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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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虽猜测是侧妃真的做到了所说的话……却又有些不能相信,毕竟并未亲眼所见,且这沙盘乃是关外辽国的地形图,十分复杂,试问侧妃一个内宅妇人,又怎会有如此神通呢?

  多半是她用了什么媚惑人的法子,让王爷喜欢、故而心软了罢了……

  但具体究竟,也只有当事之人才能知晓罢了。

  对云鬟来说,那一次,不过是一时未曾按捺住。

  但于她而言,却并非一件坏事。

  恰恰相反,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因为原本云鬟所看的,只是进王府的时候,随身所带的两箱笼书……有些是她先前从素闲庄带进京内的,有些是在崔侯府之时,崔印所送,其他的,就是季陶然的心意了。

  然而只因她过目不忘,一本书看过一次,即刻便记得清清楚楚,云鬟怕看的太快,以后无书可看,便有意放慢速度,就如珍藏的上好糕点般,要细细品尝才可以。

  就算如此,她有时候枯燥无地之时,还是拿出几本都已烂熟于心的旧书出来,权当是“温故而知新”罢了。

  可她恢复了沙盘之后,赵黼盯着那沙盘,看了足有一刻钟,才问她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以前……看见过?”可就算是看见过,也不至于就恢复的这样毫无差错。

  何况这是关外辽境的地形,以及各色关隘暗堡排布所在……除非她……

  赵黼本疑心只有辽人才会对这疆域如此熟悉,然而又有哪个辽人细作,会这般不开眼地主动作死。

  且他是知道的,崔云鬟本就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闺阁贵女罢了。

  果然云鬟仍是波澜不惊地低低应道:“是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了的。”

  赵黼想了想,自先把王书悦打发了,才负手,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儿,双眼只不离她的身上,从头看到脚,从脚又看到头,最后道:“看不出,你竟有些小聪灵之处。”

  赵黼毕竟只当云鬟是个闺阁弱女、后宅眷宠而已,那会儿他半信半疑,只当她是三分运气,三分机灵、或者还有几分不知的缘故罢了……

  自然不信、也想不到她其实身负那种天赋异能。

  至于在多年后,那一场再世为人里,云鬟会做出比恢复沙盘更加惊世骇俗的行止,自更是赵黼所想不到的了。

  原本赵黼因不遂心意,又被她大胆所伤,赵黼心中怒火jiāo织。

  何况这来人又是他素来不喜的一个,所以借机发作,将所有火气想泄在王制使身上。

  可被云鬟这一番打搅,赵黼心中那团火早不知飞到哪个天外。

  双眸发亮看了她半晌,只觉趣味的很,便笑道:“倒也罢了。”趁着心qíng尚好,他回身走到桌边儿,竟把桌上那厚厚地一叠书抱了起来,走到云鬟身边儿,便往她身上直直地怼过来。

  虽未用力,云鬟仍几乎后退出去,她愣怔抬头,不解这意:“王爷?”

  赵黼道:“你不要?”

  云鬟迟疑伸手:“这、是什么?”

  赵黼道:“我听你的丫头说,你带的那几本书,几乎都看完了,这些是底下人在外头采买的,说是市面儿上正风行的好书,你拿了去看罢了。”

  云鬟微微睁大眸子:“这是……给我看的?”

  赵黼对上她的双眼,却见这明眸婉转流光,里头闪闪地有种他无法形容、说不明白,却又不敢直视的东西,虽然微小而柔弱,可却叫人不能忽略。

  隔着胸腔,心怦然乱跳。赵黼竟不安起来,忙转开头去,故意冷笑道:“你若是不想看就罢了。”说话间便撤手。

  谁知这书足有二三十本,是以又高又厚重,云鬟本就未曾接住,被他乍然撤手,顿时便撒落一地。

  赵黼没想到会如此,心中倒是有几分后悔,只是事已至此……难道竟要他亲自蹲下给她捡起来?因此只昂首站着,眼角余光斜睨她如何反应。

  却见云鬟缓缓俯身,竟逐渐把地上的书册都捡了起来,然后统统地抱于怀中,向着赵黼屈膝,轻声道:“妾身……谢过王爷。”声音虽仍平淡如初,赵黼却敏锐地听出似有一线柔和。

  赵黼见她捡起书来,又听了这样的话,心才又舒坦起来,谁知嘴角一勾之间,便觉那伤处又疼起来,便道:“你还知道谢,你就是这般谢本王的?”手指不甘不休地在唇上轻轻一点。

  第366章

  初八这日,云鬟换了石青色吉服,才整理妥当冠带,赵黼便已经来相接了。

  原来先前云鬟因不愿前往崔侯府,赵黼道:“你在京内四处奔走,哪里还差那一处地方,何况躲避又非长法儿,若真有人疑心,众人都去,只你避而不去,自然就更加疑心了。”

  上回崔承的事,崔印去刑部请求相助,也是云鬟帮手,后来御史还因此弹劾白樘,更闹得人尽皆知。

  是以赵黼说的也有些道理。

  且前儿季陶然也派人来问询她要不要去,云鬟不想让他们为此担心,便从了赵黼所说。

  是日,崔侯府宾客盈门,车水马龙,崔钰因毕竟是庶长子,加上又并无官职,因此府内事宜向来都是他掌着,今日自也不可或缺。

  崔家父子们接了宾客入内落座,云鬟这一桌儿上,却都是熟人,不过是季陶然,白清辉,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

  然后便有两位翰林学士,一位户部郎中,看着都是温和面善、有些涵养之人。

  赵黼却并不跟他们一块儿,在里头跟宣平侯等人同桌儿。

  清辉因不胜酒力,只沾沾唇做个样儿。

  云鬟也自有数,竟滴酒不沾,只季陶然趁兴喝了两口,因这桌上他算是主配,便又举杯相劝众人,照应的十分妥帖。

  他们这一桌是在角落处,坐的都也是xingqíng内敛的安静之人,因此甚是不打眼。

  正温文应酬,忽然见门口人影晃动,有两名丫鬟,簇拥着一个妇人进来。

  妇人怀中抱了个看似五六岁的孩子,年纪虽小,生得粉妆玉琢,浓眉俊眼,被抱着自往前入内去了。

  云鬟抬头看了一眼,依稀觉着这孩子有些眼熟,正思忖中,旁边季陶然低声笑道:“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

  云鬟摇头,季陶然道:“怪道你不知道,你又从未见过,这便是宣平侯的小公子了。”

  听了这话,云鬟猛然震动,待回头再看,那孩子早不见了。

  宣平侯跟蓝夫人的小公子,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云鬟之功,才将前世的命运转折,又喜得麟儿。

  这孩子的名字唤作“泰”,也正是应蓝夫人所求,云鬟给起的。

  时过境迁,蓝泰已经能够满地乱走了,又且出落的这个模样,云鬟心中涌动,又是惊诧,又且百感jiāo集地欢喜。

  虽有心再看一看泰儿,然而毕竟此刻她的身份不同,却也只能相望而不相亲罢了。

  忽听清辉道:“这小公子生得倒是极好。”

  旁边那户部郎中便也笑说:“可不是么?宣平侯这位麟儿,可是得意的很呢,怪道侯爷夫人都爱若xing命。”

  如此酒过三巡,忽地有一个意外之人前来,却是崔钰。

  崔钰先跟众位见礼,又对季陶然道:“表哥,有劳你了,可要好生招呼各位大人,尤其是白少丞跟……谢主事,他们两位可是我侯府的大恩人呢。”

  先前崔承出事,后来又有御史弹劾白樘,是以满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这一桌子上的自然也都懂他指的什么。

  季陶然道:“我早知qíng,不必吩咐。”

  崔钰却又自斟一杯,又给云鬟和清辉满上,举杯道:“我原本就想当面相谢两位大人,只怕没这机会,如今多蒙两位赏光,让我能一尽心意。我便先gān为敬了。”

  崔钰说着,一饮而尽,其他三位同桌的大人不知何故,只见他这般礼数周全,便都点头赞叹。

  然而看云鬟跟清辉两人,却真似是那冬夜的冷月光照着雪地一般,两个人的脸色均都淡淡地。

  白清辉先开口道:“公子的好意,某心领了,只不过从来不善饮酒,还请见谅。”

  崔钰哑然之时,云鬟也道:“我亦如此,唯恐不胜酒力,见笑人前,二公子莫怪失礼。”

  季陶然便笑道:“钰儿不必客套。我是知道他们两个的,从来严谨自律,我竟不曾看见过他们两人吃醉酒的时候。”

  一位翰林便道:“这个是正经,白少丞跟谢主事都是从刑狱的,自要始终保持清明,且白少丞乃是刑部白尚书之子,尚书大人从来也都是个端然自矜之人,故而这许多年来才官声蜚然,圣上且格外青眼器重。少丞亦很有尚书之风范,将来成就,想来不在尚书之下。”

  满座皆都点头称颂。

  崔钰也笑着赞同,却又对云鬟道:“听说谢主事是南边儿之人……却不知家中尚有何人,可也有父母兄弟等?”

  白清辉早就察觉,先前众人说笑之时,多半都看着他,可崔钰的眼睛却只在云鬟的身上。

  云鬟依稀觉着此话有些刺耳,季陶然也觉有异,正在此刻,却听有人道:“哟,这里好热闹。”

  众人转头,却见是崔印带着崔承走了过来,崔承脸色不大好,盯了崔钰一眼,又将目光转开。

  崔钰见他两人到了,便忙后退了一步,暗中打量众人行事。

  崔印依旧面色如常,上前来团团寒暄了一番,相谢了众人捧场,才又问崔钰道:“钰儿是在做什么?”

  季陶然道:“叮嘱我好生陪客呢。”

  崔钰也带笑回答道:“因先前承弟的事,多亏了白少丞跟谢主事,故而特意过来相谢。”

  崔印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来要带你弟弟亲自相谢的,改日还要亲自过府拜会道谢呢。不过外头又有人来送了帖子跟拜礼,底下人正忙乱呢,你且好生照管着要紧。”

  崔钰忙道:“是。”又向众人行了礼,才往外而去。

  那户部郎中是个实心的,便笑道:“大公子甚是能gān,先前我来,看他派遣调度,一些儿不差。”

  崔印笑道:“可不是么?家中之事,多亏了他了。”

  同桌儿翰林道:“我也时常听众人赞叹小公子之名,比如这次演武场的血案,若不是小公子尽心为邓校尉着想,也未必会闹得如此之大,也未必会让真相大白。小公子身手又佳,为人且忠义,将来只怕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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