀里去了,搂着严柏宗的腰:“这么说好像不合适,但好像最近因为这些事,我变得更爱你了。你说经历过波折的爱qíng,会不会更稳固?我觉得会,千难万苦地走到一起,以后想一想,应该会珍惜。”
大概是那种逆反心理,会让爱意更泛滥。酸楚浸泡过的爱qíng更柔软,更触人心魂。严柏宗充满怜爱之心,叫道:“祁良秦。”
祁良秦说:“居然喊我全名。”
“小宝贝。”
“……我不是小宝贝,是大宝贝,啊哈哈哈哈哈。”
严柏宗说:“每次搂着你,都有一种搂着小宝贝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大宝贝。”
“那你是大宝贝。”
“我不是,”严柏宗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习惯:“我不是宝贝,我是你男人。”
这句话终于成功戳到祁良秦的少女心。
他的男人,嘻嘻嘻嘻嘻嘻。
因为不安稳,所以时常会有一种感觉,想要把对方搂紧,嵌入自己身体里,用身体语言告诉对方,你可不要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有多远。在此时此刻,大概是没有尽头,一直下去。
学校的林荫道上没什么人,祁良秦忽然说:“我有个以前一直幻想的要跟恋人做的事,你要不要帮我实现一下。”
严柏宗松开他,问:“什么事?”
“你背着我走几步。”
严柏宗便朝周围看了看,只看到昏暗路灯被树叶遮着,道路黑胧胧的一片。
他倒不是怕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而是他在亲热这件事上相当保守,不爱被第三个人看见。
他蹲下来,伸手:“上来。”
“我以前看电视剧,看到男主角背着女主角,就心花怒放,”祁良秦一边说着一边趴到严柏宗的背上:“你的背真宽。”
严柏宗宽肩窄臀,比例非常匀称,看着高大瘦削,肩膀摸上去才知道非常厚实。他搂着严柏宗的脖子,心里涌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爱意,带着chūnqíng和酸意。
你看看,就是严柏宗太好,他太爱,所以他才这么无耻自私。这种幸福,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而他却趴在一个优秀的男人背上,贴着他的脖颈,闻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温度和隐约心跳。他的大腿被大手抓着,那么牢靠。
什么叫“有这一刻死也值了”?这就是。
严柏宗背着他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走到路灯下面的时候,留下一道黑影。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影子是这个形状的。祁良秦看着,心里想他得记住。
“好了好了,可以放下了。”虽然还贪恋,但祁良秦还是开口,这种事太腻歪了不好,浅尝辄止。
“我能把你背到宿舍楼,”严柏宗说。
“我沉不沉?”
严柏宗语气淡定:“很轻。”
“不是我轻,是你力气大。要是能这样被你背着一直走下去就好了,走到那个……世界的尽头……”
因为这台词太ròu麻,所以祁良秦后半句有点不好意思。
结果严柏宗却说:“……那个可能不行,中途得歇歇,不能一直走,我力气可能不够……”
“……”
祁良秦心想,他为什么这么爱严柏宗,要死要活的也要跟着他。
因为严柏宗可爱啊,这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第105章
严柏宗把祁良秦背到宿舍楼后面才放下了他。偶尔有打水的同学路过,偷偷地朝他们看,但是黑夜给了他们无尽勇气,祁良秦搂着严柏宗的腰,跟他呢喃低语。
耳鬓厮磨,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其实两个人暂时分开是好事。如果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心里却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总是有些缺憾。如果分开住,偶尔见一面,严柏宗心里愧对的就不是老太太,而是他祁良秦。而愧疚和怜惜总能激发一个男人满腔的柔qíng和心疼,所以他们有如今这样的依依不舍,又回到了谈恋爱本该有的样子。
这样祁良秦也轻松些,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严柏宗又搬回去住了。
严松伟看见他拎着个行李箱回来,赶紧给老太太打了一个电话:“妈,大哥搬回来了。”
老太太躺在病chuáng上,问:“带人了么?”
严松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老太太问的是祁良秦:“没有,他一个人回来的。”
老太太挂了电话,吁了一口气。
很快祁良秦搬走的事,众人也都知道了,都以为是假结婚的事终于被老太太知道,老太太这个眼里融不进沙子的女人,一狠心就把祁良秦给撵走了。
原来她们知道这个秘密却不敢告诉老太太,为的是这事说起来尴尬,也都知道老太太要面子。如今这事老太太既然都知道了,还气的住了院,一伙姐妹都过来看她了。
她们自然向着老太太:“那个祁良秦,以前看他挺懂事乖巧的,竟然也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是么。张姐你也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你们家老二也是忒傻了,就这样被人利用了,虽说那个祁良秦说是不为任何好处地来帮忙,但是他在严家这么久,也落了不少好处了。”
“我第一眼看见那个祁良秦,就觉得他眼角眉梢看着就不安分,会勾人!”
当初一窝蜂地夸得祁良秦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是她们,如今把祁良秦贬低的一无是处的也是她们,个个都成了事后诸葛亮。严松伟偷偷对严柏宗说:“你别恼,她们说的你听听也就算了。”
这倒不是替这些阿姨说话。女人的友谊不就是这样么,她们也是替老太太出气。祁良秦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啊。她们在乎的是老太太。说的虽然真真假假,但也都是为了宽慰自己的姐妹。
老太太听她们数落了半天祁良秦的不是,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不过她更欣慰的是这些人都以为祁良秦是因为假结婚的事被撵出去的,还好还好,真正的原因她们不知道。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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