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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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捕快道:“是个小妾,现在押在偏房内。”

  白樘点点头,正yù前往查问,忽然听到耳畔有人脆生生问道:“你为什么摸他的头?”

  白樘一怔,回头却见是白清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问那刑部的验官。

  原来此刻验官正在以手cha入到死者的发间,手指轻轻在头顶上摩挲,验官见问,便疑惑道:“这孩子是……”

  白樘咳嗽了声:“这是犬子。”

  那验官忙抽手道:“失敬……”因见白清辉凝视着自个儿,验官便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我是按照本朝《疑狱录》上所写,但凡是男子bào死,需要仔细查验其头顶心跟脚底,另还有……”说到最后,便咳嗽了声,自忖不便说下去。

  白清辉却问:“还有什么?”

  验官看一眼白樘,面有难色,白樘皱了皱眉,正要叫人领他出去,白清辉忽地说道:“还有太阳么?”

  验官无法,只得说道:“不是太阳xué,是……”低低地说了一个词儿。

  白清辉听了,脸上透出些疑惑之色,道:“为何要检验发顶心,脚底板,还有粪门三处?”

  验官的心咯噔一声,然而见他既然已经问了,便索xing道:“这也是严大人凭着多年案qíng经验,笔录记下来的,有些穷凶极恶之人,会用隐秘法子害人致死,比如在发顶心,脚底板……等处打入铁钉跟铁刺或者刀刃之类,这几个地方因很是私隐,常常仵作会忘了去查验,便会让这些人瞒天过海了。”

  白清辉这才恍然大悟,验官也松了口气,正要低头再看一看,忽听白清辉道:“那你为何不看看他的太阳xué?”

  白樘见他一直说个不停,频频打断验官行事,早就忍无可忍,便冷声道:“验官正做正经事,你为何不快些出去等着?”

  白清辉听了,知道他已然不悦,当下又低下头去,默默地转身出了厅门。

  白清辉出去之后,仵作把尸身的头顶跟脚底皆都看过,并无异样,正yù叫人把尸体带回刑部再仔细查验,将搬动之时,忽然灵机一动,喝道:“暂停。”

  公差止步,仵作上前,左右看了看张统领的太阳处,却见那两处微凹,似乎并没什么异样。

  其实原本他也是看过了的,可是此刻……仵作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左右手齐出,按在死者两侧xué道处,一寸一寸摸过去,忽然间身形一震!

  白樘察觉异状,便走上前来:“如何?”

  仵作道:“有东西了!”他撒开右手,外头看向左手出,回身自验箱内取出一把锋利的银刀,在死尸右侧太阳xué处轻轻一划,然后刀尖一挑。

  白樘目光一变,已经看得分明——竟是一道极细的针深深地陷在彼处,竟似直入死者脑中!

  这显然便是致死之因了。

  血顺着死者的侧鬓流了下来,在地上化成小小地一滩,仵作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不由抬头看向白樘,正要说话,目光一变,却见到厅门处,是白清辉走出来,漆黑的双眸正也看着此处。

  仵作不由道:“小公子为何竟知道……”

  谁知还未说完,就见白清辉脸如雪色,双眼一翻,整个人竟晕跌了过去,幸而一个人极快地闪身过去,才正好儿将他抱住。

  时光流转。

  暖暖熏风掀动江夏王府待月苑中的木槿花瓣,白清辉却听到那纱窗后带痛的一声闷哼,他忙收敛心神,快步冲进里屋。

  眼前所见,令他怔然。

  江夏王赵黼跟崔云鬟对峙似的站着,云鬟的脸儿极白,双目冷冷地看着对面。

  而赵黼手拢着唇,一直在白清辉进门后,才撤了手。

  白清辉猝不及防地便看见他的唇上破了皮,有鲜红的血流出,沿着唇角,滑到了那形状极好的下颌上。

  白清辉望着那一道血色,眼前阵阵犯晕,天昏地暗,几乎站不住脚。

  直到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唤道:“白少卿……”

  白清辉竭力自持,定睛看去,却见是崔云鬟冲着自己走了过来,只可惜才走了一步,就被赵黼死死地握着手臂拉住。

  白清辉的眼珠有些木讷地转动,从云鬟含忧的面上看向赵黼,正好儿却看到他挥手擦去唇上的血,只可惜并未擦拭gān净,反而在唇角留下一抹更加醒目的鲜红。

  白清辉只听得嗡地一声,忙伸手撑着门扇,耳畔隐隐听见两人说话的声响,说的什么却有些模糊,可赵黼的一声格外清晰:“……当着本王的面儿,你就敢如此?”

  白清辉竭力深吸几口气,勉qiáng转过身去,眼睛看向外头,才算定下神来。

  却听云鬟道:“白少卿可无碍么?”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却依旧镇定,带着一丝关切的柔和,仿佛并不在意方才赵黼那一声暗含愠怒的bī问。

  白清辉不敢回头,只竭力动着发僵的舌头,道:“是。”

  云鬟道:“我叫人来扶少卿出去……”

  她还未说完,白清辉便道:“不必!我来,是想当面儿问一问侧妃娘娘,季陶然……季陶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鬟沉默不答,白清辉挣扎似的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才又转过身来,他看着云鬟问道:“请侧妃娘娘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王爷有关。”说到这里,又扫了赵黼一眼,却见赵黼脸色肃杀,冷冷地一笑,却不开口。

  室内一时静默,过了片刻,云鬟才道:“倘若白少卿问的是……季陶然是不是王爷所杀,那么……我可以告诉少卿,——并非如此。”

  第38章

  那一刻,白清辉的神qíng,云鬟记得再清楚不过。

  当时他因见了血,犯了晕血之症,因此脸色比平日越发苍白,更无一丝血色,只有双眼冰寒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渊薮,各色的惊怒恨憎氤氲盘旋其中,难以辨明。

  他的手撑着门框,手指亦是冰冷玉色,整个儿就像是jīng致无匹的细瓷薄胎白釉人像,只怕风一chuī便会倒下,然后立刻铿然碎裂。

  云鬟自然知道白清辉的来意跟所求,只可惜,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白清辉声音微哑,问道:“若非王爷动手,季陶然又是如何而死?”

  云鬟半垂着眼皮,静静回答:“此事,王爷已向刑部白尚书jiāo代过了,我亦为旁证,白尚书为人处事,自然是最公正严明的,他又绝不会徇私舞弊。——既然此事已经结案,少卿又何必再行纠缠。”

  白清辉有些震惊,仿佛料不到云鬟竟会如此说,他拧眉,艰难说道:“我、不过是想求一个真相。为何案卷竟然封存?连我都不能看一眼……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qíng?可是我不信,季陶然他……”

  云鬟不等他说完,便道:“各自有命罢了,这便是季陶然的命。何况,若他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想少卿继续追查此事,王爷念在少卿是为故友心切,才并不计较,以后也望少卿且不可再如此贸然……”

  白清辉双唇紧闭,凝视着云鬟的目光,不知是失望居多,还是震惊恼怒居多。

  云鬟无法分辨,她只全心让自己说出这些……且用一种平淡无波、甚至近乎凉薄的语气,仿佛说的只是一件极简单不过的事,而不是……她深为看重的故人xing命!

  连她自个儿听着她口述的声音,都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什么别的冷酷无qíng的人。

  最终,白清辉转身离去,那偏有些纤瘦的身影略略踉跄。

  云鬟揪心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无意识地握紧,她本想叫丫头来扶着,却又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是赵黼在耳畔道:“看够了么?”

  云鬟略闭上双眸,无声地吁了口气,转身yù往里屋去,赵黼却将她手臂一握:“方才,你为何不把事qíng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云鬟不想看他,然而此人却偏生叫人无法忽视,纵然竭力无视,然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声音,却无处不在,如斯qiáng烈。

  云鬟轻笑了声,并不回答。

  赵黼垂眸细看她的神qíng,忽道:“你是不忍?怕他知道了,心里更不好过?”

  云鬟一颤,赵黼便知道了,冷笑道:“你果真十足体贴他……”

  云鬟深深呼吸,仍用一种冷然无波的语气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且请放手。”

  赵黼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向着她又走近一步,两人本就极靠近了,如此一来,几乎是贴身而立。

  云鬟咬了咬唇,再也忍不住,她扭身便要走,不妨赵黼轻轻将她手腕擒住,左手在腰间一揽,便将她搂着贴在自个儿身上。

  云鬟低下头去,虽是该“习以为常”,本以为自己已是麻木,却……总是qíng何以堪,不管多少次,亦都无法面对。

  云鬟低声,试图阻止他:“王爷……”

  赵黼看着她带着几许无奈的眉眼,同时也听出这样轻淡的呼唤里头,有着难以掩饰的嘲讽之意,不知为何,一看她是这般,便叫他有些难以自制。

  赵黼挑唇道:“本王还是喜欢……先前你求饶时候的模样……”

  果不其然,他眼底所见的云鬟,雪色的脸颊上极快地多了一丝淡红,然而她仍是不曾抬头,只是眉尖极细微地蹙了蹙。

  赵黼放开她的手腕,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从上往下,在那胭脂红的樱唇上徘徊,qíng不自禁地便低头yù吻落。

  不妨云鬟将他的手掌拂开,同时转开头去,便叫赵黼落了空。

  赵黼皱了皱眉,望着她垂眉冷淡之态,才想起唇上仍有些丝丝地疼,他盯着眼前之人,眼神也渐渐地变得锐利起来:“怎么,伺候本王对你来说,是这样不qíng愿?”

  自从纳了云鬟入王府,素日里他在她身上,从来都是予取予求,顺xing而为,从不知克制,一旦被拒,便往往数倍索回来。

  赵黼是行伍出身,又当盛年,体力绝佳,自然是极难应付的。

  起初云鬟并不知qíng,后来屡次吃亏,再往后同他相处之时,便学乖了些,只竭力隐忍“驯顺”。

  她肯低眉承欢,赵黼果然便少了许多恶劣之举,偶然甚至会“怜香惜玉”些,不肯大折腾她,可也不过是偶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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