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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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黼道:“尚书大人,这可是人命关天。难道就因为忌惮相爷的身份,便要坐视不理?若这报信的是知qíng人,若杜云鹤真的命在旦夕,等明日请示了圣上后……还有什么用?且你难道不知?圣上从来照顾大臣颜面,纵然你请示了,他也未必答应,到时候反走漏了消息。”

  白樘略微沉吟,即叫巽风离火,点几名差官。

  赵黼心头一松,随他出刑部往沈相府上而来。

  因时候不早,沈府的人正要关门,忽地见来了这一大帮人,不由都有些震惊,巽风上前告诉,这才飞快入内禀报,又请入内。

  白樘回头看一眼,离火便跟刑部差官在外。

  赵黼的人不必吩咐,便在相府外头驻留。

  当下只有白樘,赵黼,巽风以及刑部两名公差同进府内。到了厅中,略等片刻,才见沈正引从内出来。

  沈相诧异道:“殿下,白尚书,此刻亲来登门,莫非是有什么紧急要事?”

  白樘道:“相爷莫怪,只因先前东宫的杜管事无故失踪,刑部正追查此事……”

  沈相不等说完,问道:“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樘道:“原本并无,只是今夜,殿下收到一名神秘人的竹简传信,竟说人在相爷府中。故而我特来相询。”

  沈相面露不虞之色,道:“胡说!是什么人往老夫头上泼脏水?”又道:“你莫非相信了这种无稽之谈?你同殿下……难道是来兴师问罪不成?”

  白樘道:“相爷息怒,我同殿下亲自前来,并非别的,正是为了将此谣言灭除。”

  沈相道:“我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想挑拨离间、还是污蔑老夫,然而你们这样兴师动众而来,岂不是叫这私谋者暗中幸灾乐祸?若再给有心人知道你们竟怀疑相府,那相府的颜面何存?”

  白樘道:“清者自清,相爷不必多虑,既然殿下同我已经来了,还请容我们一查究竟。”

  沈相断然拒绝,道:“不成!偌大丞相府第,你们说搜检就搜检?当我是无知庶民、还是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他们两人说话之时,赵黼一声不响,只袖手冷眼旁观,听到这里,便笑道:“相爷自非庶民,然而杜云鹤也是东宫的人,先是被人刺伤,又无故失踪,这可是人命关天,相爷如何不能通qíng达理,让我找看过了放心?”

  沈相淡笑道:“殿下的话,我自然不敢如何,然而如今夜深,府内女眷都已经安歇了,你们这样轰动起来,又叫我如何自处?我还是不是朝廷一品之臣了?你们要搜容易,且先拿圣上旨意来。”

  正僵持,听得有些喧哗声响,却是一名缇骑匆匆入内,有几个相府的人正试图阻拦。

  赵黼出门,那缇骑来至身旁,低语了一句,赵黼来不及说一个字,便同那人往外冲了出去。

  身后,沈相来至厅边儿,打量赵黼去了,便回头看着白樘,漠漠道:“怎么,尚书如今……已经跟太子府同心一体了么?”

  只说赵黼如风出了相府,那缇骑指了指左手的方向,两人上马疾驰,半刻钟多,才见路边有几个人林立,赵黼一眼看见中间被围着的那个,早翻身下地,掠了过去。

  第437章

  杜云鹤躺在地上,被两名缇骑扶着。

  浑身血染,遍体鳞伤,双眸紧闭,楞眼一看,几乎像是死了。

  缇骑们见赵黼来到,肃然退避,杜云鹤似听见了动静,眼皮动了动,双眸略微睁开。

  赵黼抢先一步,接手扶住:“杜先生!”又见他伤的这般,怒恨jiāo加:“是谁人伤了你?”

  话音未落,杜云鹤死死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口,却只沙哑不清地说道:“殿、殿下……留神……”

  戛然止住,双眼闭上,毫无声息。

  见他往后倒下,霎时间,赵黼的心也随之蓦地停顿,忙抬手试了试杜云鹤的鼻息,又按住他的颈间大脉,仔细听了一听,虽然气息脉搏微弱,却仍是还有一口气。

  赵黼极快敛神,喝令道:“去……找马车来,好生带回镇抚司。”又问道:“如何会在这里发现?”

  答话的却是镇抚司的一名侦查使:“先前接了殿下的命令,我们来至相府,正绕墙巡看,就发现有一辆马车沿着墙边而行,行踪甚是可疑,然后……”

  原来先前,赵黼因接到那无名的竹简报信,虽然知道消息未必是真,但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赵黼又明白,若此事真的是有心人挑拨,他一个人急躁前往,正是中计。

  因此便来至刑部,请了白樘这尊神同行。

  可在此之前,他却先安排了镇抚司的侦查缇骑,先一步前往相府之外埋伏侦查,以防范在他前往刑部“请”白樘的这段耽搁里,会有什么风chuī糙动的变化。

  果然,竟给他料中了。

  镇抚司的缇骑才来至相府外,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辆马车,沿着相府后墙处,鬼鬼祟祟地,拐弯往大道上行去。

  两名缇骑见这马车有些蹊跷,略商议几句,便悄然跟上。

  因无赵黼命令,不敢打糙惊蛇,只远远隐秘追踪。

  不料,车行了片刻,竟又出了令人震惊的意外。

  马车行驶中,忽然间,那随车一人,悄无声息地从马上栽了下去。

  因是在车侧,其他人竟未曾发现,只听得落地的声音,才惊动起来。

  与此同时,有数道蒙面人影,从路边儿高墙之外闪身跃出,间不容发之时,又将车夫踹落,另有两个便跟随车的其他人动了手。

  缇骑们见状,不知这又是哪一出,正满怀惊愕看时,那马车却落在了蒙面人的手中,竟风驰电掣般赶着往前而去。

  两人见状,方不再隐藏身形,忙双双跃出,直追那马车而去!

  赶车者见有别的人跟上,忙又挥鞭疾行,其他跟随车众人打斗的数个蒙面也抛下对手,匆匆追上,竟将缇骑拦住。

  双方过了数招,qíng势有些不妙。

  然镇抚司的缇骑都是赵黼一手训练出来的,见qíng势紧急,敌众我寡,两个便分头行事。

  其一跃上马车,拼力死战,另一个已经负伤,咬牙跳后一步,掏出随身携带的烟火,冲空中发了个紧急传令的信号。

  这帮人见状,知道大批缇骑很快将赶到,本拟将车上的缇骑杀死,谁知此人虽然也受了伤,却偏十分qiáng悍,百战不退。

  这些蒙面人无法,不敢拖延,当即放弃纠缠,唿哨一声,纷纷退了。

  两名缇骑均都负伤,qiáng撑着将马儿勒住,跳进车厢查看的时候,却见车内只一个极大的箱子。

  两人对视一眼,将那箱子打开……才看见里头的人,竟正是杜云鹤,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因此这竟然是一场三方混战。

  只不过因为当时缇骑人手少,又忙着拦截马车,一时竟无暇他顾,等到护住杜云鹤、支援的缇骑又赶到的时候,原先跟车的众人和那些蒙面人双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且说赵黼在外心惊神忙,于沈府之中,沈正引打量白樘,道:“难道果然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么?”

  白樘道:“请恩相见谅,衡直也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且东宫杜云鹤失踪,圣上也都惊动了,督促及早破案,今日皇太孙殿下又得到密报,所以竟不敢怠慢,实在并非故意冲撞。”

  沈正引斜睨白樘,默默地看了会儿,才说道:“你向来是我看好的,可别‘我本有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白樘垂首。

  沈正引又打量他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圣上或许是老糊涂了,不过……毕竟圣上也是一代明君,迟早晚会幡然醒悟,知道我等臣下的苦心……”

  至此,白樘问道:“殿下方才急急而去,可见是必有所得。敢问恩相,恩相对杜云鹤失踪一案,果然毫不知qíng么?”

  沈正引唇角斜挑,道:“衡直,我劝你,这件事放手罢……你要担心的,不该是这个。”

  白樘道:“我并不懂。”

  厅内寂然无声,沈正引迈步走到白樘身前,微微低头,几乎在他耳畔轻声道:“最近萧利天进京,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

  白樘眉峰微蹙,沈正引道:“听说萧利天小的时候,是他的长姐,死去的英妃娘娘一手抚养……虽是长姐,却如母亲一般,你觉着萧利天这次前来,跟昔日英妃身故之事……有没有gān系?”

  白樘不语。沈相点头道:“这萧利天也是能耐,他家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他还活着……萧西佐虽然器重他,只不过辽国盼着他死的人也着实不少,这次他被赵黼捉到,我推测其中必有蹊跷之处。然而再险象环生,萧利天居然都能够化险为夷……可见必然是个不可小觑的狠角色,如果这次他上京不只是为了议和,而是另有所图……”

  沈正引笑了笑,若有所思道:“正好儿,我也觉着当年的事儿有些不踏实呢……”

  他忽然说了这些,又提起睿亲王跟昔日死在深宫的英妃,虽并没有回答到底是否跟杜云鹤有关,但在白樘听来,答案已经不答自显。

  白樘垂着眼皮,眸色深沉,问道:“恩相……想要如何?”

  沈正引却不回答,只是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道:“你自然懂得该如何做,只拭目以待就是了。”

  白樘离开相府的时候,才知道赵黼果然已经找到了杜云鹤,只留了两名缇骑诉说qíng况。

  先前缇骑们赶到后,又详细搜查了一番,却发现那被蒙面人杀死的原先随车之人的尸首都不见,只剩下地上几点血迹,证明的确曾有过一场恶斗。

  白樘回头看了一眼相府的匾额,想到沈正引方才的话,便道:“去镇抚司。”

  今夜,镇抚司内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杜云鹤因伤势过重,始终昏迷不醒,两名医官奉命前来,细查之下,却见他身上竟有许多种伤痕,刀伤,烙铁,鞭子,各种各样……显然是被人用过刑的,惨不忍睹。

  赵黼守在旁边,眼中是压着的怒意,闪闪簇簇,就如同冰中的火焰。

  正在看医官抢救,外间传白樘来到。

  白樘进内,顾不得寒暄见礼,来至chuáng前,见杜云鹤是这般qíng形,也有些微微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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