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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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鬟知道她必要唠叨几句,倘若自己辩解,她一发不能停歇,当下便只不说话。

  rǔ母问了几句,见云鬟不答,就叹道:“我听说起先是青玫那丫头偷跑了出去,然后才是你,你虽不说,我却知道你定是为了她的缘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再有章程,也毕竟是个孩子……万事要先以自己为重才好。”

  云鬟听到这里,才答应了一声,又道:“我想去看看青姐。”

  rǔ母恼道:“看个什么?又死不了,整个庄子为了她都翻天覆地了,这倒也罢了,倘若你因此有了点事儿,就算那丫头死了,我也要狠狠地打她几下子!”

  rǔ母说罢,就劝云鬟歇息,亲看着她安睡,才起身退了,临出门又吩咐露珠儿道:“看着小姐,不许她偷偷地出门,若知道给她出门了,明儿我敲你的骨头!”

  云鬟实则未睡,听了这话,只得熄了出门的心了,便仍重闭了双眸,只暗暗地想今夜种种。

  原来当时,陈叔等去搜寻未果,云鬟忧心之余,忽地想起青玫被害那一夜风雨大作,尸体虽出现在葫芦河拐弯处,然而那个地方,却未必就是青玫遇害之地。

  这实在是个极大的错漏之处——细细想来,倘若尸身落水,风雨之下,顺着上游而下,于是在这拐角处搁浅,自然是有的。

  一念至此,云鬟复细想目睹尸身的那可怖一幕,却看见青玫泛白的手足脸颊上,有些若有若无的红痕,而在乱发之间,却夹杂着揉碎的柳树叶片。

  云鬟跟众孩童们经常去玩耍的那片柳槐林,因柳枝垂地掩映,素来是有心人密会之所,而青玫身上那些奇怪的痕迹,自然是奔逃之中,被柳枝甩在头脸肩颈留下的。

  倘若再叫人去通知陈叔,也未必真切,反耽误了他们的搜寻,因此云鬟不惜亲自偷跑出庄子,果然在此处给她找到了濒临绝境的青玫。

  次日,云鬟起身,正yù去瞧青玫,rǔ母进门来,因说:“青玫病了,多半是昨儿淋了雨着凉了,凤哥儿别过去,免得染了病气。”说着,便拉了云鬟去吃早饭,又看的紧紧地,不叫她离身儿。

  云鬟还想问青玫些话,见状只得作罢,顷刻用了饭,正yù回房,忽然见小丫头露珠儿一路飞跑进来,有些惊慌失措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外头有人来找陈叔,说是葫芦河拐角处捞上一个人来,看样子,正是先前来庄上的谢二少爷!”

  云鬟惊问:“你可并未听错?”

  露珠儿道:“哪里有错呢,听闻已经请了县衙的公差们去查验,还要陈叔过去认尸呢!自然是没错儿的。”

  云鬟默然出神,只挥挥手令露珠去了。

  rǔ母林氏却是受惊匪浅,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道:“好端端地如何说死就死了呢?昨晚上风雨那样大……又大雷闪电的,很不安泰,我原也说过不能出去乱走……”又趁机教训云鬟。

  云鬟不做声,只心底默默地想:前世这一刻,是外头来人报,说是发现了青玫的尸身,如今世易时移,仍旧有人来报信,死的却成了那行凶者。

  莫非这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数定?

  且说陈叔前去认尸,到了地头,果然见那白杨树林子边儿上,围着一群人。

  走近了看,见中间躺着一具尸体,——被水流冲刷的衣衫不整,头发乱散,脸颊手臂上有些擦痕,双眸圆睁,虽死而凶相不改,果然正是谢二。

  此刻有人见陈叔来到,便忙说:“好了,素闲庄的陈管家来了。”

  一名捕头回身,问陈叔道:“你可认得此人?有人说这是先前去过素闲庄几回的谢二,是外地人,你认一认到底是不是?”

  陈叔靠前,勉qiáng又看了几眼,点头道:“不错,正是谢二爷。”

  捕快点头道:“既然是认得便好说了。”

  陈叔又扫一眼谢二的尸体,见那双眼瞪得几乎脱眶而出,又是满脸的惊骇,正是死不瞑目的样儿,看着越发吓人了。

  陈叔心中未免害怕,便问道:“不知、不知他是怎么死的?”

  恰那仵作把尸身看了个大概,道:“口中有些泥沙,手上有划痕,腹有涨水,看来像是溺水而死。”

  陈叔无端地略松了口气,那捕快便对他说道:“我们还要把人带回县衙,仔细再行查验,若是无误,你们便可以领回来安葬了。”

  陈叔闻听道:“虽然他是跟我们庄上有些gān系,只并不是我们庄的人,还要跟他的家乡人说知才好。”

  捕快皱了皱眉,道:“也罢,可知他家在何处?”

  陈叔却说不上来,只道:“他并没仔细说明,只不过他有个同伴,叫做老程的,若是找到了可以再问。”

  捕快点了点头,陈叔见无事了,便后退几步,因退出了人群,自回到素闲庄内,向云鬟报知。

  云鬟听陈叔说了详细,略一琢磨,心想昨晚上她扮鬼将谢二吓得逃之夭夭,当时他连滚带爬而去,依稀跌了几次,那条路正是葫芦河堤上,只怕是黑夜看不清路,加上雨落脚滑,此人又是受惊心慌,故而失足跌入河中,也是有的。

  云鬟便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又见来给青玫看病的大夫出来了,便问究竟。

  果然,大夫言说是受了凉,开了几幅药剂,叫熬了汤药吃两副。

  陈叔送走了大夫,便又回来,因迟疑着问云鬟道:“大小姐,昨晚上你为何叫我们出去找青玫,偏二爷又昨晚上死了……”

  虽说云鬟心底无私,此事也并非他们理亏,然而谢二对青玫非礼之举,自然不好说出去的,何况如今谢二已死……

  因此云鬟只要息事宁人:“并没什么,我是怕青姐遇见歹人罢了,如今她没事儿,就万事大吉了。”

  陈叔见她面色沉静,只得点头叹道:“是,如今好歹是平安的,又死了一头恶láng,正是老天庇佑好人。”

  午后时分,青玫服了药,眼见好些了,林氏也放慢了对云鬟的看管,她便趁机跑来青玫房中。

  青玫正靠在chuáng边发怔,见云鬟来了,忙要翻身下地。

  云鬟上前拦住:“姐姐不要乱动,觉得好些了么?”见青玫仍是脸儿微白,毕竟昨晚上那场惊吓非同等闲,对任何女子来说皆是噩梦一般。

  ——其实昨夜,及至云鬟拉着青玫直奔坟堆中去,那时候电闪雷鸣,风号影动的,眼见面前森然墓碑林立,青玫早更是吓傻了,浑然不知云鬟到底要怎么样,心中或许也觉着云鬟亦是被吓傻了,却想不到云鬟竟自有出人意料的妙计。

  这会儿清醒了过来,青玫才想通昨夜的众事,又是惊叹,又则感慨。

  此刻青玫见云鬟爬到chuáng边儿坐了,她握着云鬟的小手儿,垂泪道:“好凤哥儿,昨晚上……”

  云鬟不等说完,早给她将泪拭去:“都过去了,姐姐不用在意,何况如今那恶人也已经死了。”

  青玫早从露珠儿口中得知这件事,先是极为惊愕,后来回味过来,却忍不住暗念老天有眼,这种恶人也只有天收罢了。

  如今听云鬟说了,青玫心有余悸道:“想不到这谢二爷,竟是那样禽面shòu心的。”

  云鬟仔细端详青玫,昨儿许多人紧紧地跟着来福儿,青玫急着去见的自然不是来福了,可云鬟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还有一个什么人,会让青玫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她便问道:“姐姐,如今你可该对我说实话吧,你昨儿为何竟跑出去了呢?”

  青玫听她问起这个来,一怔之下,面有难色。

  云鬟道:“到底得有个缘故呢?还要瞒着我?”前世青玫出事之后,只屈死了一个来福儿,也并没听什么其他的风声,更没见其他什么人有何异样之处。

  青玫犹豫了会儿,终于道:“好凤哥儿,我同你说,你可不要告诉陈叔他们……”

  云鬟道:“我自然知道分寸。”

  青玫咬了咬唇,面上微微地泛起一丝极淡的晕红,才低低说道:“我答应过他,不敢告诉别的人的,若传扬出去,是会坏了他的前程的。”

  云鬟这才信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人,又听说“前程”等话,越发好奇了。

  青玫低着头:“昨天,本是接到他的信儿才出去的,不料竟遇见谢二爷……”

  正说到此,却听见门外有些鼓噪之声,夹杂着陈叔的声音,道:“各位差爷,有话且好生说,休要动粗。”

  云鬟跟青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却见门口上人影一晃,竟是一名公差闪身进内,瞧见青玫,便喝道:“你就是谢青玫?”

  青玫不知何故,只呆呆点了点头,那公差竟道:“有人在大老爷跟前儿告你因jian成杀,害了谢二的xing命,你跟我们走一趟罢。”

  青玫更是呆若木jī,竟一声也不能出。

  云鬟早跳下地,拧眉道:“这话胡说!谢二分明是自行溺水而亡,如何诬赖好人?是谁诬告?”

  那公差本没留心她,忽听这般言语凿凿,又甚有条理,不由定睛看向云鬟,道:“你这小丫头……”

  才说了一句,身后那公差拉他一把,悄声说道:“别造次,这莫非就是秦捕头常常对我们说的什么凤哥儿?”

  陈叔在后听了,忙道:“秦捕头前日还在我们庄上,跟我们小主子是认得的。”

  先前那人闻听,果然将脸色变得缓和了些,便对云鬟笑道:“原来是大小姐,休要见怪,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是大老爷发了火签,叫立刻押素闲庄的管事跟当事的谢青玫过堂,我们也是没法子。”

  云鬟见他说话客气了许多,便问道:“到底谁是原告?”

  公差只得说道:“是那谢二的同伴,叫老程的。”

  云鬟皱眉,却也知道跟这些人说话无用,当下只道:“多谢告知,然而谢二之死,分明跟我们没有gān系,既然县官有令,自然不敢不从,只望两位看在秦捕头面上,一路且不要为难我陈叔跟青姐姐才好。”

  两人听说秦晨之名,自是答应,云鬟又对陈叔道:“陈叔不必惊慌,见了县官,只照实说就是了,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谢二欺讹我们在先,他自溺水死了,跟我们何gān。”

  陈叔忙点头,又叫云鬟放心,云鬟还想再叮嘱青玫几句,两个公差已经等不及了,当下竟带了两人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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