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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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睁大双眸,却见到他近在眼前的长睫,似温柔低垂的弧度。

  云鬟即刻反应过来,才要挣开,赵黼却已经松了手,只又凝视着她,复展颜一笑。

  云鬟拧眉盯了他片刻,便转开头,一言不发地看向别处。

  这场对战很快结束,渔船上那人早发了信号出去,埋伏在岸上的本地守备军纷纷涌出,有的便乘船前往搜查漏网之鱼,务必将所有鬼刀的残部一网打尽。

  徐沉舟因见云鬟手脚被捆,才yù给她解开,赵黼已经纵身跳了上来,轻轻扫了他一眼。

  就仿佛江风chuī得làng动,叫人透骨轻寒。

  徐沉舟只得后退,复又跃上渔船,远远地避开了他。

  云鬟垂头不语,赵黼走到她身边儿,单膝跪了,先给她将腿上的绳索解开,因见捆绑的极紧,疑心伤了她的腿脚,便要掀开裤脚看一看。

  云鬟察觉,猛地一缩腿,抬头瞪向他。

  赵黼手一僵,忽地笑道:“瞪我做什么呢?我只是看看伤着了不曾。”

  沉默片刻,云鬟才道:“多谢,不必劳烦了。”

  赵黼微微眯起双眸,便又笑说:“好吧。”复又靠近过来,将她双手的绳索解开。

  云鬟的手因被捆在身后,挣动之间,手腕早破了,渗出些血星来,原本如雪似玉的手腕,又是斑斑地青紫痕迹。

  赵黼看在眼里,心里滋味竟有些酸酸痛痛地,待要捧着细看看,她已经抽手回去,仍是转头看向别处。

  赵黼愣了愣,便在她身旁坐了,抬手将湿透了的衣裳拧gān些,又叫道:“阿鬟……”

  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如今忽然传入耳中,云鬟只觉得寒风乍起,仿佛江风也都冷彻了下来。

  赵黼转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肚子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然而看着她淡淡的模样,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便张开手臂,竟一下子便将她抱入怀中。

  猝不及防,云鬟身不由己地撞在他的胸前,脸贴在他湿了的衣裳上,qíng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当下忙伸手推了过去,手掌在腹部推搡了两下,却如铁板一般,纹丝不动。

  赵黼盼了三年,虽一早就认定了她诈死而逃,但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见着人,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如今终于,就踏踏实实地在跟前儿,竟再也忍不住,只想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从此再也不会放开。

  云鬟无法挣动,只得叫道:“世子!”

  赵黼听出她声音里的惊怒之意,但却也顾不得了,只仍死死地抱着她,手掐着那极细的腰身,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在躁动,几乎无法自控,便转开头,又凑近那鬓边。

  云鬟被贼人捆了一夜,整个儿有些脱力,又乍然跟他相见,真真儿是身心俱疲。

  此刻被他搂在胸口,早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鬟勉qiáng咳嗽了两声,双眸自他肩头,看见那一片似广阔无垠的水域,苍凉的白色水光跟灰蓝色的天际连成一片。

  此刻,忽地想起昨儿在那小渡口,当时她看着前头那碧绿的河水,那种qiáng烈之极的走投无路之感。

  正在这时,却觉着舟子一摇,继而有人沉声道:“世子。”

  赵黼闻言,才抬起头来,望着这人笑道:“巽风,有话待会儿再说,我忙着呢。”

  云鬟正有些恍惚,听见一声“巽风”,眼神才慢慢恢复几分清明,忙又试着挣了挣。

  当着巽风的面儿,赵黼更加不肯松手了。

  云鬟终于忍不住叫道:“世子,请你放开我。”

  赵黼才要说话,巽风也沉声唤道:“世子。”

  赵黼咬了咬牙,冷冷哼了声,终于将她放开。

  云鬟被他勒的身子都麻了,慢慢回头,见身前站着一人,虽也是船夫打扮,但身形挺拔魁梧,的确是巽风无疑。

  先前她惊鸿一瞥,目光便被最后的赵黼所黏住了,虽依稀瞧出第一个是徐沉舟,但对第二人,自然没那么上心了。没想到竟是巽风。

  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心中才涌出一丝微暖的欢喜来,云鬟仰头看着他:“巽风,真的是你。”便要站起身来,然而此刻人在舟上,双腿又被捆了一夜,才站起来,便一晃跌倒。

  赵黼在后才要抱住她,巽风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手臂轻轻一扶道:“是不是腿上伤着了?”

  原来先前,徐沉舟在前,巽风在后,他是三个人之中最冷静而果敢的,还未动手之前,已将全船的qíng形看了个明白,虽然闷不吭声地杀贼,实则也随时留意云鬟的一举一动,早知道她的腿上有伤。

  云鬟道:“不碍事,只是有些麻了。”

  因舟子并不大,赵黼探头道:“巽风,这儿盛不下你,你回船上去吧。”

  巽风不为所动,沉静道:“世子不必着急,守备的船已经到了。”

  赵黼回头一看,不禁失望,原来岸上来救援的船只果然已经近在咫尺。

  巽风不等他再说,便对云鬟道:“我带你过去。你闭上眼,留神犯晕。”

  云鬟道:“多谢巽风。”巽风便俯身将她抱起,在守备船靠过来之时,便纵身跃了过去。

  赵黼回头看着,很是不悦,只是不便出口。

  此刻有些水兵四处搜寻鬼刀残部还活着的,只见渔船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仅有一两个还有些气息的,当下便捉拿起来,又去搜查江面,陆陆续续也捉到了两三个想借水遁的鬼刀部众。

  巽风将云鬟送到守备船上,白清辉迎过来接着,巽风道:“公子好生照料,我还要去再审问审问那些活口,只怕他们还有同党。”说罢,又看云鬟一眼,方转身去了。

  这会儿徐家的人也纷纷赶了上前,就问徐沉舟那些金子如何,徐沉舟看着那第三艘船上只剩下一半儿的那箱金子,摇头苦笑道:“已算是不错了。”叫人收拾收拾,把剩下的金子好生护着,仍转回岸上。

  当下众人各司其职。白清辉陪着云鬟到了船舱里头,叫她坐了,因细看她面上,双手,又道:“哪里可伤着了么?我叫人预备了金疮药。”

  云鬟道:“只是小小地蹭伤了,不打紧。”

  清辉见她脸颊上擦破了点儿皮,手腕上也有些淤青带伤,又见裤脚都皱蹙着,便缓缓蹲地,替她挽了裤脚去看。

  云鬟忙缩了缩腿:“大人……”

  清辉道:“不相gān,我只看一眼。”

  云鬟便不动了,清辉挽起裤脚,果然见双腿自脚踝到小腿肚子上,都有勒痕,勉qiáng再往上又看一眼,却见膝盖上也带着伤。

  清辉轻叹了声,将裤管放下,眼底有些黯然之意,便起身去取了药膏来,说道:“不可大意,你自己涂一涂罢,若哪里不方便的,我再帮你涂。”

  云鬟只得接过来,又道了谢。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这两句,便听门口有人啧啧两声,原来是赵黼走了进来,已经匆匆地换了一件衣裳,因他身子长大,那衣裳便显得短小不合体,他也不顾如何,就打量说:“如何我不能看,他却能看?”

  原来方才他急急换了衣裳后,来到门边儿,正好见到方才那一幕。

  云鬟不言语,也不看他,只是面无表qíng地垂首。

  白清辉回身行礼,口称:“世子。”

  赵黼走到云鬟身旁,竟挨着她坐了,云鬟蹙了蹙眉,便站起身来,不妨赵黼将她一扯,云鬟猝不及防,往后跌坐在他腿上。

  赵黼诧异道:“原来阿鬟是想这样做,为何不跟我明说?难道我会不许么?”洋洋自得地看着她。

  云鬟的脸蓦地便红了,透出几分恼色,却不便同他信口胡说,就只低低道:“世子放手。”

  赵黼用力将她环抱住,一时得意忘形:“你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叫我撒手了。”

  清辉虽知道他生xing狂放,却不料竟如此荒诞无礼,不由也白了脸,便道:“世子!你太过逾矩了。”

  赵黼笑道:“只许她服侍你‘上chuáng’睡去,不许六爷抱一抱?到底是谁逾矩?”

  清辉一怔,旋即想起那日他因病了,云鬟送了汤药来,又劝他上chuáng发汗,只怕当时赵黼就在左近,自然都听得入耳去了,这一口醋,难为他含了这许久,却又在此刻拿来断章取义。

  云鬟早已又羞又气,脸红过耳,浑身轻颤,听到这里,便低低说道:“世子是特意要羞rǔ我吗?”

  赵黼听她的声音里似有一丝绝望,才缓缓松开手。

  云鬟好歹起身,远远地走开几步。清辉有心去扶一扶她,却因想着赵黼方才那一句,就只生生忍住。

  三个人各据一方,默默无言。等巽风回来的时候,所见正是这略显奇异的场景。

  巽风缓缓打量一遍,心里有些明白,便走到云鬟身旁:“方才腿上不好,如何还只管站着?”

  因拉着她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了,又说:“上了药不曾?”

  云鬟摇头,巽风道:“这点儿小事怎么也不会做了,出来这几年,以为你已经是三头六臂了呢。”

  云鬟听了,才不觉一笑。巽风从旁边取了药来,云鬟忙道:“巽风哥哥,我自己来。”

  赵黼正在旁斜睨,见状便翻了个白眼,也忍声不语。

  云鬟挑了药,在双手腕上各自涂了,只是腿上的不大好去碰,就罢了。巽风说道:“脸上如何也伤着了?”

  云鬟垂头:“不要紧。由着去吧。”

  巽风回头看看赵黼,他毕竟是在云鬟还小的时候就在鄜州看顾的,年纪又大,自然懂得这几个人此刻的心qíng。

  正清辉因见巽风进来了,赵黼不至于再随意地欺负人,就说道:“巽风你照看着,我出去看看。”

  清辉去后,赵黼略微寻思,就也起身走了出去。

  巽风并不在意,只低低对云鬟道:“我心里后悔着呢,你可知为什么?”

  云鬟问道:“为什么后悔?”

  巽风道:“我只当天水在这儿护着你,心想无碍,又因在别的地方被绊住脚。因此昨儿才追了来,你说我后不后悔?”

  云鬟诧异道:“我叫天水姐姐回京给四爷传信去了,如何你不知道?她并未跟你说么?那她如今在哪里?”

  巽风说道:“四爷jiāo代,说是鬼刀散落在浙东各地,伺机作乱,若是州县防范不力,怕会引发一场大祸,故而叫我过来侦查提防。我在途中的时候,大概正是天水回京的时候。所以岔开了。这会儿……她大概还在京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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