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生存法则_翻云袖【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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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荀玉卿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睡糊涂了还是这会儿还没有醒,他好像是听到岁栖白喊这个男人……看着岁栖白温柔的双眸,荀玉卿轻轻揉了揉太阳xué,嘴里苦涩的药味还没散去,他急忙抿了一颗糖压压心。

所以,原来岁寒山……是这个模样啊。

普天之下父子长得像是兄弟的虽说不多,但应该也并不太稀少,荀玉卿这会儿竟也不知道是该说岁栖白长得有点着急,还是说岁寒山实在太过年轻了。

荀玉卿的眼睛又细又长,眼瞳因此并不显得多大,可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狭长的妩媚,使得他chūn水秋波般的眸子又黑又深,思索着什么的时候,便格外的柔qíng与朦胧。

“怎么了?”

岁寒山自然不会留着等待亲亲热热的小辈一起走,他并没有那么不识相,也不至于那么固执呆板,因此早早离开了,留给他们二人单独的空间。岁栖白虽然不太清楚父亲的一片好心,但也因为荀玉卿而留迟了一步,待在院子中低头询问道。

荀玉卿的神qíng有些古怪,他低声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有些吃惊。”他很少会去勉qiáng别人做什么事qíng,往往在过分的话语或是要求出口之前,荀玉卿就会立刻抑制住这种yù望,对岁寒山的疑问显然也在此列当中。

自然,荀玉卿心里一清二楚的很,他若是问出口,岁栖白自然是会一五一十的回答他的。但是那样子似乎对岁伯父不够礼貌,对岁栖白也有些冒犯,无论他们二人在不在意,自己多少总该要有些注意才是。

“我跟阿爹,的确长得不太像。”岁栖白却误会了荀玉卿的沉默,只当他是惊讶父子二人的样貌,沉吟片刻才解释道,“我随我娘多一些,xing子好像也是,爹他总是很愉快,很少对任何人发脾气,也不太板着脸。”

荀玉卿忽然乐了起来,他吃吃笑了声,揶揄道:“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么?”

岁栖白脸上一红。

他们很快就到了吃饭的花厅,岁寒山已早早在那儿等着了,桌子上也摆满了各色菜肴,平日里头向来臭着脸的苏伯这次居然喜笑颜开,见着荀玉卿仿佛都顺眼了许多,乐呵呵的继续上着菜。

直到岁寒山开了口,要他别再忙活了,苏伯才算罢休。

晚饭很丰盛,只是荀玉卿睡得太多,jīng神头不太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任何美味吃到嘴里也都有些味同嚼蜡的意思,所以他糙糙吃了一碗饭,没有再继续下去。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不知为何,饭桌往往会成为沟通的最佳场所,要是再上几瓶酒,指不定就能认回七八个兄弟哥们。

既然饭菜吃不了多少,自然说话就成了主事。

“你还有哪些地方不适吗?”岁寒山是个极温柔文雅的君子,他眉眼和善,语气轻柔,微微笑起来的模样高贵又矜持,没有岁栖白那样瞧起来威严跟冷酷,也不像秦雁过于柔软,好似正正好恰到好处,任凭谁也升不起冒犯之心。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好像只是个鲁莽稚气的孩子。

“好许多了,多谢。”荀玉卿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语气谦和又恭敬,他瞧了瞧泰然自若的岁栖白,实在是想不到有这样完美的男人作为父亲的岁栖白,心理压力到底有多大。

难道说岁栖白的抗压能力就是被他爹磨练出来的?

岁寒山想到荀玉卿先前昏睡时嗔怪岁栖白的qiáng势模样,又瞧瞧他如今脸色苍白,和气平静的xing子,暗道:这孩子长相虽美艳过头了些,xing子却很沉静,脾气也不见骄纵,先前昏昏沉沉,言语之中还不忘袒护小栖,难怪小栖喜他爱他,也不足为奇。

两人在饭桌上才算真正的照过一面,对彼此的印象都极佳,而作为真正的重要人物,岁栖白反倒cha不上话,gān脆老老实实的吃自己的饭。

“你的毒,我已经有苗头了,你不必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便能拿来解药。”岁寒山缓缓道,他脸上还淡淡笑着,只是轻飘飘的抛下这句话来,却比其他人发一万句重誓,还要叫荀玉卿安心。

还不待荀玉卿回答,岁寒山忽然又道,“可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若是你不愿意说,我也绝不勉qiáng。”他向来不是个爱为难别人的人,因此想要知道些什么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十分尊重对方的意愿。

“客气了,岁伯父不妨直言?”荀玉卿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够帮上岁寒山的,又知道什么岁寒山不知道的。

若是江浸月的事,他早已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尽数都告诉岁栖白了。

岁栖白搁下了筷子,他的脸色一下子不太好看了起来,但却没有说话,他从来不会打断岁寒山说任何话。而荀玉卿自然也看见了他的脸色,不由得更是心下一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岁寒山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这时看起来忽然有几分深不可测起来,那种叫人如沐chūn风的和善仿佛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待荀玉卿说完话,他又等了一等,确定对方接下来没有话再要说了,这才缓缓开口道:“荀玉卿与辛夷,究竟哪个才是你的本名?”

他说起这句话来,还是斯斯文文的,好似没有一点烟火气,仿佛问了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可荀玉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109章

气氛忽然安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这个问题叫荀玉卿有些不知所措,岁寒山眨了眨眼,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平静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并不勉qiáng,你只当我胡言乱语了几句,不必放在心上。”

他果然不再提起,态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又转过头去,好似全无半点尴尬,重新热络起气氛,对岁栖白嘘寒问暖起来,再问了荀玉卿一些他们结伴而行的琐事或是趣事。

荀玉卿不太上心的敷衍了几句,这是无礼的举动,岁寒山却也没有在意,只是温柔接过他的话,随着闲谈聊了下去。他好似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能说得上来,任何乏味的话题在他口中都有趣的很,他仿佛就是一个叫人极愉快的存在。

可是刚刚岁寒山的那个问题,叫荀玉卿提心吊胆至如今,纵然他表现的再和善,再客气,仍觉得一种寒意在背上流窜。

“我不知该如何说,倒不是不愿意说。”荀玉卿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定了定神,突然出声道,本还jiāo谈着金蛇一事的岁家父子一同抬起头看了过来,岁栖白虽从未提过,但是他心中自然还是有所好奇的。

岁寒山笑了笑,只道:“你不必勉qiáng,我知这个问题的确有些为难。”

他说话之中还是如此的体贴入微,如此的温柔和善,处处为荀玉卿着想。

“不是勉qiáng,我也是男人,我若是有个孩子,他结jiāo了一个这样的人,我定然也要问出个答案来的。”荀玉卿缓缓道,“岁伯父,你是位君子,不愿意勉qiáng我,但我总要给岁栖白一个jiāo代的。”

岁寒山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心中轻轻叹道:这孩子武功虽然不太好,但论善解人意,为人处世,却要处处都qiáng过小栖,倒是小栖的福气。

“其实这件事……”荀玉卿组织了一下语言,绝望的发现这个黑锅自己背定了,就打算把之前蒙蓝千琊那套说法搬到这儿来,至于岁寒山他们信不信,那就与自己无关了,毕竟要是扯上鬼神之说、借尸还魂什么的,还不如这个说法呢。

起码挑不出错来。

“我听岁栖白说,之前是伯父为我诊脉?”荀玉卿脸上的笑容已有几分苦涩,仿佛他在提起一些极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岁寒山无声的点了点头,于是荀玉卿便又道,“伯父也是习武之人,那……定然觉察到我真气稀薄,学武不太久。”

岁寒山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听苏伯说,你武功并不差,何以内力这般稀少,还不如一个自幼学武的稚童?”

“因为我学武还不到三年。”荀玉卿低声道,“我……我堂堂正正活着的日子,还不到三年。”

他的声音与神态那般的平静,似乎已觉得满足,又仿佛已觉得麻木,语气也也毫无半分痛恨命运的凄厉,就好像他的人生受过那般多的折磨,那么多的曲折,全都尽数消散了,并没有任何好埋怨的。

岁寒山静静的坐着,有些话原不必说得太多,便已足够清楚明白了,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荀玉卿的面容,就仿佛看到了妻子当年的神态,受尽折磨与痛苦,却仍然平静又坚毅。

为了活下去而忍受着折磨与痛苦的人,总是很值得尊重的。

他忽然觉得不忍了起来,旁人听来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几句话,却要叫当事人活生生剖出心底的伤疤。

许多时候,岁寒山总是叫人愉快的存在,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时候,却必不可免要伤害荀玉卿,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也许他过往的十几年,都没有今天叹的气多。

岁栖白的双眸之中好似有火在燃烧,他忍不住在桌下悄悄伸过手去,紧紧抓住了荀玉卿的手。

荀玉卿虽说得不多,但心里却忽然也有些伤感,他对辛夷的想法向来是很脸谱化的恶毒男配,也觉得他自作践,没什么见识,只是个小肚jī肠爱拈酸吃醋的花瓶。但是现在真正想一想,辛夷的生命里,几乎没有过任何温qíng的时光,他没有任何渠道去得到正常的教育,他的美貌只是祸患,他人生的悲剧几乎就此酿成。

他纵然很愚蠢,也很可鄙,却也很可怜凄惨。

荀玉卿还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少年时期读过一本书,书里写了一句话,大意如此:当你想批评别人时,请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与你相同的条件。

想到此处,荀玉卿的心qíng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所以岁栖白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他闪电般从那温暖的手掌心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岁栖白似乎误会了什么,他的神qíng看起来有些寂寞,但仍然收回了手,并没有抱怨,也并没有勉qiáng。尽管他们父子长得并不相似,可这种温柔体贴的地方却是一模一样。

气氛无端沉重了许多。

荀玉卿有些愧疚,他清楚岁家父子都是真心信任他,可是他却撒了谎,只是这个谎要是不撒,搞不好岁寒山除了毒以外,还要再看看他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这顿饭已吃完了,话也已说完了,荀玉卿便借口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决意回房去休息。

岁寒山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怜悯与同qíng的神色,他很明白如何去尊重一个人,也很明白如何不展露自己的qíng绪给别人带来负担,因此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叮嘱荀玉卿不要睡下,再过半个时辰要泡一次药浴。

他这样的举动,也无疑叫荀玉卿松了口气,他这会儿又开始觉得,岁寒山的确是一个叫人愉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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