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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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量着云鬟,又道:“去搬一个凳子来给谢主事落座。”

  云鬟起初不敢,赵世道:“朕有话要问,可不想问着问着,人就晕了。”

  云鬟只得谢罪坐了,赵世又看她片刻,问道:“昨晚上世子府命案,你是在场的……听说你在监察院内不肯吐露实qíng?所以才受了刑,可是不是?”

  云鬟道:“命案发生之时,罪臣着实在场,只不过……”

  她尚未说完,赵世道:“你想好了再说,这会儿是在朕跟前儿,可别让朕办你个欺君之罪。”

  云鬟闻声缄口。

  赵世一笑,悠然道:“想好了么?说罢,朕可不耐烦等。”

  云鬟垂眸,刹那间,想起临行之时白樘叮嘱的话,便道:“圣上,不知可曾听说过包拯包青天的典故?”

  赵世皱眉道:“怎么答非所问,又关包拯何事?”

  虽如此,却也难免有些疑惑。

  云鬟道:“圣上容禀。这个案子是如此的——且说有一日,一名百姓向包拯报案,说是自家的牛的舌头被人割去了。包拯闻听,便叫这人回家,将牛ròu卖掉。”

  赵世眯着双眼,不置可否:“然后呢?”

  云鬟道:“那人听命回家,果然将牛ròu卖了,然后立刻有一名邻人向包拯举报,说是有人私自宰杀耕牛。包拯闻听,便将此人捉拿起来,质问他为什么割了牛舌头,原来此邻人便是真凶。”

  赵世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云鬟道:“圣上英明,必然该知道包拯的用意。”

  赵世眼神变幻,忽淡淡道:“朕问的是昨夜的真相,你却拿这话来搪塞。你且听好,除非你将昨夜案发如实说来,不然的话……今日你虽能进宫来,却未必还能出得去。”

  第380章

  京城之中,金銮殿外。

  身旁的内侍们都习以为常,如泥胎木塑般不言不动。

  小金跟阿喜两个,缩头袖手地站着等候。

  小金毕竟是伺候晏王的,倒也罢了,阿喜却无法安分,不时地偷偷东张西望,眼睁睁看着天边儿飘过来一片yīn云,笼在跟前儿。

  阿喜心中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脚步蹭动,便想到殿门口往内看一眼。

  小金早看他蠢蠢yù动,见状忙扯住:“你这土包子,是想去gān什么?你当这是你们家门口,想怎么瞅就怎么瞅呢?”

  阿喜道:“我们主子在里头,我看看怎么了?”

  小金白了他一眼,道:“不怎么,也就是掉个脑袋罢了。”

  阿喜磨了磨牙,恼恼地不做声了。

  小金思忖了会儿,好歹宽慰说道:“圣上格外偏爱我们世子爷,知道世子爷偏爱这谢大人,只怕也是爱屋及乌,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阿喜听了这几句,却觉着有些顺耳。

  正略觉喜欢,便听得里头老皇帝一声怒喝,道:“把他拉出去!”

  两个人猝不及防,听得这一声杀气凛凛地,阿喜灵魂出窍:“你、你这乌鸦嘴!”

  小金捂着嘴,惊慌失措。

  两人魂飞魄散,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内侍拖着云鬟走了出来。

  阿喜尖声叫道:“主子!”要扑过去,却被小金拉住。

  云鬟脸色雪白,神qíng却仍不失镇定,只因腿疼,仍是艰于言语。

  此刻一阵北风掠过,扑面凉津津地,原来是天际有雪花飘了下来。云鬟仰头看去,缓缓呼了一口气,眼前如烟似雾,袅袅飘过。

  先前在殿内,赵世说罢,又盯着她道:“好了,现在说罢,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鬟垂头默然:“罪臣,着实不记得了。”

  殿内一片静默,让人心窒。

  半晌,便听得赵世森森然道:“你宁肯死罪,也不肯说明真相?”

  云鬟深吸一口气,方道:“罪臣虽不知那夜到底是如何一回事,然而却也明白,此事必有蹊跷。崔钰跟晏王殿下仅是一面之缘,又从无恩怨,为何第一次进世子府,便无故身亡。昔日包拯叫人卖了牛ròu,反让作jian犯科的人自动现形。如今世子府的事,也正如是有人割去牛舌,而等待控告主人的时机,晏王殿下素来大有清誉,若因此事而让名誉受损,岂非正中了‘割牛舌之人’的心意?”

  云鬟说罢,缓缓起身,跪地道:“圣上yù求真相之心,罪臣自明白,然而此事非同一般,圣上若想知道内qíng,单靠一司之力,只怕单薄,罪臣斗胆,此案倒不如让三法司联手审讯,自然会知来龙去脉。”

  赵世扫视着:“巧舌如簧,可就是不说。谢凤,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云鬟道:“求圣上恕罪。”俯身磕头。

  赵世道:“敢这样,在朕面前也死不开口的臣子,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云鬟心头一震,赵世冷然道:“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朕便如你所愿。来人,把他拉出去!”

  一声令下,便有内侍上前将云鬟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带出殿外。

  天际风云变幻,yīn霾不散,云鬟举头看着,竟觉着这变化莫测的天色,正如老皇帝的心思一样。

  他究竟想如何?既然偏爱赵黼,按理说不至于对晏王不利,然而又为何竟一心要让她说明昨夜的真相?

  倘若是要护着晏王,这会儿,应该是把罪名按在她的头上才是。

  而且包拯断牛的典故她已经说得那样清楚,就差直说有人意yù对晏王不利,以老皇帝的心智,不至于不懂。

  既然他懂,又为何一再bī问她?

  云鬟不敢赌,——晏王持刀杀人,且被杀的是侯门公子,这毕竟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白樘面前她尚且不敢冒险,何况赵世的心思,比白樘更加难以揣测。

  云鬟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会儿,也不知赵黼到了哪里,是不是平安……也不知云州到底是如何qíng形。

  风chuī在脸上身上,如小刀子一般。

  看着这空旷冷寂的皇城,云鬟忽地想起在小灵山御苑里,她最后跟赵黼“告别”时候。

  那时候自忖必死,故而平日里不肯说出口的话,也都说了出来。

  如今的心境,却也似当日那样。

  只是那时候,是赵黼去而复返,但是今日,却是不可能的。

  双眸有些微微泛红,身后仍听见阿喜的哭泣叫喊声音,云鬟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色却又模糊起来。

  从世子府事发之后,始终绷紧的心弦,似已经是qiáng弩之末了。

  云州边境,凉月峡外。

  入夜,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郊野之中狂奔。

  领头一人,身披玄色大氅,绣罩遮面,只露出一双微寒的眸子,正是赵黼。

  赵黼自觉在云州的安排可谓慎重周密,除了王府内外的侍卫,就算是晏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里,也有他安cha的人,本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然而乍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赵黼还是在瞬间有些慌了手脚,毕竟他是曾经经历过一次的人,只是想想,就已经摧心折肝。

  因此只来得及匆匆跟云鬟一别,便不顾一切地冒雪出京,一路往北。

  晓行夜宿,本来半年多的路程,旋风似地赶了一个多月,总算进了云州境地。

  虽然是将到四月初,云州这边,却仍是冰天雪地,严寒天气。这一夜,赵黼率人经过凉月关,因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嘶,四野冰冷不说,时常还有野shòu出没,因此夜宿是极凶险的。

  可已经连续行了六七个时辰,也错过了宿头。

  幸而赵黼对云州的地势十分熟悉,知道再走十里,便有一座废弃的庄园,便想要去那处过两个时辰。

  正风驰电掣,yù穿越凉月峡的时候,赵黼目光闪烁,望见前方两片山峡,如同被巨人用长刀从中劈开的一般,透出中间一道yīn暗狭长的甬道。

  赵黼正yù带人冲入,忽地一扬手道:“停下!”

  身后跟随他返回的,乃是他近身心腹的三十六骑,因是紧急行事,故而只是轻骑简从。

  这些随从都是跟赵黼从云州到南边,征南战北的,反应自也一流,见他抬头,即刻都勒马停住。

  顺着看去,见前头山峡,耸立黑暗之中,宛若黑魈魈的诡异巨shòu,静寂不动,看着并无什么异样,只不知赵黼因何命人马皆停。

  冷风扬起地上的沙尘,扑面而来,一弯新月,勾魂似的悄然贴在天际。

  这般对峙,却仿佛是对着虚空而已,副手有些按捺不住,正yù上前询问,目光一动间,却望见自那峡谷之中,有一盏“灯”,若隐若现地“飘”了出来。

  人还能掌的住,胯下的战马却有些躁动起来,渐渐地,那灯光越来越多,伴随着的,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嗅之声。

  此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飘出来的又哪里会是“灯”,而是眼睛……是这边漠旷野之中,野láng的眼,随着越来越靠近,月光底下那幽幽淡绿,却宛如幽灵鬼魔似的盯着这一队人马。

  众部属暗自心惊:“晦气,怎么就偏遇上这帮畜生。”

  旁边一个道:“有些古怪,好像数目多了些。”

  虽然云州地僻,但这毕竟不似云州之外的辽境,虽然有些野shòu出没,也不过是单独而行,或者三两只,四五只,最多七八只聚居而已。

  但是如今在众人面前的,粗略看来,却足足似有二三十只。

  野láng的战力非同一般,成群结队起来,越发凶残,寻常的狮虎等几乎都不敢直撄其锋。

  有时候冬日里,láng群若是饿的急了,还会横扫村落,那些偏远地方的小村落,甚至会被他们啖食殆尽,jī犬不留。

  跟随赵黼的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自也明白这个道理,此刻见这般规模,不由得不略觉心惊。

  赵黼环顾周遭,忽道:“你们刚才听见了没有?”

  众人问道:“听见什么?”

  问答之间,那些láng群已经bī近过来,这些人虽然不以为意,马儿却都慌动起来,若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早就四散奔逃了。

  赵黼道:“列梅花阵,六人一组,三人护马儿,三人外围防护。”

  众人应声领命,因朝夕相处,心意相通,赵黼一声令下,纷纷行事,眨眼的功夫,便分组而成,形成一个不大的梅花攒心阵。

  赵黼之所以未曾带人疾冲,是有两个顾虑,第一,马儿虽跑的快,难免被láng群所伤,马伤了,人自然也无法脱身,就算脱身,前行也是困难。第二,部属们见他在凉月峡前止步,又见láng群出现,还以为是他dòng察先机,发现野láng部落,却不知赵黼心中尚另有疑虑。故而并未带人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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