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生存法则_翻云袖【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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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见过老人家。”荀玉卿笑吟吟道,心中却隐隐起了离开的念头。

“既是小少爷的朋友,自然是欢迎至极。”苏伯的语气不冷不淡,看起来就如他的外表那般不好亲近。荀玉卿牵着驴子,愣是半点没听出一点儿‘欢迎至极’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微微笑了笑,随着岁栖白进去。

岁寒山庄的大门口种了两棵老松,其余的则应当都是梅树,因为季节未到,光秃秃的一片,颇有些寒景凄凉的意味。

“……说起来,你既然爱梅。”荀玉卿四下打量了会儿,问道,“那种不种果梅?”他这话问得自己都笑了起来。

岁栖白回过头来瞧了他一眼,极平静的说道:“不种。”

苏伯这时已牵过驴马,找人将它们带去妥善安置了,这会儿跟在两人后面,更是闷闷不乐,要是眼神如刀,这会儿荀玉卿怕是背上都被千刀万剐了,但到底荀玉卿瞧不见,他看着岁栖白一脸认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只道:“我是不是极不风雅?满脑子只想着吃,白糟践你这些jīng心照料的梅花了。”

“各有所爱,不必在意。”岁栖白倒没有生气,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荀玉卿在笑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道,瞧他认认真真的模样,怕是打生下来,也从没有人与他说过几句趣话,开过半句玩笑。

荀玉卿将眼角笑出的眼泪揩去,直起身体来,若这会儿换一个人,恐怕他不但要嫌弃无趣无聊,还要觉得尴尬了。但眼下换做是岁栖白,荀玉卿却一点也不觉得乏味,只觉得他这人实在是认真的有些可爱,目光不由得越发柔软了起来:“岁栖白,你这人真有意思。”

这约莫是岁栖白破天荒的被人夸做“有意思”,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竟叫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好阵子,他才道:“你也很有意思。”

苏伯抄着手,在背后冷冷哼了声,荀玉卿的笑微微一顿,知道身后这位老者对自己怕是很不满了。不过打从一照面起,不知为何,他就感觉这位苏老伯对他很是有些敌意,就好像……就好像是见着了儿子带狐狸jīng回家的老妈一样。忧心忡忡,又敌意深重。

呸!想什么呢?哪有把自己比作狐狸jīng的。

荀玉卿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也没多在意,他到底只是跟岁栖白jiāo朋友,在岁寒山庄也不过打算小住片刻,并不会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至多这几日,忍忍这老人家就是了。

而且就按目前来讲,苏老伯虽然不见得多喜欢他,但却还不至于失礼,毕竟他又不是人民币,也不能要人人都喜欢他,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成了。

“苏伯,你身体不大舒服吗?”岁栖白淡淡道。

听着岁栖白开口关怀,苏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如同三月chūn风般的笑容:“小少爷挂心了,我没事儿,身体好着呢,只是人到了年纪,不得不服老。”

岁栖白“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荀玉卿险些又要笑出声来了,他微微抖了抖肩膀,努力把笑憋了回去,露出极严肃的表qíng来。在看书的时候,他心里总觉得岁栖白生xing冷酷无qíng,似乎只为大义而生,但真正遇见了,相处过了,他却又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是有血有ròu的,活生生的一个灵魂。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有趣,其实早在遇见卜旎的时候,荀玉卿就知道因为时间跟剧qíng的不同,许多人物也许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种xing格,但他真正接触到了岁栖白,并与岁栖白成为了朋友之后,他才更为深刻的了解到这种截然不同。

既是第一次来做客,本应该到主厅去,主客相谈,喝杯茶,说点有来有往的废话,最后再安排居所。但鉴于荀玉卿这一路跟岁栖白已经说了足够多的话,岁栖白便直接带他去了客房。

客房里已放着荀玉卿的行李,岁栖白将他带到了,便道:“你好好休息吧。”他似乎已有了什么想法,但并未明说,只是微微带了些笑,口吻是难得的关怀与柔和。

荀玉卿隐隐感觉到岁栖白似乎对自己有些歉意,却又不知这歉意是从何而起,就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岁栖白没有再说话,而是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苏伯自然是跟着他一道。

荀玉卿待见着岁栖白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进了房间,屋内不甚明亮,他便将烛火点起,又微微小开了窗户。客房收拾的颇为gān净,但总给人一种凌厉简洁之感,仿佛不是休息的地方,而是一间供以修行的静室。

也很有岁栖白的风格。

荀玉卿绕着整间屋子走了一圈,心中实在有些好奇刚刚岁栖白的态度,思来想去,又走出屋去,悄悄跟上岁栖白与那苏老伯。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本来就是不甚光彩的偷听,加上对象又是岁栖白,荀玉卿更为谨慎小心了起来。

荀玉卿跟着苏伯与岁栖白一块儿到了前厅,因怕叫岁栖白察觉,他又迟了一会儿才靠到门口去。这儿毕竟不是荒郊野外,门窗挡着,加上荀玉卿轻功极好,又刻意小心了一些,脚步极轻,量是岁栖白这般武学修为,怕是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到的。

中间隔得略有些久,岁栖白似乎已与苏老伯说了些什么,因此荀玉卿过去的时候,只听见苏老伯在厅内说道:“小少爷,你xing子生得好,只怕是不懂这些事qíng的,苏伯是怕别人欺你骗你,伤你的心呢。”荀玉卿初听苏伯道岁栖白xing子好,不由得神qíng古怪,但仔细一想,岁栖白的xing子确实再好也没有了,便又耐心听了下去。

岁栖白回道:“苏伯,你不过见了他一面,又怎知他一定会欺我骗我?”他的口吻平平淡淡,半点儿也没有波动。

“非是苏伯嚼口舌,但正经人家的孩子,哪会生得他这般……”苏老伯顿了顿,皱起眉头来,似是有些苦恼该怎么说出口来,“妖里妖气的,不像是个正人君子。”

“那剑秋呢?”岁栖白淡淡道,“剑秋可不是正如正人君子一般?”

柳剑秋,也是岁栖白曾经唯一的朋友,后来因为作恶死在了岁栖白手中,不过原著中似乎有暗示柳剑秋并没有死。

苏伯沉吟道:“那怎么一样呢,剑秋那孩子……咱们也没想到他会误入歧途做那种坏良心的事,但说到底,也是qíng有可原。”

“qíng有可原?”岁栖白的声音既淡漠,又冰凉,好似八月十五的圆月下打井底捞起的一瓢沁头心扉的井水,叫浑身都打起颤来,“那么,当年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人是否也都死的qíng有可原。”

苏伯这便不说话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荀玉卿微微侧过身,靠在了门板上,心中又敬又佩,许多事许多话,很多人不是不知道,却并没有勇气说出来。岁栖白不但说了出来,他还真真切切脚踏实地的走了下去。

帮理不帮亲,说得虽然好听,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坚守如一,毫无偏私。

其实话儿听到此处,荀玉卿已经明白苏伯为什么不喜欢他了,果然是辛夷的脸惹得麻烦,到底是老人家,男的爱瞧严谨稳重,女的便爱见端庄体贴。如辛夷这张艳丽的面皮,自然不易叫人放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荀玉卿想通了,便准备抽身离去,权当自己从未来偷听过就是了,但他刚迈开步子,就听见岁栖白开口道:“苏伯,你瞧我,是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且不说岁栖白并不是英俊十分,纵然他貌比潘安,颜如宋玉,说出这种话来也有些自恋。这话本就说得实在好笑,尤其是打岁栖白口中说出来,就更觉得有意思了。荀玉卿顿下脚步,又将耳朵贴上窗口仔仔细细的听,他虽与岁栖白相识不久,但了解对方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更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自然是了,这天底下哪还有比小少爷更好的人。”出乎意料的是,苏伯居然应和了,而且听他骄傲的语气,仿佛这是极正常极自然的一件事。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粉丝滤镜吧……

荀玉卿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会招蜂引蝶,卖弄俊俏。”岁栖白的口吻依旧不平不淡,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般的惊人话语来。荀玉卿先是笑,随即又慢慢止住了笑,再然后,便一丁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他已完全听懂岁栖白想说什么了。

“那怎么会呢!”苏伯急急道,全然不知自己踩入了岁栖白的语言陷阱之中。

“是啊,那荀玉卿又怎会如你所说一般欺我骗我?既然我绝非孟làng轻狂之人,荀玉卿也是极恪守礼教之辈,可见相由心生,未必准的,是也不是?”

苏伯一下子哑口无言,哎哎应道:“小少爷这么说,也有道理。”

两人似乎还要再说些别的,荀玉卿却已不想再听了,他身法轻巧,这便踏步离开,悄无声息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厅内两人既不知他来过,也未知他走了,岁栖白虽有所觉,但只当一阵清风拂过,半点不留痕迹。

岁寒山庄的下人不少,门徒与奴仆的衣裳只有细微的差别,他们行动之间悄然无声,好似一个个幽魂飘过,极寂静无声。荀玉卿在岁寒山庄内绕了两圈,只觉得整座山庄既空旷又巨大,栽种着满满当当的梅树。

荀玉卿四处逛了一圈,他对梅花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觉得似乎有些植株有些差别,约莫是截然不同的品种。他在光秃秃的后院绕着梅树反复走了好几圈,细细思索刚刚岁栖白的言行。

虽然荀玉卿并没有见到岁栖白的脸,但他几乎能够想象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岁栖白的神qíng大概也是正正经经,不苟言笑。

荀玉卿呆呆的看着光秃秃的梅枝上抽出的一点绿芽,微风chuī过他的长袖,袖摆微微摇曳着,他忽然将嘴巴紧紧的闭了起来,心中翻覆的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感觉。

他自然知道岁栖白人是很好的,xingqíng刚正不阿,却是个通qíng达理的好人。

先前与岁栖白一道行走时,jiāo个朋友时,其实也不无抱个大腿的意思,但今日岁栖白对着苏伯维护他,他却忽然明白了,他虽然只是随口说说jiāo个朋友,可岁栖白却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朋友了。

以往跟卜旎一道游玩,卜旎虽是个极有趣的朋友,但他有时候说话未免口无遮拦了些,倒不是说荀玉卿十分在意,毕竟卜旎本也无心故意讥讽,只不过是嘴巴贱了些,也是极正常的事。但偏偏人总是难以比较的,一比较,便自然有有高有低,有好有坏。

其实苏伯说得倒没有错,岁栖白虽然很qiáng,但别人若要伤他的心,却一点儿也不难。

荀玉卿站在梅树下,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原本总觉得,岁栖白这人未免太过刚正不阿了一些,做他的朋友自然很好,但有时候也要受他这样xing格一些苦头,万万没想到,如今看来,却是自己配不上这么一个朋友,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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