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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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青玫问起,云鬟慢慢说道:“姐姐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玫叹道:“唉,我只是怕咱们吃了亏呢。”

  云鬟垂眸轻声道:“我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只见招拆招就是了。”

  青玫望着云鬟,却见她仍是只梳着一个单髻,素衣薄裳,脸儿白里泛红,这般眉清目秀,粉妆玉琢,难辨男女。

  然而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且又才失了生身母亲,京城的家里也没有消息,这般的女孩儿,本该被好生呵护娇养才是,如今非但不能,反还要在此担惊受怕的。

  青玫想着,不觉红了眼眶,因一咬牙:“凤哥儿别怕,倘若他们真的不讲道理,我纵然跟他们拼了命,也绝不让凤哥儿受半点儿委屈!”

  云鬟闻言一怔,看着青玫决然赌咒的模样,方莞尔一笑,仍是轻声道:“什么拼命,姐姐别瞎说,可知我是最不要人家为我拼命的呢。”

  青玫忍着泪,只上前将云鬟抱入怀中。

  过不多时,来福先把那些佃户们的领头儿请了来,——那有些暗暗倒向谢二的,本心怀鬼胎的不肯前来,来福便道:“你们若是不去,惹怒了陈叔,等不到将来谢家的产业挪手,就先不许你们种谢家的地了,却向谁说理去呢?”

  这些人一听,自然是惧怕的,生怕谢二的许诺还未到手,先落了一场空……当即纷纷地来了。

  陈叔却去请谢二几个,谢程等人因是贪图享乐之辈,此即正在鄜州城内酒楼中高乐,酒酣耳热之余,又彼此商议如何侵吞谢家产业之事,又说到等得手之后,必然要陈叔青玫好看等话语,正说的兴高采烈,陈叔却来到了。

  谢二自是诧异,不知陈叔所来何故。

  陈叔见了三个,便气往上撞,奈何有云鬟的命令,陈叔便压了气,只作出和颜悦色之态来,先恭敬行了礼,才笑说道:“二爷在这儿高乐呢?大热天的,倒是让老奴好找。”

  谢二见他换了脸色,又听说话这样谦卑有礼,便同老程张奎换了个眼色,因拿腔作势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陈叔仍是陪笑道:“是这样儿,上回二爷过去庄上,小主子的意思,是叫好生招呼二爷,在庄子内住下最好,毕竟谢家只剩下了二爷这一脉亲戚,是绝不能怠慢的,后来听闻二爷匆匆去了,小主子便把老奴斥骂了一顿,说为何竟不曾让她见着家里的亲戚……还说老奴自作主张做了错事,定要赶老奴出庄子呢。”

  谢二诧异起来,忙坐正了些:“哦?竟是这样?”

  陈叔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可不正是?这几日小主子一直催促老奴把二爷找回去,只一直不得二爷行踪,如今总算找到了,还请二爷跟老奴回素闲庄去跟小主子见面儿,就当是体恤怜惜老奴了……何况,毕竟二爷才是谢家的人,有些事儿有些话,外人不好cha手,二爷跟小主子两人,自然有商有量,什么都是好说的。”

  谢二原本还是惊疑不定,听陈叔一路说到此,却不觉喜出望外。

  谢二不由回头又看了老程张奎一眼,心道:“这老狗头这般前倨后恭,多半是那小崽子果然不识好歹,做梦想要认什么亲呢……又或者这老狗头听说了外面的风声,怕了起来,故而今儿才来找我?”

  那程张两个,自也是一样想法儿。

  谢二又琢磨陈叔话里的意思,竟是说那家产等的事也好商议,倘若当真能跟那小女孩子见了面,不过是个五六岁的毛丫头,又小又蠢……还愁她不任凭自己摆布、言听计从的?自然比他们联合众人巧取横夺的来的名正言顺了。

  谢二心头一合计,便又假笑道:“想不到我那妹妹竟有这般孝心,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片心呢?”

  老程早就会意,当即附和说:“果然是这个理儿,倒是很该去一趟。”

  张奎也嚷道:“去去去,立即就去!”他本是个糊涂人,谢二老程两人想不到的,张奎自然更摸不着边儿。

  当下陈叔在前,引着三人下楼,出门往素闲庄而去。

  就在一行人离开酒楼之后,在谢二等人的隔间处,却有一人缓缓起身,来到窗户边上,gān净修长的玉指在竹帘上轻轻一撩,抬眸往外看去,却见陈叔陪着那三人,正骑马往城外方向而行。

  双眸如同晨星影动,这人忽沉声说道:“他们说的素闲庄谢家,莫不正是京内崔侯府里谢少奶奶的本家?”

  身后少年十四五岁年纪,闻言起身道:“四爷说的是长兴伯家的女孩儿?”话音刚落,便知道说错了,忙自打了一下脸,又笑说道:“我糊涂了,四爷说的是崔印之前休了的那谢家女儿罢?只是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听闻是个外地小户之家的出身……难道,就是在这鄜州?”

  被称“四爷”的那人一笑,将帘子轻轻放下,重回到桌边儿,却不回答,只默默地端了酒盏。

  少年吐吐舌头,又道:“果然是我大意了,不过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四爷挑了挑眉:“你又知道什么?”

  少年得意洋洋道:“两年前谢氏病危,侯府内有个小女孩儿出京,侍奉尊前,这帮人方才所说的小主子,大概就是崔印的长女,名唤崔……崔……”

  本是要卖弄,谁知却又卡了壳,四爷冷眼瞧了他半晌,生生看的少年脸红起来,才“嗤”地笑了出来,淡淡道:“崔云鬟。”

  那少年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不错,崔云鬟!这名字有些怪异,故而我记得清楚呢……只是在四爷跟前毕竟是班门弄斧了,嘿……这普天下的事儿,四爷竟是无所不知、无有不晓不成?”

  四爷忍笑道:“休要乱拍马屁。”

  少年道:“可知并不是我说的?谁不知道刑部白大人的大名?委实是明察秋毫,明见万里……”

  白四爷眉峰微蹙,咳嗽了声,也不说话,只淡淡扫了过去。

  少年自知失言,早捂住嘴。

  四爷冷冷道:“方才那些人肆无忌惮在隔壁说了半晌,是那等的丑态毕露,一来是酒装恶人胆,二来自是有恃无恐之意,觉着纵然有人听见了也奈何不了他们……这尚且不过是小事,却也叫你警醒,让你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你如今却是要明知故犯不成?”

  少年求道:“是我一时嘴快,以后再不敢了。”说着便殷勤地斟酒,嬉皮笑颜道:“四爷饶恕我这遭儿。”

  白四爷不语,却果然吃了一杯酒,他素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然而少年在旁察言观色,却见他眉目之间若有隐忧。

  少年端详片刻,问道:“四爷在忧心什么?莫不是……为了素闲庄的事儿?”

  ——他们此行是为了鄜州大狱走脱要犯之事,如此惊动刑部的大事,一路走来白四爷尚云淡风轻的呢,如今却一反常态,这少年便猜是为了方才之事。

  果然,白四爷闻言,眉峰轻轻一动,半晌才道:“那个孩子……”

  少年脱口道:“四爷说的是……崔云鬟?她、她怎么了?”

  白四爷的眉心锁的越发深了些,若有所思道:“那孩子,有些……”手中团着酒杯,斟酌似的琢磨了片刻,白四爷轻轻摇了摇头,到底并未说下去。

  然而如此,却勾得少年心中的疑问更盛了。

  第9章

  且说酒楼之中,白四爷同随行那少年略说几句,见时候不早,便唤小二来结账。

  跟随四爷的这名少年,姓任名浮生,本也是个世勋子弟,因到他这一辈,家道中落,外加父母早亡,未免有失教导,任浮生镇日里跟京内那些世家子们斗jī走狗,谈枪使棒,不务正业,幸而得遇白四爷,因见他身手尚好,人又机敏,便收在身边儿。

  浮生倒也机敏,知道白四爷是个难得的,且他又素来敬重四爷的为人,因此便把先前的不羁làngdàngxingqíng收起来,只跟着四爷历练罢了。

  浮生跟随四爷几年,自知道四爷xingqíng,乃是最内敛稳重的,且素来又惜字如金,并不是那等肆意轻狂之人,可但凡说出一句话来,必有缘由,也必叫人信服。

  如今见白四爷对崔云鬟yù言又止,浮生暗忖底下必是些“不同流俗”、会叫人吃惊的言语,是以四爷不肯轻易说出口来。

  因此浮生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当下两人结了账,起身出外,才下酒楼,便见前头通往城门的大街上,有一队五六个人,都骑着马儿,霹雷似的疾驰而过。

  队伍当中簇拥着一名少年,一身半旧的玄衣,看来面孔尚嫩,只气质偏冷峻沉郁了些,双眸却极为锐利,端视前方,同一gān人等呼啸而过。

  白四爷凝视那队骑士打前儿经过,并不言语。

  浮生却毕竟生xing活泛,便笑道:“这是些什么人,白日青天,在大街上耍这等威风。”

  四爷不答,倒是旁边街上也有几个看热闹的,便指点说道:“这是城郊大营里的小六爷呢,听闻早上拿住了两个逃狱的贼囚,这时候进城来,不知是有何事?”

  白四爷闻听,仍是面沉似水,不动声色,浮生却挑了挑眉,qíng知他们说的是那稚龄少年,——两人年纪自是相差并不很大,浮生把自个儿跟这“小六爷”暗中做比,是以不甚服气。

  恰另一个人道:“这贼人果然是小六爷拿住了的?瞧他的形容相貌,不过是个大些的孩童罢了,哪里竟有这样能耐?”

  先前那人眉飞色舞道:“你若是这等想法,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六爷虽是年幼,却比许多世人都qiáng呢,我侄子便在军营中当差,是他亲眼所见,那三五个军汉跟小六爷赌斗比试武功,都还占不了他的便宜呢,更且足智多谋,是个最厉害不过的人物。”

  浮生听得咋舌,几乎忍不住cha嘴说上一句,只心底牢记白四爷的叮嘱,故而qiáng忍罢了。

  他听到此处,便扭头对白四爷低声道:“四爷听听,这说的可像话么?胡chuī大气……毕竟是他们没见识过出色的……”

  谁知一转头的功夫,却见身边儿已经没了人,浮生一惊抬头,却见四爷早就翻身上马,衣袂飘然,正打马yù行。

  浮生来不及再听详细,忙道:“四爷等我!”一个箭步约到跟前儿,随之上马追去。

  不提鄜州城中自有一番热闹,只说与此同时,在素闲庄内,正也有一场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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