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尚还是个客人……
荀玉卿心中一动,忍不住瞧了瞧岁寒山,已明白这位长辈更深一层的意思了:你如今也算是半个主人了。这会儿岁寒山已经看向自己的茶,他倒也没再多话,就随着弟子一道儿出门去。
来者自然不止意无涯,玉秋辞抱着意清闲,既然一道前来,看来他们二人感qíng上多少应该是有些妥协了,至于更细节的事,荀玉卿倒也不太清楚,而且他没有必要知道的太清楚。
意无涯带着两样东西,神qíng冷淡,如往日一般无二,他生xing好似霜雪般,荀玉卿早已知道,倒主动热络的凑了过去,微微笑道:“意先生,玉公子,你们今日来寻我有什么要事吗?”
“还一桩恩qíng。”意无涯淡淡道,他将手中两样东西都递给了荀玉卿。
恩qíng?什么恩qíng?能叫意无涯欠qíng的大人物给我送东西?
荀玉卿接了过来,只觉得左重右轻,若有所思道:“是什么人?为何要送我这两样东西?”他疑惑的瞧了一眼玉秋辞,哪知玉秋辞避开他的目光,只管自己逗弄意清闲,很显然靠不住。
“你不必瞧他。”意无涯淡淡道,“是卜旎。”
卜旎二字刚落,荀玉卿就知道为什么玉秋辞不敢说话了,意无涯欠卜旎的恩qíng还是因为他们两人去找玉秋辞而发生的,虽然说卜旎也放了意无涯半桶血,但怎么说也是把人救回来了,玉秋辞彻头彻尾的理亏,哪敢再多两句话。
“至于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两样东西。”意无涯沉吟片刻,缓缓道,“也许是因为太烫手了,我带着它们来这儿的路上,已遭了三波武功高qiáng的山大王劫匪,五波想趁火打劫的镖车,我才知现在做山大王跟镖师也是很难的。”
难道是碧玉神女像……
荀玉卿下意识握紧了手,越发感觉是碧玉神女像,心道:这烫手山芋丢给我做什么,我又不去万鬼窟,要这麻烦来讨人嫌吗?
“他很快就来。”意无涯又道,静静看了看荀玉卿,似是提醒道,“他要来取走他留在你身上的东西。”
留在我身上的东西?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荀玉卿有点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多谢你们这趟cao烦,对了,闲儿可还好?”他也算在意家小院住上了许久,对意无涯虽然始终是敬畏加点佩服,但对意清闲倒还算亲近喜爱,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不妨事,是卜旎引我们二人去的。”
意无涯嘴巴里头虽然说着不妨事,表qíng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不妨事,要不是闲儿没事,加上卜旎对他有恩,恐怕现在卜旎应当不会太好过。
说不定要正赶上意无涯怒火沸腾的时候,可能已经领便当了。
两人似乎还有其他要事,坐没多会儿就走了,荀玉卿也不多留,知他们赶着做完快递信使忙着回家去,不过说起来,真是不得不怀疑意无涯是不是上辈子欠了玉家兄妹的钱,这辈子要来还债。
他自己暗暗在心里头腹诽了一阵,这才慢条斯理的打开了那两样东西的包袱皮。
一尊果然是碧玉神女像,另一个匣子里放得却是薄薄的丝绸。
荀玉卿本没在意,但当他展开那块丝绸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凝住了,丝绸上画了很多很多极简单的小人,只比火柴人要丰满一点点儿,可是每个关节的转折却都很细致。
细致的就好像要你去转变什么机关一样。
万鬼窟,碧玉神女像,丝绸图。
卜旎送来的是一份绝世武功,并不只是碧玉神女像,不过看意无涯受袭的qíng况,看来其他人还不知道碧玉神女像已经被破解,只是要夺神女像而已……
荀玉卿忽得全身发冷,他只呆了片刻,忽然将两样东西飞快的重新打包了起来,寒意激灵灵涌上天灵盖,他好似烫手山芋似得把手倏然从那两块包裹皮上收了回来,脸色微白。
卜旎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要我同他jiāo换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过来?
他……到底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卜旎终于要上线啦~~~~~~
蓝教主再等等吧=L=
第118章
“怎么了?”
岁栖白刚沐浴过,乌浓墨黑的长发上蒙着水汽,发梢坠着水珠子,晕在深色的袍子上。他好奇的探过头来瞧了几眼, 只看到一个雕琢jīng致的女子人像, 还有一块丝绸图。
而荀玉卿就坐在桌子前, 静静的看着这两样东西,好似有些失神。
“我问你, 你听过碧玉神女像吗?”荀玉卿忽然叹了口气,他低声道,“碧玉神女像的秘密就在万鬼窟之中, 这件事谁明明谁也不知道,可这会儿却有人已经发现了,还将东西送到了我这里。”
碧玉神女像的秘密无非就是武功。
荀玉卿心神大乱,满脑子都在思考卜旎到底为什么要把东西送到这儿来, 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岁栖白自然也很诚恳且尽责的提醒了他:“既然谁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
“我……”荀玉卿一怔,抬头看了看岁栖白。
“你听起来好像早就知道万鬼窟之中有碧玉神女像的秘密。”岁栖白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碧玉神女像的来历吗?”这个猜测倒也很合qíng合理,既然知道它的秘密,自然也可能会知道它的来历。
荀玉卿摇了摇头,叹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碧玉神女像原是一起的,被分作两个部分,一个就是神女像,一个则在万鬼窟的壁画上,可这件事……这件事应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我不明白卜旎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他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把神女像送到我这里?”
既然说漏嘴,荀玉卿倒也没有隐瞒,反倒应了下来,总不见得岁栖白还要再追根究底,就算他追根究底,也只说答应别人不能说就是了。
至于神女像,要按卜旎之前与他提起的想法,把这麻烦东西送到岁寒山庄,好杜绝自己的麻烦,这本应该是很合qíng合理的。但是偏偏卜旎指明找得是荀玉卿而非是岁栖白,更何况这单个神女像是麻烦,可加上这张图谱,却是实打实的稀世珍宝。
没理由再急着脱手。
岁栖白果真没有追根究底,倒不如说,他听见荀玉卿不知道三字出口后就没有太过在意了,他慢慢道:“我听闻这神女像里藏了一部武林绝学,既然对方连着图谱一起送来,说要祸水东引,未免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也许是向你示好?”
示好?
荀玉卿想起自己与卜旎的最后一面,他们俩的确是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他当时qíng绪本就不好,加上意无涯被放血,卜旎又向来嘴快,但这些事总没到要送神女像的地步,人家都是礼轻qíng意重,这份礼重的快能泰山压顶,之后上门的qíng意怕是更要来势汹汹。
“意先生说对方是要与我jiāo易一样东西,可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我身上有什么能与这碧玉神女像能jiāo换的贵重东西。”荀玉卿轻轻吐出口长气,夜间寒气颇浓,他往后稍稍缩了缩身子,皱眉道,“我与他虽是朋友,却还没有到能送神女像的份上。”
岁栖白不紧不慢道:“有啊。”
“什么?”荀玉卿下意识应了一声,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拿来换神女像的东西。”
岁栖白慢慢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图谱,这神女像不但是招式,还是一本内功心法,你习武时间不长,武器迥异其他,招式方面出奇制胜不难,最缺的便是经验与内力,若有了这本心法,只要静心修行两年,按你的年纪而言,也许内力就并非完全无法弥补的短处。”
“他很清楚你武学上的缺点。”岁栖白淡淡道。
“所以呢?”荀玉卿无奈道,“他要换什么?”
岁栖白抿了抿唇,平静道:“你,神女像是聘礼。”他很快直起身来,从桌子上收回手来,既不生气,也没有什么烦恼的样子,仿佛完全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似的。
“我?”荀玉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随手抄过桌上夏日用的蒲扇摇了摇,结果被寒风打了个冷颤,赶紧放下来,眯着眼睛瞧岁栖白的背影,戏谑道,“这要真的跟我有关系,你难道不比我还急?”
他自然没把这话当真。
岁栖白没有吭声,他背对着荀玉卿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荀玉卿连声催促,然后才道:“我不着急。”
这话说得平淡,荀玉卿的笑脸一僵,忍不住有些伤心了,他脸上的肌ròu稍稍抽动了下,然后才缓缓道:“你一点儿也不着急?且不说这事儿是真是假,人家倘若向我求婚,你竟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又不会答应他们,我何必着急。”岁栖白没听出荀玉卿话语底下的暗cháo涌动,只是微笑道,“我相信你,无论人家待你怎么好,怎么喜欢你,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那么我又何必为没影的事qíng着急呢。”
荀玉卿本已有些生气了,可一听岁栖白的话,却又一点气也生不出来了,便沉默不言的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岁栖白听他毫无反应,反倒转过身来问道,神qíng有些疑惑,“玉卿,你不舒服吗?”
“不是。”荀玉卿歪头思考了下,含蓄道,“岁栖白,我知道你这人光风霁月的很,也知道你没有什么朋友,喜欢一个人大概也是第一次——如果没有意外应当也是最后一次了。”
岁栖白也耐心的听他讲废话。
“所以你大概不是很清楚,吃醋是怎么一回事。”荀玉卿很诚恳的说道,“简单来讲就是……嫉妒,你知道吗?”
天可怜见,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让岁栖白吃醋,但是这种态度真的很奇怪,荀玉卿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怀疑:是岁栖白先喜欢我的,对吧?
岁栖白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可是我不想对你生气。”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对我生气。”荀玉卿长长叹了口气道,“大概是因为我是个俗人,还达不到你这种心中澄澈的境界,反正,要是有人给你送来这种东西,我又猜测对方也许是对你有意思,倒先不要管是不是真的,我一定会很不高兴。”
岁栖白想了想,总算说了句好听的,他乖顺道:“我知道,因为你很在乎我。”
“是啊!就是啊!”荀玉卿转过身来,半边身子压在椅子的握手上,忍不住道,“就是这个道理,你明知道我在乎你,难道你就不能也这么在乎一下我吗?”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无理取闹,不由得有点不痛快,倒不是针对岁栖白的。
不知为何,岁栖白好似忽然有点为难起来,他走了过来,半蹲下身仰头看着荀玉卿,他轻声道:“可是,那谁来疼你呢?”他低头想了想,又说道,“我想你一辈子快活的,要是别人喜欢你,我就要生气的话,那你这么好,我只能忙着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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