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气运是以一个家族为单位的。
为什么是以家族为单位呢?
这是因为一个家族中的人,他们的成就往往是相辅相成的。
打个比方,如果儿子是个厄运缠身的,平时特别喜欢惹是生非,那么即使他的父亲官运极佳,最后这位父亲也会被儿子连累,轻则丢官失爵,重则有牢狱之灾;再比如说,如果家中丈夫是个好赌败家的,那么即使做妻子的财运极好,最后这位妻子也会被丈夫连累,轻则倾家dàng产,重则家破人亡。
“祁明诚”原本的运道并不好。祁爹那么渣,祁家有着再好的运道,也经不起他的折腾啊!
但是,赵家的运道却极好,整个赵家呈现出了一股欣欣向荣之势。
而“祁明诚”既然和赵家人成了亲,他就成了赵家的一员,便也共享了这份难得的运道。
按照原本的发展,“祁明诚”会拿走赵家的钱跑路。从一时来看,“祁明诚”有了钱,赵家遭了难,仿佛是赵家倒了霉;但从长远来看,“祁明诚”脱离赵家,从此就开始走下坡路,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最后更是死在了牢里,而赵家虽然一时坎坷,可风雨过后见彩虹,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现在,“祁明诚”变成了祁明诚,捡便宜的人自然也变成了祁明诚。老实说,祁明诚本身的运道就不差,又因他心思纯正,在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没有抛弃原身的责任,还想继续履行原身的义务,于是现在也算是赵家人的他自然又共享了赵家的运道。这二者相加,这份运道竟然能够催动法宝了!
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吧?
祁明诚只觉得感慨万千。
在某一刻,祁明诚忍不住想起了他生活过的那家孤儿院的那位院长,那真是一位很好的人。是她教会了他们,贫穷和残疾都不是罪,懒惰和谎言才是。是她教会了他们,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希望。是她教会了他们,一个人应该对自己负责,对家人朋友负责,对社会负责。
祁明诚不敢说自己是个百分百的好人,但他可以自豪地说,他未曾辜负过院长的教导。
“没想到都穿越了,院长妈妈的祝福还在庇佑着我。”祁明诚心中起了一丝怀念和些许惆怅。
如果祁明诚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他没有理所当然地把祁家的姑娘和赵家的人都视为自己的责任,即使他本人的运道不错,但这些运道还不足以让他启动法宝。那么,他的身体就永远不会好。毕竟,凭着现有的医疗技术,像他这种心肺功能有问题的,肯定没法彻底治愈,只能用各种补药细细养着。
“灵水要分给老太太一点……”祁明诚嘟囔了一句,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6章
虽说睡得早,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太过孱弱的缘故,祁明诚起得却不算早。
他一睁开眼,天就已经大亮了。等他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时,他发现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赵家三郎和四郎正站在阳光下念书,应该是在温习功课,两人都念得抑扬顿挫。赵家小妹在喂jī。除去暂时还不能下chuáng的老太太,他是这个家里最晚起chuáng的那个。而且,其实就连老太太都已经醒有多时了。
勤快如祁二娘,她都出门去搂过一筐猪糙了,此刻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
祁明诚摸了摸鼻子,非常不好意思地洗漱去了。
这时候刷牙用的是牙粉,是青盐混着中药材制成的粉末状物,价格便宜,寻常老百姓都用得起。据说有钱人家用的是牙香。原身没有见过牙香,祁明诚也不知道牙香是个什么东西。他笨拙地用牙粉刷过牙后,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祁明诚自己闻了闻,觉得口气还算清新,于是对牙粉拥有信心了。
刷过牙就该洗脸了。祁明诚从水缸里舀水时,赵家大郎正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
祁明诚的脸立刻就红了,他果然是起得太晚了吧?
赵大哥都已经去菜地里转过一圈了!
赵家没有田地,但家里的菜地不少,都是他们在这些年中陆陆续续开荒开出来的。在这个以自耕农和佃农的小农经济为社会普遍经济形式的时代,官方对耕地的管理非常严格。毕竟,农为国之本。但是,自家开垦的菜地就不一样了。衙门管天管地难道还管你家门前屋后种了几颗白菜几根葱吗?
像赵家的这些菜地,其实就属于灰色地带,不用jiāo税,种多少菜蔬粮食都归自己。
民不举,官不究。
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有这么三四块菜地。
不过,土地肥沃的地方,或者平整能开垦出耕地的地方,根本轮不到赵家来开荒啊!能让赵家开荒的地方其实都是那种别人完全瞧不上的地方了。因此赵家的菜地总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零星分布在各处。其中,最大的那块菜地是他们家后院的那块,祁明诚估算了下,觉得还不到二十平方米。
虽是这样,在赵大郎不用打短工的日子,他也习惯像村里其他汉子一样,起chuáng后就先背着锄头出去转一圈,瞧瞧自家的菜地,看看哪些需要除糙,哪些需要补苗,哪些需要浇水,哪些又需要捉虫。
等到赵大郎转一圈回来,家里差不多就该吃早饭了。
这时候的人都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在八九点左右吃,晚饭就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吃。
赵大郎今天去瞧的那块菜地在山上,顺着山路往上爬,走上半刻钟就到了。菜地里种了些寻常的菜蔬,这没什么稀罕的。但是,菜地旁边有几颗野莓,这季节正好长出了指甲盖那么大的小果子。赵大郎拣着最红的那几颗野莓都摘了下来,用树叶子裹了,一共两份,一份给妻子吃,一份给小妹吃。
见着祁明诚在院子里洗脸,赵大郎顺手把其中一份递了过去:“阿弟啊,给你吃果子。”
赵大郎有些懊恼,他差点就忘了这个弟媳妇了。弟媳妇比小妹看上去更像是个孩子,所以果子还是留给他吃吧。至于妻子和小妹,他手里还有一份,就让她们两人分一分,反正只是尝个新鲜而已。
接过野果子,祁明诚吃了一颗,发现这不知名的果子还挺甜的。
一份野果子没多少,也就六七颗而已。
就这么六七颗野果子,赵大郎都不会自己吃掉,而是用树叶裹着带回家……祁明诚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面对着这种……可以称之为是长辈式宠溺的行为,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起了种种感慨。
洗过脸,祁明诚就钻进厨房里去了。
趁着祁二娘低头往灶台中添柴的功夫,祁明诚心念一动,右手中出现了一滴水,这就是灵水啊!这滴灵水违反了重力规则,悬空出现在他的手心里。眼看着祁二娘马上就要抬头了,祁明诚来不及细看,直接把这滴水丢进了粥锅里。然后,祁明诚若无其事地站在灶台边,拿起长木勺搅了搅粥锅。
粥很稀,米放得很少,水却放了半锅。
祁二娘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说:“你进厨房gān嘛?碍事!别站灶台这儿,让开让开。”她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空罐子,然后用木勺舀了粥汤就往罐子里倒。她舀的都是清汤,米全都剩在了锅里。
“姐,这是要做什么?”祁明诚忍不住问。
祁二娘说:“他们说米汤养人,我就多弄些在罐子里。等放凉了,正好给娘当水喝。”自老太太瘫痪,她每天早上煮粥的时候都会故意多煮一点。等老太太口渴时,给她喝这个,又养人,又解渴。
祁二娘gān活麻利,很快就把罐子装满了。她把罐子放在一边,小声地说:“娘一天喝不了这么多的,等到了明天又会做新的,所以你要是口渴了,也可以喝这个。我啊,就盼着你们健健康康的。”
舀去这么多水,锅里剩下的粥终于有些稠了。祁二娘又切了很多菜叶进去,这样就更稠了。
厨房的空间不大。祁明诚站在这里挺碍事的。他看了一会儿,就摸了摸鼻子离开了。灵水掺进了粥里,那么赵家所有的人都能吃到了吧?算上特意舀出来的米汤,那就是老太太和祁明诚吃得多些。
在这个家里,也确实是老太太和祁明诚的身体最不好,这样的分配还算合理。
早饭很快就熟了。
吃饭前,祁明诚得先去祭拜一下自己的“丈夫”。
他找了一块gān净的布,仔细擦了擦赵成义的牌位,然后认真给这位名义上的丈夫上了一炷香。虽说祁明诚现在并无多少已婚的自觉,不过他对于这位牺牲在战场上的小兵却抱有天然的好感。景朝的边疆一直未平,这几年更乱了。若不是有着这些士兵的抛头颅洒热血,普通老百姓们哪能安居乐业?
祁明诚是心甘qíng愿给赵成义祈福的。
既然他都能穿越了,那么灵魂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吧?他的祈福说不定就真的有用呢?
愿逝者安息。
“老兄啊,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家人的。其实他们都很好,目前还是他们照顾我更多一点。”祁明诚小声地说,“不过,我呢是不会在你家白吃白喝的。这一两年估计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我对未来已经有计划了。兄弟,你要记得保佑我们啊!”
把香cha好,祁明诚又双手合十,对着赵成义的牌位拜了拜。
按照祁明诚的计划,替赵成义祈福守孝的这三年,他正好用来调养身体。因为不能离开这片算不上贫穷但也算不上繁荣的村镇,他肯定赚不到什么大钱,但他可以靠着练好了字去抄书等行为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三年后,他出了孝,有着灵水的他估计在那时身体也能养好了,他就可以出去闯dàng了。
香的味道有些呛人,祁明诚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赶紧离开了房间。
饭已经摆好了,祁明诚再次揽了给老太太喂饭的工作,等老太太吃饱了,他才开始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一滴灵水太少了,还是因为灵水被稀释得太厉害了,吃过早饭以后,祁明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偷眼看了赵家其他人,也没听他们说今天的粥格外香一点,估计和平时都一样。
吃过饭,赵大郎去了老太太的屋子,估计是和老太太商量事qíng。
祁明诚找了个角落蹲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继续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
大约是中午的样子,有人从外面快步走进了赵家的院子。此人皮肤黝黑,身材jīng瘦,脸上有道不明显的疤痕,看上去十分不好惹。蹲在院子角落的祁明诚瞧见来人就是一愣,他觉得此人很眼熟啊。
“姐夫?你怎么来了?哎呀,快进来快进来!”祁二娘见到来人,立刻就招呼上了。
祁明诚恍然大悟,这就是祁家大娘子嫁的那个猎户吧?怪不得一身的煞气呢。他赶紧丢掉了手里的树枝,麻利地站了起来,算不上亲热却恭敬地叫了声“姐夫”,说:“我……我去给姐夫倒茶。”
祁二娘把祁明诚按在了条凳上,说:“你都不知道咱家的糖放在哪里!你坐着吧,我去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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