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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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面不改色:“不知几时来的,几时走的?”

  主事想了想,一一答了,又道:“原本今儿无林教习的课,他是来挪走原先放在教习室的那一箱子书的。”

  清辉道:“是什么书?教习室在何处,请带我们去看一眼。”

  当下领着来到教习室,那主事指着道:“这儿是林教习歇息之处,原先他的书都搁在桌儿上,今儿不知为何要尽数拿走。”

  清辉问道:“那箱子是多大的?”

  主事比划了一番,却有一臂之长,半人来高。

  此刻赵黼早没了先前来时的轻松,脸色冷肃,双眼也隐隐透出凶戾之色。

  巽风岂能看不出?然而他心中也如油煎一样……只想:今日带清辉来,果然是带对了,清辉年纪虽小,心思缜密,却大有白四爷风范,这一句一句问下来,竟句句中的,比他自己来查更事半功倍。

  而按照这主事比划的箱子大小,虽不能放下一个大人,但若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却是轻轻易易的。

  偏偏这主事的兀自不明,尚且道:“其实也并没多少书,大概是有两块儿砚台重了些,林教习去的时候叫了人来抬箱子,还叮嘱过叫小心别磕碰了,我原本也想帮一把的……”

  赵黼几乎忍不住,指着这主事的,便要上前打人。

  巽风探臂拦着他,低声道:“世子稍安勿躁,未必会真的出事,且听我们少爷的。”

  赵黼连咽了几口唾沫,伸手在额头抓了一把,手按腰间剑转过身去,抬起头来深深呼吸。

  只有白清辉兀自面无波澜,仍旧问道:“那不知教习把这一箱子书运到何处去了?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主事苦思冥想,继而道:“教习素日寡言,今儿也不曾格外说些别的,只说砚台贵重,叫别碰着。至于运到何处,多半是教习在紫藤胡同的家里……要不然便是翰林院……也无非是这两处罢了。”

  清辉道:“你可再想想,会不会还有别的地方?”

  主事又想了会子:“这个就着实不知了。”

  清辉见问不出别的,便谢过,让他退下了。

  赵黼深锁眉头道:“现在怎么样?去这两个地方再找?”

  清辉垂眸想了会子:“只怕他不会这样简单就让我们找到,不过……世子不必着急,若真的是林教习所为,他不会伤害崔姑娘。”

  赵黼怒极反笑,口不择言道:“放屁!偌大的一个箱子都抬出去了,难道崔云鬟会乖乖地任由他塞在箱子里被运出去么?自然是他做了什么!老子一定要宰了他……”

  清辉浑然不理他口出粗言,仍是淡淡道:“不错,林禀正明知道崔姑娘失踪会被人很快发现,明知此事会闹出来,他偏如此打眼地弄一口箱子进来……难道他不怕bào露自己么?世子再想想那老吴,若林禀正要杀人,就地弃尸岂不简单隐秘?很不必再多此一举,自露马脚。”

  赵黼听他如此分析,心略安,只仍觉得那个“弃尸”有些太刺耳了。

  清辉却又道:“其实,你我真正该担心的,是林禀正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崔姑娘运出去……到底是有何意图。”

  赵黼才放下的心忽地又提了起来:“这是何意?”

  清辉道:“我的意思是,他这份所图,才是最可怕的。”

  林禀正分明跟老吴之死,以及由仪那两宗血案都有瓜葛,何况此后还牵扯一个方荏,清辉心思通透,又不似赵黼跟巽风两个关心则乱,早在来的路上就怀疑了林禀正,如今确认了,极快之间便将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

  如今林禀正光天化日下如此行径,分明是一个不怕bào露自己之意,这般行事,竟隐隐透着“鱼死网破”的气息,这才是清辉最担心的。

  清辉又道:“可是为何要对崔姑娘下手呢?想来多半是林教习颈间有伤之事所起,这件事,是崔姑娘记得,同阿泽说明后……我父亲才请林教习去刑部的,或许他猜到了崔姑娘跟这个有关么?”

  不料赵黼听了,通身一震,双眸微睁。

  巽风心中也想到了一事,就看赵黼。

  赵黼察觉他的目光,回头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巽风不答,赵黼喉头又是一动,冷冷道:“你是否是想说,姓林的对崔云鬟如此,是因为我硬拉着她去方府之故,那姓林的格外狡猾,必然是无意中发现一二了,对不对?”

  巽风垂眸,虽然不语,却已经是无声默认。

  清辉却并不知此事,一怔问道:“你几时带了崔姑娘去方府的?如何进去的?又是做什么?”

  赵黼不回答,胸口起伏,最终用力揉了一把额角,大步走到窗口,默然站了会儿,忽然猛地举手一拳击去,只听得喀喇喇一声,竟把一扇窗户打得粉碎。

  室内三人一时谁都不曾说话,顷刻,清辉思忖道:“不要自乱阵脚,凡事都脱不出一个‘因’去,只要找出林教习为何这样做,便会找到线索。我想……或许还是跟方督学有关……”

  赵黼猛地抬头,盯着窗外瞪了片刻,便一语不发,旋风般转身冲出门去。

  几乎与此同时,暗室之中,云鬟眨了眨眼,再度将面前之人看的清楚。

  见此人生得倒是不错的样貌,气质亦佳,果然正是由仪的督学方荏无疑。

  若不知他曾做过的那些事,云鬟只怕也会觉着他是个和蔼可敬的饱学长者,然而此刻望着方荏,身心却忍不住阵阵战栗。

  方荏望着她,眼中也透出几分惊疑,默默地盯着云鬟看了片刻,便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竟在这儿?”

  云鬟自不能回答,方荏又凝眸看了她片刻,见她只是睁着双眸静看自个儿,他便又道:“是谁带你来的?”

  他的声音温和,毫无恶意,云鬟几乎疑惑起来:这人到底是否如她所知的一般。

  方荏却忽地跟想起什么来似的,忙起身往外,打开门看了眼,见门外空无一人,才又关上门复回来。

  方荏原地来回踱步,走了几趟,见她始终不语,便走了回来,望着笑道:“可怜见儿的,莫非是吓坏了?你放心就是了,我不会害你。”他的声音也并不难听,让人忍不住想要听他的话似的。

  云鬟张了张口,却仍是说不出一个字。

  方荏见她唇角微张,目光在彼处停了停,复又一笑:“好孩子,你到底是哪家的?”说话中,便抬起手来,在云鬟额角轻轻抚过。

  他的手抚过肌肤,就仿佛毒虫爬过一般,云鬟猛地闭上双眸。

  方荏紧盯着她,半晌道:“你、莫非是口渴了?”

  他回身到桌边儿倒了杯茶,握在手中,仰脖先自个儿喝了大半,转头看一眼云鬟,才又回来,便要喂给她。

  云鬟毛骨悚然,本能地闭紧双唇,水便沿着下颌滑入颈间。

  方荏看了会儿,眼神变化,忽地把杯子一扔,伸手要将她拥入怀中。

  正在此刻,便听见有人道:“老师在做什么?”

  方荏一惊,猛地放开手,云鬟跌了回去,这会儿已经知道来人是林禀正了。

  林禀正推开门,微微歪头看着方荏:“老师不是说已经不会了么?”

  方荏早站起身来,最初惊疑过后,望着林禀正一笑:“你……说什么?因这孩子不知何故出现在此,我又问不出她姓甚名谁,正要抱他出去呢。”

  林禀正似笑非笑看着他:“是么?抱他出去而已?对宋邰,韩敏,蒋勋他们……老师也是这样想法儿?”

  方荏脸色微微变了变,继而道:“这孩子,是你带来的?”

  林禀正面上的笑里泛出几分微凉的涩苦,笑道:“我告诉这孩子,要带她来看看真正的地狱,其实我也是想告诉我自个儿,你一直、一直都是真正的地狱。”

  方荏微微眯起双眸,此刻已经恢复了昔日那种严肃神qíng,便正气凛然,冷冷地说:“你究竟是在瞎说什么?是疯了不成?”

  林禀正凝视着眼前之人,他从小尊敬之人,从无法抗拒他的威严,然而偏是这样的人,却把无耻残忍地他拽入那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林禀正喃喃道:“没有用了,可知我再也不会被你哄骗了?”

  方荏正yù呵斥,却忽地觉得眼前发晕,身子一晃,几乎跌倒,忙伸手按着桌子,却不料连桌子也带翻了,桌上的茶壶杯盏跌落地上,发出脆响,水流遍地。

  方荏伸手按着颈间,透出不可思议之色:“你……”

  林禀正仰头大笑,慢慢地走到跟前儿,俯身看了方荏一眼,又回到chuáng边儿,便把云鬟扶起来,却见她的双眸里透出厌恶慌乱之色。

  林禀正点点头,望着云鬟轻声道:“你瞧,老师对你可好么?老师可不是那些禽shòu不如之人。”

  云鬟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却只是沙哑着,也不能成句。

  林禀正不再理会她,回身将方荏拖了起来,放在太师椅上,又拿绳索绑的十分结实,做完这些后,才将银盆端起来,把里头的水用力泼了方荏满头满身。

  冰凉的水浇落,方荏一个激灵,慢慢地有些恢复神智,他晃了晃,抬起头来,当看清林禀正之时,满面怒色,厉声斥道:“你是想如何?莫非要欺师灭祖不成!”

  林禀正后腿一步,把地上翻了一张椅子扶起来,便斜斜落座,轻描淡写道:“你说错了,我不是欺师,而是要……弑师。”

  方荏睁大双眼,低头才见手脚都被捆的十分解释,身上也缠满了绳索,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

  方荏倒吸一口冷气,扫一眼云鬟靠在chuáng边儿,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便一咬牙,对林禀正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为何不能好生说……你快解开为师……”

  林禀正淡笑道:“你算是什么老师?你也配?!”说话间,他探臂入怀,竟掏出一把极小的刀子来,这刀子看来有些年头,刀柄磨得很是光滑了,刀刃窄而雪亮。

  方荏乍见此物,眼底透出恐惧之意,却仍勉qiáng镇定:“你,阿正……不要再玩儿了。”

  林禀正道:“玩儿?你当我是跟你一样的么?”他望着方荏,忽地笑了起来,林禀正起身走到方荏跟前儿,道:“你可认得这把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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