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繁努了努嘴,yù言又止,只说道:“罢了,喜欢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侍妾罢了,总好过喜欢个男人。”
赵黼虽听见、心里也极快明白过来,却只是暗中哑然失笑,并不跟她多嘴。
故而这日,一切依计行事,可繁先将云鬟接了进来,令她于此地无人处等候,她却着意引领顾芍,装作乱看景致的,来此汇合。
因赵黼不想让可繁用“阿郁”的名字介绍给顾芍,免得顾芍口风不紧,或者对别人说起来,又要横生事端。
故而灵机一动,临时捏造了“赵云”这个名字,却是把自己的姓,冠在云鬟的名字上,意思不言自明。
如今云鬟听见可繁如此说,面上略有些不自在。
可繁却不解其意,只顾道:“这会儿热,咱们不如房中说话去。”
当下同两人一块儿,往前又走了片刻,便拐到一间兰堂里头,可繁道:“我去叫人送些茶水来。顾妹妹跟云姐姐且自在说话,不要见外便是。”起身往外而去。
可繁去后,顾芍打量云鬟,见她气质娴静,微微冷清,便不愿冷落,因道:“方才可繁姐姐说,云姐姐身子不好,不知是怎么样呢?”
云鬟道:“并没什么,只是天生一点弱病,chūn秋会发,其实无大碍,多劳妹妹垂问。”
顾芍道:“原来如此,想必是胎里的时候受了病,故而如此,倒是急不得,要找个好法子慢慢调治才使得。”
云鬟又谢过,因说道:“妹妹姓顾……先前我听可繁说起,有个跟刑部尚书大人有亲的翰林家的妹妹,莫非就是顾妹妹?”
顾芍怔了怔,才又含笑道:“正是了。”
云鬟一笑,徐徐又道:“今日见了妹妹,果然也是个仙人之姿。又听闻是名花有主了么?”
顾芍面上微微一红:“是……”
云鬟忙致歉道:“是我唐突了,只是虽才见妹妹,却有一见如故之意,不由多嘴了,还请勿怪。”
顾芍也忙道:“这并无什么,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顾芍一来知道可繁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必然是她们暗中说起来过,二来,因见云鬟气质清冷,谈吐高雅,绝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她心里也自有倾慕之意。
且云鬟口吻这般和蔼温柔,竟叫顾芍心中甚为受用,哪里肯怪什么。
云鬟口中问询,眼睛只管细细端详,却见顾芍生得花容月貌,说话也柔柔和和,并不似那种尖头利齿,聪明外露的女子。可一想到将来要发生的事,心中便有些窝挠之感。
可这一场相会,是赵黼好不容易安排的,以后再见的机会自也微乎其微,倒要抓紧时间才好。
只得无话找话,正yù再问,谁知顾芍也怕因方才的那一句,反让“赵云”不受用,便带笑说道:“多半是张小姐跟姐姐说的……只怕也告诉那人家儿是谁了呢?正是保宁侯家的长公子,如今在宫内当差的。”说了这句,脸上也微红含羞。
云鬟见她主动说了,正中下怀,便道:“原来是柳侯爷家的公子,我却也听说是个极不错的,倒要大大地恭喜妹妹了。”
顾芍含羞带笑道:“当不得。”
云鬟越发挑不出什么来,心中思忖:“顾芍果然不错。那症结多半是出在柳纵厚身上,六爷是金吾卫的人,少不得还叫他去料理。”
云鬟便道:“我原本只听他们胡乱说起来,道白尚书为国为民,是最端正忠直的良臣,而白少丞却也有其父之风,前途无量……只毕竟身为女子,难得一见。如今见了顾妹妹,却也能猜得出几分了。”
忽然间顾芍眼睛极快地眨了两眨,那笑似也在面上僵了一刻,旋即垂首道:“姐姐委实过誉了。”
说话间,便站起身,走到那琉璃屏风摆架前,似打量那屏上山水景致,口中又道:“不过,舅舅的确是万人称颂,表哥也甚是出色,我们合家里也称赞的呢。”
正说到此,却见可繁从外而来,道:“你们在说什么?可是‘相谈甚欢’么?”
顾芍转过头来,满面笑意,道:“我跟云姐姐虽是初见,却如旧相识一般。”
云鬟也道:“说的很是。”
可繁道:“那你们可说的尽兴?”眼睛只管看云鬟。
这一句自是暗语。云鬟明白,便点了点头。
可繁笑道:“那就好了,我还怕打扰你们的兴致呢,外头夫人又叫出去吃果子喝茶呢。我便带妹妹去了。”
云鬟道:“我也正有些累了,且告个乏。”
顾芍行礼道:“只盼以后还得与姐姐相见。”
可繁向云鬟使了个眼色,挽着顾芍的手往外,顾芍临出门前,便又回头向着云鬟笑了一笑。
云鬟自出了兰堂,沿路往回。
她的记xing一流,也不必人领路,穿径过廊而行,前方便是牡丹园,沿着东边小径直到角门,见到接应的人,便能顺利出府。
正将到花园门,忽地见有个人匆匆跑了出来,云鬟一眼看见,忙往后退去,将身隐在柱子后面。
幸而那人抬头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便又极快地拎着裙子,跑的无影无踪。
云鬟见她去了,才松了口气,抬手在胸口按了按。
略定了定神,正要再走,眼前一暗,却有个人悄然闪到跟前儿。
不期然狭路相逢,那人本一脸冷峭,蓦地看见她的脸,忽地色变,便道:“你、你不是那个……”
云鬟心中暗自叫苦,原来此人不是别个,竟正是张振。
四目相对,云鬟心念转动,一声不吭,只是低头。
张振皱眉打量道:“今日我没听闻太子府来人,你如何在这里?且鬼鬼祟祟的?”
云鬟见他把自己错认做阿郁,倒是松了口气,面上却仍不敢放松,只垂首略屈膝行礼,便要快走。
谁知张振脚下一转,竟拦在她身前,道:“我问你话呢,你如何不答?”
云鬟猛地止步,不敢再抬头看他,刚要张口,却又忙将声音放得婉转些:“我因有事才来,正要走了。请二公子让路。”
张振眨着眼,虽心里觉着有些怪,却也挑不出哪里不妥。
云鬟见他不语,忙低头又去,好歹走到花园门口,便听到身后张振又道:“站住!”这一次,声音却不似先前。
云鬟只假装没听见,加快步子进了花园中,谁知才走了五六步,身后一阵冷风拂来,继而手臂一疼。
张振掠到跟前儿,抓住她道:“你不是太子府的阿郁。”
云鬟皱眉:“不知二公子在说什么,请放手。”
张振将她从头看到脚,沉声道:“这次我再不会看错。”
云鬟浑身发冷,更觉周身冷风环绕。
张振一边儿攥着她的胳膊,似生怕她飞走似的,然而眼前所见,明明是个最清丽绝色的女孩儿,虽然只是薄施脂粉,却也难掩国色。
可是先前的“谢凤”,却是清秀出尘,一派潇潇气息,却毫无半点女孩儿气质。
张振啧啧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如今我却也分不清了,你到底是个男儿,还是个女子?”
云鬟见他靠近过来,待要后退,却又给他握着手,不由抬头瞪了过去。
目光相对,张振见她明眸里透出几分怒色,又嗅到她身上甚是清淡的香气,忽地若有所悟,便道:“上回……殿下说是歇在谢府之中,我还心里存着疙瘩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想来也是,以殿下的xingqíng,怎会做那逐臭之夫,毕竟是香喷喷的美人儿才和他的意呢,你说是么?谢主事?”
云鬟脸上由红转白,却在窘然僵持,忽听花丛后有人冷道:“你若还不放手,就不是心里存着疙瘩,头上也要多个包了。”
第425章
话音未落,那一丛深色月季之后,有个人走了出来,眉眼儿有些冷峻,长身而立,正是赵黼。
赵黼走过来,哼道:“我以为怎么还不出去,原来给人绊住脚了。”
张振早识趣松手,云鬟便顺势退到赵黼身后。
张振将两人打量了几眼,问道:“殿下?您如何又在我们府里?”今儿是张可繁的生辰,毕竟是小辈儿,太子妃都不曾来,只叫送了贺礼,更不必提赵黼这种“不相gān”的外男。
赵黼道:“我不在这儿,又怎么能看到好热闹呢?”
张振笑道:“哪儿有什么热闹?不过……”望着赵黼身后的云鬟,沉吟不语。
赵黼道:“不过怎么样?”
张振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不等张振问完,赵黼提高声音回答道:“是我的人。”
张振挑眉,赵黼转身,显出身后的云鬟,而他竟伸出手去,将云鬟往怀中一搂,握着肩膀道:“正如你所见,这是我的人,你想问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云鬟听了这般回答,意外之余,想要推开,却又不是时候。
张振哑然失语,正错愕中,赵黼又道:“要没别的话,我先带她去了。”
张振毕竟知悉他的xingqíng,当即道:“好好,且恭送了。”
赵黼哼了声,握住云鬟的手,拉着过花园而去。
身后张振凝望两人离去,叹道:“如此人物……倒也当得……”
摇了摇头,忽地又想:“今日是妹妹的生辰,难不成是那丫头又暗地里捣鬼不成?”心念一动,忙跳到内宅,催了一个丫头去将张可繁叫来,便问她究竟。
张可繁起初尚隐瞒不说,张振道:“不用瞒着了,方才我在花园内撞见那……那个……”
可繁见已经知机,便道:“好好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是受了殿下所托,帮他做了一件事,至于究竟是怎么样,你可不要再问我,我是不会说的,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张振哭笑不得:“我是你二哥,你帮赵黼瞒着我?”
可繁道:“我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何况我答应了殿下的。”
张振忽地有些狐疑,问道:“你无端端怎么如此乖顺,竟肯听赵黼的话?”
52书库推荐浏览: 八月薇妮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