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迟疑道:“世子爷,这件事果然还有什么内qíng呢?”
赵黼道:“要不然如何我一大早儿便奔前忙后。”
内侍见左右无人,便站起身,走到跟前儿,小声道:“世子爷,你休怪奴婢多嘴,先前有人跟陛下进言,说是世子……包庇那崔家的小公子,才有意拖延断案的呢……故而圣上才特派奴婢出来打探究竟。”
赵黼微一思忖:“这般嘴长,是太子的人,还是恒王的人?”
内侍笑道:“瞒不过您,是恒王殿下的人。”
赵黼道:“承qíng了,不过公公放心,此事我已经查出眉目了,劳烦您回去,跟皇爷爷说明,这件事我定然会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内侍方舒心道:“世子客气了,有您这句话,可知奴婢也放心了。既然如此,我便不耽搁了,尽快回宫复命了。”
赵黼很知皇帝的意思,赵世关心的其实并不是案子的结果,而是赵黼如何料理此事……如何,才能服众而不叫有心人抓到把柄。
内侍去后,赵黼命将董锥复带上来。
可董锥虽然露出破绽,却仍狡辩道:“名字或者有叫错,卑职的记xing也实在不好,可是这些,却跟卑职误杀了邓校尉并无gān系的……且是邓校尉主动约战小人,落得那样下场,也是无妄之灾,没有人事先想得到,卑职着实冤枉。求世子明察。”
又是一个“无妄之灾”。
赵黼叫军士上来,先打了十五军棍,这军中的棍棒何其厉害,顿时臀上便皮开ròu绽。
可就算吃了皮ròu之苦,董锥仍是拒而不认,更绝口不提宿州之事,被bī问的紧,便道:“当年在宿州,卑职年纪尚轻,又加上过了这许多年,是以曾认得些什么人都几乎忘了。”
董锥如此,自是因为邓雄飞死无对证,要查昔日的事又要多费周章,所以有恃无恐。
因皇帝已经派人来催,云鬟又只向白樘求了一天的时间,若无法料理,只怕不知怎地收场。
云鬟深吸一口气,便自偏厅出来:“你自恃邓校尉死无对证,故而咬死不认,但是昔日宿州营地里,并不只是邓校尉一个。”
董锥转头看她,眼底狐疑。
云鬟正要赌上一赌,外间忽地有侍卫来到,说:“大理寺白少丞拜见。”
暂时停了审讯,两人出外相见清辉,便问所来何故。
不料清辉问道:“那董郎官可招供了什么?”
赵黼道:“并没有,你如何来问此事,不是另有案子要料理的么?”
清辉道:“世子且听我说,先前我问王令史的时候,他说他跟石主事有几十年的jiāoqíng……”
赵黼跟云鬟对视一眼,却听清辉继续道:“这本并无什么稀奇,只是……”
当时因王令史说了他跟石主事的恩怨等,清辉便道:“其实我有一qíng不解,你们既然是几十年的jiāoqíng,一时口角,倒也罢了,难道竟不知彼此的为人?你且说主事为人谨慎,故而从不曾跟人jiāo恶,试问这般的人,又怎地背地里非议令爱?”
王令史一惊:“少丞的意思是说……他、不曾么?”
清辉道:“你若当真认他是几十年的好友,就该当面问的一清二楚,何况此话并不是真从他口中听来的。若是……有心人故意挑拨……”
王令史是个急脾气,也是个直xing子,被清辉点拨,沉思良久,扶额道:“我、我是被气糊涂了……倘若此事果然是冤屈了他,又倘若他因此死了,我岂不是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浑人?”
清辉见他有些悔悟之意,便道:“且也不必着急,幸而主事如今无事,待他身子恢复,再行对质罢了。”
王令史呆呆地半晌,忽地苦笑叹道:“少丞说的是,少丞年纪轻轻,便看事如此透彻,想我的年纪都活在狗身上……本来从宿州大营的qíng谊开始到如今,我着实不该就一心认定是他嚼口……”
两人出来查看石主事如何了,却见他因服了药,有些混沌未醒。
王令史看了会儿,忽地红了眼眶,喃喃道:“你这样不与人为恶的,怎么却有人想害你?也是怪,才死了一个邓雄飞,又轮到你……”
王令史只顾自言自语,殊不知清辉是个最有心的,道:“说的可是演武场血案被误杀的邓校尉?”
王令史道:“可不正是他么?我们未曾反目之前,有一次饮酒里,他曾提过一句邓校尉,说来,邓校尉还是他一手提拔的呢。”
清辉正觉着此案毫无头绪,听到这里,真如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赵黼眼中带笑看着云鬟,道:“先前她也更我提过一句,说是那王令史跟石主事几十年jiāoqíng,张振那厮又多嘴说王令史曾在军中,故而我们也猜是不是这石主事也曾有军职呢,原来果然不错。”
云鬟问道:“既然如此,那王令史可说起董锥或者邓雄飞了么?”
清辉道:“我再问他,他却全然不知,原来他只在宿州呆了两个月,便调到别处了,反而是石主事在那里呆过两年。”
第358章
话说到这里,已经确凿无疑:演武场血案,误入军机阁,以及石主事被刺,根本都是互相联系的。
而这三案的起因,必然是在宿州。
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让董锥策划了演武场血案,杀死了邓雄飞。
崔承察觉不对,上门质问,董锥知道不妙,便设了圈套,想要借刀杀人。
石主事也曾在宿州军中,必然是涉及进了他们之间的事,董锥生怕他泄露机密,便三番两次地刺杀。
但是董锥拒不承认,邓雄飞死无对证,现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关键的石主事。
白清辉道:“我来之前,已经命人妥善照料,必定保他无碍,只要等他清醒过来,便可以问话。”
直到此刻,云鬟才略松了口气,既然三案合一,当下便把自己这边儿所查到的同白清辉说明。
清辉道:“原来一切都是因宿州而起?先前因石主事想不出跟何人结怨,我也曾调了他的档册查看,虽看到在宿州担任过军中参事,却因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故而并未在意。”
赵黼忽地说道:“且慢,先前因为崔承进军机阁,我们曾审问过董锥,当时他却是在军器库,且有人证的,既然如此,又是怎地把崔承引去军机阁的?”
云鬟也正想着此事,接口道:“是,石主事遇刺的时候,正王都司从刑部离开不久,也正是崔侯爷前去找我的时候,可见主事遇刺同崔承进军机阁之间时间扣得很是紧密。”
赵黼道:“你说的紧军机阁跟主事遇刺,虽猜是先后顺序,到底时间上无法确定。但是方才我们去兵部,传了董锥问话,后来派人带他先回镇抚司,此后石主事才吃茶中毒,按理说他并无作案时间……”
清辉已经明白:“你们是说,董锥还有一个帮手。”
云鬟点头道:“董锥杀了邓雄飞。他兵部的同党引了崔承进军机阁,当街刺杀石主事的多半也是此人,否则张都司应该会认出董锥。下毒的也必是此人。”
赵黼道:“很是,按理说张振先前跟那神秘人jiāo手过,张振又是兵部的,虽不能认得上下全部,却也毕竟是时常出入的……那人竟仍能如此大胆行凶,可真非一般人了。”
清辉皱眉道:“此人混迹兵部,行事却似比董锥更加缜密,接连三次动手,竟然分毫破绽都未留下……何其可怕。”
赵黼等不及,便道:“果然不可小视,我们还是先去兵部,再问石主事。如今可只剩下这一个能说话的活口了。若是给人暗害了,那可向哪里再说理去?”
三人竟又复乘车往兵部而来,将到兵部之时,忽地前头闹哄哄起来,似有事发生。
赵黼最担心石主事被人暗害,顾不得,便叫清辉跟云鬟在车上等着,他自己先掠下身去。
却果然见是些兵部的侍卫们,正在门口聚集,赵黼疾风似的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统领道:“回世子,先前有刺客意图行凶,幸而被人及时发现,张都司跟其jiāo手,却被他逃了。”
赵黼暗惊:“伤了人没有?”
统领道:“只张都司伤着了,其他并没听说。”
这会儿马车到了跟前,三个人才同又进入。来至内间,却见王令史跟几个兵部主事聚在厅内,正围着一人,却是张振坐在中间,一名大夫正给他臂上料理伤口。
赵黼扫了眼,见伤的不算甚重,才道:“你这是怎么了?整天上山拿虎下海擒龙的,竟给个无名小卒伤了?”
张振知道他必要揶揄,悻悻道:“这次是冷不防,下回就没这么容易了。”
云鬟跟清辉来不及相问,便入内查看石主事。
赵黼却过来坐了,问张振道:“经过如何,跟我细说说。”
张振道:“快且休提。先前白少丞离开的时候,我也正要出去有事,见他行色匆匆便多问了一句,少丞才说,石主事这案子多半跟先前演武场血案有关,我越想越觉不对,中途便折了回来,正看见有一人捧着汤药yù往这屋里来……”
张振毕竟是跟那刺客jiāo手过的,虽则没看清脸容,对于这人的身形、动作等,却有特殊记忆,顿时察觉不对。
张振本不yù惊动,想上前细看端地,若真有异,便立刻拿下。
那“侍者”仍是捧药徐步往前,似一无所知、浑然不觉有个人从后靠近。
直到张振走到身侧,才蓦地发难!把手中滚烫的汤水往他身上一扔,袖底白刃闪烁,划破了张振的胳膊。
张振被那汤药泼洒到,臂上一疼,眼前那人却纵身一跃,竟闪过庭院,飞身上了屋顶。
毕竟慢了一步,再追已经迟了。当下只惊动了兵部侍卫,张振吃了个哑巴亏,满心不乐。
张振道:“镇日打雁,今日被小雁啄了眼。”
赵黼笑道:“你本想‘螳螂捕蝉’,谁知道反被人‘兔子蹬鹰’了,哈哈,只是不必这般嘴脸,且偷着乐罢了,毕竟此人匕首上并未下毒。”
张振哭笑不得:“有你这般安抚人的么?”
赵黼道:“从另一面来说,也多亏了你,否则……兴许就被那人害了石主事了。故而这血流的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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